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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二载五月六日
侍御史崔宗之,殿中侍御史李邕等二十几名官员联名上书,弹劾宰相李林甫、牛仙客勾结知内侍省高力士,内外结党,堵塞言路,陷害忠良。
高力士本是李隆基的浅邸近宦,深得李隆基信任,又多次为李隆基立下大功,被李隆基视为心腹。
如今已经位列冠军大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银青光禄大夫、渤海郡公。
使得高力士虽然没有名列中书门下,但已经实质上成为了内相,凡四方进呈上奏文表,必先送呈高力士,然后进奉御前,小事便自行裁决,权职慎重。
加之李隆基为了增加内库收入,钳制边疆节度使,常常派出内侍往诸军任职监军,使得监军权力超过节度使,出使则令各郡惊惧退避。
又因为是奉旨敛财,所以宦官一到军中,则所期望的以千万钱计算,修功德所获捐款,买鸟兽所费资金,每到一处,则不止千贯,都在高力士许可与否。
使得高力士的实际权力已经超过了李林甫。
实际上也正是依赖高力士,李林甫才能在外朝为所欲为。
大明宫,李隆基今日难得没有前往太真观,翻看着手中上书,正是崔宗之,李邕二人的弹劾奏书。
“内外结党,堵塞言路,陷害忠良,力士,朕竟然不知道你的权势竟然大到了这样的地步,俨然汉之十常侍合一啊。”
高力士一改在李林甫府邸中的愚钝、着急,一脸苦笑道:“大家又在揶揄奴婢了,若没有大家准许,奴婢焉有今日之危。”
“哈哈哈”李隆基将弹劾书丢到一旁,让高力士近前来。
高力士亦步亦趋的靠近,只见李隆基一脸好奇道:“力士,你给朕说说,这个做权臣是个什么感受。”
高力士听罢,居然仔细思考,然后组织语言道:“这个,奴婢其实也不权臣是个什么想法,但根据奴婢这些年的感受,很可怜,很累,但很舒爽,也很危险。”
“哦?怎么个说法?”
“陛下,您想啊,权臣毕竟还是臣,虽然在外面风光无限,人人都捧着你,但一到陛下面前,就必须要表现出一副顺从的样子,您不觉得可笑吗?”
“是这个理。”
“再有,既然是权臣,那就要有权,有权代表要代替陛下处理政事,而且因为名分不够,许多必须要陛下执行的东西,他必须要慎之又慎,这不累吗?”
“继续说。”
“说到舒爽,权臣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犹如汉之丞相,在陛下不出面的情况下,生杀大权几近掌于手中,喜怒哀乐都会无限放大。”
“危险呢?”
“危险自然来自陛下以及下面的大臣,权臣毕竟是越俎代庖,不合礼制,没有法理,向上要安抚陛下,向下还要随时提防与自己不合的大臣搞动作,稍不注意便是身首异处。”
“可是就是这么危险的位置,还有很多人想要坐一坐呢?”
高力士看着李隆基,安慰道:“陛下不是汉献帝,奴婢也不是没有良心的十常侍,李相更不是王莽。”
李隆基听后哈哈大笑:“是啊,当王莽,他还不配呢?”
“力士啊。”
“奴婢在,去一趟左相府,送一杯御酒给他,以全君臣之谊。”
“是。”
天宝二载五月十日
左相牛仙客病逝,追赠尚书左丞相,谥号贞简。
诏令刑部尚书李适之担任左相之位,兼领兵部尚书。
五月十三日
李林甫上书悔过,直言自己治政不善,致使同僚之间互不信任,自己身为百官之首,理应问责,请辞。
李隆基不准,并下诏直言高力士乃贤宦,并无勾结外朝之嫌,贬斥侍御史崔宗之,殿中侍御史李邕等二十几名联名官员。
李邕被贬北海,左迁括州刺史。
崔宗之贬江宁,任江宁太守。
从此,李林甫之威更甚,李白也因为羞辱高力士,被李隆基所不喜,疏之。
六月,李隆基赐金,放还李白。
李白心情郁闷,准备去白府找白靖饮酒消愁,却被告知公子东去,如今正在洛阳。
遂收拾行囊,一路游山玩水,启程往洛阳去,途中稍微恢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七月,李白抵达洛阳。
洛阳人听闻谪仙人临城,呼啸着往城门去。
李白在随从的保护下,以及城门口兵丁的帮助下,终于是挤过了疯狂的仰慕者,进了不逊于长安的洛阳城。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好个‘何人不起故园情’,看来我们的太白兄又思乡了。”
李白转过头,便见白靖领着一个满脸紧张的中年人,双手提着几坛酒,大步走了进来。
“太白酒?”
李白一见白靖便抛开了一切负面情绪,走上前去迫不及待的接过来。
“不止,我白氏在洛阳有天下最大的酒坊,听闻你到了,我便从其中选出几坛最好的。”
“呐,这坛是五十年的太白酒,这坛是三十年的杏花酒,这坛是二十年的女儿红,这坛是十年的汾酒,你想先尝哪个?”
李白眼睛在这四坛酒之间来回转,双手不断搓挲,嘴里不断做着吞咽的动作。
“你知道我最嫉妒你白氏公子的身份是什么吗?”
“什么,你能随时喝这天下最好的酒。”
“哈哈哈,那现在,你想先喝哪一坛?”
“什么先后,来人,都给我打开,本谪仙人要一起喝。”
“痛快。”
在等待下人开酒准备器具片刻,李白终于反应过来还有一人。
“这位是?”
白靖笑着将人拉到身前,介绍道:“杜甫,杜子美,祖籍襄阳人,虽其父居巩县,我的好友,其诗甚状,其情甚真。”
“得知我要来见你,说什么都要跟来,这不,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哦?在下李白,见过足下。”
“杜,杜,杜甫,见过谪仙人。”
“哈哈哈,别紧张,什么谪仙人,仙人岂会临世,来盛饮。”李白见杜甫有些无措,直接把住他的肩膀,塞给他一杯酒,豪气道。
白靖也大笑道:“盛饮,别去管什么天子宰相,也莫去管什么人情世故,今夜,不醉不归。”
“白十五说得好,不醉不归,该多饮一杯。”
随着几杯酒下肚,杜甫也放开了,推开李白的咸猪手,端着酒杯,对着满脸通红,酒渍满身的李白大声高唱道:
“二年客东都,所历厌机巧。野人对腥膻,蔬食常不饱。
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苦乏大药资,山林迹如扫。
李侯金闺彦,脱身事幽讨。亦有梁宋游,方期拾瑶草。”
“彩,大彩。”
李白不断拍着巴掌,啪啪作响,杜甫之诗道尽了自己的心路,站起身,端起酒杯说道:
“杜甫是吧,杜子美,你这个朋友,我李白交定了,我说的,白靖,白十五,你见证。”
“我见证,我,呃,我见证。”
白靖此时已经醉得抱着酒坛,缩到了酒案底下,却仍旧朦朦胧胧的无意识的答应着李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