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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白槐是谁,接受了白氏族学二十年的教育,还在家中耳濡目染,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内情。
于是见威慑的效果达到了,白槐又话锋一转:
“当然了,本官知道整个西市这么多商贩,你们只有十几个人,定是辛苦的,虽然有俸禄,但看着每日数十万钱不断流出流进,难免有心中不平。”
“本官既然做了你们的上官,自然要为你们争取一些福利。”
“陛下取消了入市之税,是为了繁荣商业,但并不代表不收税了,但收谁的税呢?怎么收呢?”
见白槐盯着自己等人,领头的西市小司市(正三命上士)慕容冶犹豫片刻,试探性说道:“西市摆摊的小贩?在城门口,收出市之税?”
白槐有些无奈,难怪大兴城设立这么多年了,虽然商业极其繁盛,但国家所收的税还是很少。
只得出言循循诱导:“小贩能有几个钱,收少了,一年有十万钱没有?”
“收多了,摊贩没得赚,先不说他们会不会闹事,就算不闹事,也将不会有人再摆摊,谁去服务入市的商人,你去,还是我去?”
慕容冶尴尬的笑了笑,但没有回话。
白槐知道这些人因为久在基层,只是办事的干吏,少有创造性建议,所以出言道:
“谁交易,谁交税。谁开店,谁交税,懂?”
听了白槐的话,慕容冶几人略微思考片刻后,有些苦脸道:
“上官这是要将我几个往死里用啊,先不说西市每日交易的数量没有一千,也有一万了,我们就十几个人,就是再有一百个人,也收不过来啊。”
揉了揉脑袋,白槐有些无语,这些人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要不是很多事情需要靠他们去办,自己真想调家族的那些管事来做。
但也就想想,毕竟这些人都是有官身的,岂能随意免职。
只能耐心解释道:
“如今有些商人为了逃避商税,只是人进来,货物却留在城外,在城中找好买家后,双方便在城外私自交易。”
“先不说他们逃避了多少税,就说这种私下交易,最是没有保障,因此多出现卖方被黑吃黑,买方交了钱没有收到货,或货与预想不符的情况。”
“这不仅让朝廷少收了税,还对西市的名声打击很大。”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西域来的商人,宁愿多走几步路,去东市,都不愿意来西市的原因。”
慕容冶等人听完,脸上也有些赫然,他们是自然知道这种情况的,只是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能做的只是每天多花点时间,去市场上巡逻,看到交易的,便上前收税。
多走两趟,也算是对得起朝廷给自己发的俸禄了。
“为了解决这种事情,本官决定在西市设置交易舍,凡西市中超过十担、一车以上的所有大宗货物必须在交易舍交易。”
“凡在交易舍之外的交易的货物,皆属于违律,不受官府保护。且若被西市缉私队查获,除没收所当场有货物外,双方都需要缴纳等额罚款。”
慕容冶好歹是在市场里当了几十年的老吏,自然能够察觉出这里面的厉害,如此一来,西市上交朝廷的税后将呈现几何式增长。
激动之后,慕容冶便又冷静了下来,因为这些事不是他们小小的正三命小官可以决定的。
就算是白槐,是负责西市的朝廷特使,也无法制定政令,没有朝廷的正式命令,一切都是镜中月水中花,空想而已。
“不知道上官给朝廷上了奏书没有,若是没有朝廷的命令,请恕我等无法擅自执行啊。”
这话,显然对白槐之前强逼他们缴纳赃款还有意见。
因为白槐带着官帽,眉心的神印并没有显示出来,他们并不了解这位上官的来历。
“本官氏白名槐,正四命司市,朝廷派驻西市的特使。”
一名贪污较多的官吏听后忍不住揶揄道:
“就算您是皇子,没有朝廷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听您的命令啊。”
但慕容冶听完白槐的话,抬头看了眼白槐平静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震,连忙呵斥那么老吏道:
“住口,上官既然说了,我们只当执行便好。”
然后一改之前的公事公办,躬身对白槐恭敬道:
“我等不知上官身份,适前多有得罪,请上官恕罪,待朝廷命令下达,我等定一力奉行,听上官号令行事。”
白槐微笑道:“麻烦诸位了。”
“不敢不敢!”
说完,慕容冶就带着身后的十数名官吏退了下去。
见慕容冶走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氏商队管事不由的笑道:
“看来西市还是有聪明人的。”
白槐抿了口自己带来的茶水,随意回应道:
“可别小看这些人,都是世代为吏的,若不是我凭借白氏的威望,还无法让他们顺服,事情办的好不好,全在他们用不用心。”
“这点,和你在商队任管事,手下资历老的队员、从事、跑堂是一样的。”
商队管事一听,知道这是白槐准备将自己调到身边任职,强压心中激动,躬身道:
“小人受教了。”
不提管事的内心戏,只说慕容冶等人出了白槐公房,有人不满道:
“慕容司市何必对此人如此卑谦,就算他是朝廷派来的特使,给他面子是特使,不给他面子,便教他特死。”
“反正出了事情,朝廷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只叫他背了锅去。”
慕容冶立即出言呵斥:“你懂什么,此人与旁人不同,非是你我能够得罪的。”
“有什么不同,难道他是皇族?可是皇室不是姓杨吗?”
听着其他人的疑惑,慕容冶心中百感交集,他深知,如果这次能够抓住机会,自己将一改前四十年的霉运,突破世代任职基层官员的命运。
他姓慕容,祖上是燕国贵族,后来夏室灭燕,慕容氏全盘汉化,大多数人改了姓,只有他这一支没有。
但经过上百年,他们除了姓还看得出是鲜卑人,其余行为用度,风俗习惯已经与汉人没有两样。
也正是由于这个经历,让他对上层的关系有一些了解,对于白氏,他是知道的。
他与眼前的这十几个人都是数十年的同事,以前在长安市场任职,大兴城建好后,被调到此处。
他不愿意看到老同事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被下狱,被问斩。
“你们说上官姓什么?”
既然白槐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慕容冶也不好直接说出来,他明白,贵族子弟,很多都不喜欢别人说自己靠家族、靠父辈。
“白啊,这有什么,我家邻居姓白啊,过得比我还贫苦,也没见他突然发达了。”
一个人毫不在意的说道。
慕容冶终于体会了之前白槐的心情,只得耐心引导:“你们说我们的顶头上司姓什么?”
“谁?大司市(中大夫)?”
“大司市不是姓杨吗?”有知道的人说道。
“还要往上。”
“总不能是小司徒吧。”
“不对啊,小司徒姓王啊。”
“大司徒!”
听慕容冶最后忍不住,直接告诉了他们,他们心中一惊。
“白司徒?”
慕容冶点了点头。
“乖乖,难道白司市是白司徒的儿子?”
虽然慕容冶也不太清楚,白槐是不是大司徒白垣的子嗣,但他认为大差不差,白氏中人,就没有好惹的。
于是在慕容冶的提醒下,西市众官吏从此对白槐言听计从。
第二天,白槐就得到了众官吏将以往贪腐缺额尽数填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