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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日
镇西将军、雍州刺史、武安侯白秩回朝,入宫觐见。
在大殿中的,除了白秩外,不仅有天子白然,还有太子白稳,其余无关人等都被白然打发了下去。
“父皇,姚兴南征汉中,关中兵力空虚,儿臣多次派人刺探,今长安城中仅有数千敌军。
且多是墙稼之民,若不趁此时机,拿下长安,待到姚兴回师,再想要夺取,就很困难了。”
面对白秩的出兵请求,白然还没有说话,白稳就先出言解释道:
“二弟,非是父皇不愿意支持你进军,而是朝廷如今确实没钱没粮了。”
“皇兄莫不是匡我,大夏幅员辽阔,北狩草原,东取朝鲜,南抵江淮,西据渭水,有民何止千万,岂能没有钱粮。”
在白秩看来,白稳就是在忽悠自己,不想出兵而已。
“唉!”白稳见白秩不信,不由得叹出一口长气:
“非是二弟不信,当初国相将收支报表拿给我看时,我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如今国库里已经没有丝毫米粮,只能够勉强维系大军的日常开支,以及地方的基础拨款。
若是要支持你出兵,必然会在其他地方削减,很容易激起大变。”
现在一心只想要出兵的白秩将头扭向白然,显然还是不相信白稳之语。
“你皇兄说的没错,朝廷已经没钱了。”
“这。”白秩一脸惊讶:
“父皇,非我不信,实在是太过于虚幻,偌大一个大夏,怎会没有一点钱粮。”
“太子,你为白秩解释一下吧。”
接收到命令的白稳起身拿过几本账簿,走到白秩案前,将其递给他,示意他看看。
在白秩一边阅览,白稳就在一旁解释:
“二弟,你乃是白氏诸子中少有的帅才,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告诉你好些。
这些年来,大夏连连征战,先不说先帝时期的征辽之战,数年的时间,耗费了十数亿的钱粮。
之前你与高平王(白河)的伐秦之战,以及大将军(冉闵)针对晋国徐州的战事。
从靖平年间算起,十数年间,大大小小的战事加起来,算上征发运输辎重的民夫,耗费何止百亿钱。
再有先帝动工的白沟,几乎数年的赋税全部投入其中。
又看北疆府六镇,贫瘠的草原,根本就养不活超过三十万的六镇人口。
仅靠他们自己养的一些牛羊,可镇压不了偌大一个漠南、漠北。
加之六镇中多是军士,需要朝廷每年拨付大量的军费,以维持六镇的日常开支。
而且这些年并不是每年都是丰收之年,就说靖平五年、靖平九年、靖平十四年、靖平十九年、南平二年这些年的大旱。
庄稼歉收,有的地方甚至颗粒无收,朝廷几乎是没有什么赋税的。
甚至还要开仓放粮。”
白秩看着惨不忍睹的大夏财政,这才明白,前两年朝廷能够支持自己攻伐关中的上书,是多么不容易。
结果自己连长安都没有夺取下来。
放下账簿,白秩愧疚的看着为了筹措军费,不过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有了几缕白发的白稳,为自己适才的无礼感到自责。
随后便向白稳、白秩谢罪道:
“父皇、皇兄,是我短浅势利,唐突了父兄,请父皇治罪。”
摆了摆手,白然安慰道:
“此乃朝廷机密,如今朝廷里也就只有几个人知道,不知者不怪。”
父子三人又说了几句,白秩便向父兄告辞,准备回到关中,继续镇守。
白秩走后,只剩下白然与白稳二人。
“父皇,要动手吗?”
头发半白的白然站起身来,一股少有的锐气散发出来,眼神坚定道:
“大夏容不得蛀虫,明日你就出发,前往开封,河北的事,朕亲自来办。”
“是。”
身为这个国家唯二的统治者,权利的掌握人,白然、白稳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在数年之前得知了财政出现了问题时,就已经派出专人,甚至多次亲自下到地方探查。
最终他们知道了原因。
如今大夏没钱没粮,不是因为赋税少了,其中商税甚至是年年增加,而是有土地的人少了。
在白稳被派去邺城驻守时,曾经去到过田间,亲眼看到了在大夏繁盛的表面下,居然成片成片的百姓吃不饱饭。
而且越是繁荣的地方,百姓生活就越贫困。
这是因为地方豪强兼并土地的原因。
因为大夏继承了晋朝的制度,主要以九品中正取士,补充少量的察举、征辟。
即使夏国不像晋国,取士制度完全被世家大族把控,致使当今的晋国官场“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的畸形局面。
但夏国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哪怕白氏再怎么为寒门士子留出上升通道。
也被掌握着社会八成资源的世族近乎把控了朝政,可与预料,再过数十年,与晋国没什么差别。
就拿当今夏国朝堂来说,近八成的官员,都是世族或豪族出身,寒门之士比例十分之低。
加之地方上没到灾年,豪强地主依仗朝中有人,大肆兼并土地,使得大量农人从自由农转变为佃农。
也就是说,即使夏国如今下达了免税的诏令,夏国百姓还是一样的贫困,因为他们是给地主豪强交税,而不是给朝廷交税。
而地主豪强制定的税大多都没有低于五成的。
再加上一些豪强大族隐匿人口、土地,使得夏国每年赋税逐年降低,而开支却逐年增大。
这种情况,在冀州最为普遍,因为冀州人口已经快要爆炸了。
因为夏国总体上呈现攻势,很少有防守战。
所以数十年承平的冀州,承载着夏国近半的人口。
据最新的有司统计,南平二年的冀州人口是五十万户,也就是三百多万人,这还没有算上地主藏匿的人口。
而地方上兼并盛行,所衍生的就是冀州的官场风气为之大变,贪腐成风,亲亲相授,官商勾结。
例如一郡的官员,其中半成都带着亲戚关系。
据奉刀卫的调查,冀州的贪腐不仅局限于当地,还衍生到了朝廷中来。
凡是负责冀州事务的中央官,少有没收过冀州地方贿赂的,只为了遮蔽当地的阴暗。
甚至朝中不少官员,暗地里将去冀州出差,视作“肥差”,人人争相,没有关系者不得而去,没有回扣者不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