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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角在平胜观住下了,在与两个弟弟相处的这些天,他仿佛明白了修道的意义了,道心,即是赤子之心,他最开始修道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以己心推他心,难道天下万民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亲人团聚,吃饱穿暖,聊着一些不着调的趣事,哪怕带有着争吵和不开心,也是亲人对彼此关心的结果。
可是如今的天下呢?百姓流离失所,豪强肆意欺辱百姓,贪官污吏上下其手,巧立名目。这问题到底在哪里呢?
“哼,大兄,要我说啊,出现如今的这种状况,完全是朝中的这些阉宦所致,要是没有这些阉宦,那些清明的大臣们一定能够为民请命,为百姓做主的。”
张梁面对张清角的提问,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张宝也不甘于落后,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遇到问题,诺诺不知所言,只会哭泣的小毛孩子了。
“大兄,我认为不仅是宦官的问题,是整个朝廷的问题,当初梁冀在位的时候,我们被欺负,后来梁冀到了,宦官又来了,结果我们接着受宦官的欺负。
可是没有宦官和梁冀的时候,难道我们就不受欺负了吗?就说县里的张氏吧!他们是在当初梁冀还没有兴起的时候发家的。
那个时候,他们虽然不敢肆意妄为,但是还是明里暗里欺负着乡里乡亲,这些我们都是看到的。
等到梁冀上来,他们成为了梁冀的人,有着梁冀的庇佑,他们的行为不再遮掩,开始大摇大摆的逼迫乡亲们将良田交出来,进而沦落为他家的佃户。
后来梁冀倒了,宦官又来了,他们又成了宦官的人,听说他们给郡里的太守送了大礼,就连白氏钱庄也挡不住他们的逼迫,撤回了国,原来的那个张兴,此时竟然成了县里的县丞,听说就连县令都要让他三分。
我看啊,不是哪个人的错,是这世道的错,是我们没有人家出身好,要是我们出生在张氏,说不定,也能够一天到晚吃香喝辣,不怕被人欺负。”
“二兄,你说什么呢?那县里的张氏有多招人恨,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白氏的力量撤出任县后,张氏就彻底的垄断了任县的钱庄和商行。
这县里的所有用度,都在张氏的手里,是圆的是扁的,还不是看他张氏怎么捏,要不是我们平胜观一没有田产,二没有油水,还有大兄威名的庇佑,恐怕我们也难逃他们的魔掌。
你怎么能够想要成为张氏的一份子呢?说实话,有时候我出门去给乡人作法祈福时,一说姓张,人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要不是我一再解释,恐怕就会指着我的背骂我了。”
“三弟,说什么呢?我只是在做一个好比,知道什么是好比吗?就是假的,你以为我真的想要与张氏扯上关系?”
“那就好,二兄,我可是先给你说了,今后给谁家做法事,祈福消灾都可以,就是别给张氏的人做,咱母亲可是因为他张氏而走的。”
听着张梁提起张王氏的逝去,两兄弟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起来。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两位弟弟,为兄有一件事跟你们说,我决定过两天就回白国了。”
张宝、张梁立即露出不舍的表情:“大兄,你这才待了几天啊,就要走,多待两天吧,别一走又是好几年。”
张清角眼神坚定道:“宝、梁,我实话跟你们说吧,此去最多几个月,我要回山将我这些年的感悟都与天师交流一番,看看还有没有新的感悟。
因为我已经有一些想法了,我好似看到了我的道,不管此去白德山,事情成与不成,我都会回来,你们如今将平胜观占据下来,我认为很好,我的想法正需要他。
你们要再多多的发展信徒,等我回来,我有大用。”
张宝看着张清角的眼神,虽然不明白大兄有什么想法,但是还是坚定道:“大兄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平胜观看好,等你回来!”
张清角看着两位兄弟,郑重道:“我要想成道,一定需要两位弟弟的帮助,所以,万事小心,以保全性命为重。”
二天后,张清角拜别两位弟弟,踏上了回白德山的路。
一个月后
白国,太行山脉,白德山
当代天师张太原正独自一人在太清殿,面对着诸天神仙,历代天师打坐。
“天师!”
张清角恭敬的站在张太原身后。
张太原与张清角穿着差不多,不过比之张清角崭新了许多。
“哦,清角来了,你找到了?”
张太原将张清角引至偏殿坐定,虽然已经年近七十,但是张太原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是的,天师,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我的道了。”
张太原点头:“你的天资比之张道陵来说,都不遑多让,当初你上山参加天师度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白德山是留不住你的。”
“弟子承蒙天师府的大恩,却反而给师门招祸,弟子十分惭愧。”
张太原微笑着道:“清角啊,我道门虽是顺应天道,但是终究要落到人道中的,你从天道出,于人道落,此乃定数,也是你的命数。
此路之艰辛,远比张道陵的那条路更加的难走,对于鬼神道,天师府和道门还能够护佑一二,但是你之道,师门却必须要避之不及,说起来,师门对你也有愧啊。”
“天师,张清角本是一落魄孩童,少时被大户欺凌,要不是师父和师门的教导、庇佑,岂有清角今日之道行。
本就是尘世中人,最终回归尘世,本就符合天道运转,清角不信命,不信人道定比天道弱。”
张太原看着眼前倔强的道士,心里却有些心疼。
“清角,太宾师兄羽化而升,我就是你半个师父,惭愧啊,师门不能护佑弟子周全,今后我将封闭山门,我可以与你立下契约,人道不出,天道盛,人道出,天师府匿。
清角,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走了。我最后能够帮助你的就是这个,拿着它,将你的想法告诉白王,他会给你最后的帮助,或许你的道,最后就只有靠着白氏,才能留存下来了。”
张清角恭敬的接过张太原递过的一个凭信,这是一块太极图案的玉壁,上下有两个字白府。
“弟子张清角多谢天师,师伯,弟子去也,保重!”
张清角恭敬的行了一个完善的道礼,将自身的度牒交还给张太原,然后又去到太清殿给诸神和历代天师上了三炷香。接着下山去了。
很快,白德山发出一条消息,天师府高功张清角修炼入魔,背叛师门,今逐出天师府,收回字辈,今后不得以天师府弟子自称。
等到张角来到朝歌时,天师府的第二道天师令传来,今天道隐匿,大道不显,气机紊乱,恐有大祸于天下。
特召回白国之外,所有天师府所属道士、高功,一个月后,紧闭山门,一切在外行走之天师府弟子,不得以天师府弟子行事,所造成之一切后果,皆由自己承担,天师府概不承认。
得到天师令的天师府弟子们,有的遵从师令带着道观道经返回白国。有的则是哈哈大笑“自此再也不受约束矣!”
然后褪去带有天师府标示的道袍,将其存入道观,吩咐弟子好生看护好山门,带着道剑,穿着自己喜好颜色的道袍,一副野道士打扮,下山而去。
一年后,经过天师府统计,遵守天师令回来的道士只有三分之一,高功只有五分之一。
张太原只有一句话“此乃天意!”
出示了令牌,穿过层层护卫,座座园林山水,张角来到一个看上去十分有深意的院落。这里有一围清澈的池塘,恰好季节到了,内生有朵朵莲花,成群的鱼儿在水中肆意的游荡。
“你就是张角吧!”一声苍老的声音在张角耳边响起。
张角闻声看去,只见右侧一座假山下的空地,端坐着一位身着宽大儒袍的老者,他被竹叶隐隐遮住了身形。
继续走近,只看到老者虽然皱纹深如沟壑,身形佝偻,眼皮耷拉着已经看不见眼珠了,但是张角能够很明显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超出世俗之外的智者的气息。
特别是那眉心熠熠生辉的神印,好似比他看到过的其他白氏子更加璀璨,生发出与老者的暮气不相匹配的生气。
“贫道张角,见过白王!”
白善没有动作,而是一直盯着鱼漂,好似睡着了。
“我已经过了九十了,就不与你行礼了,随意坐罢!”
张角在一旁找了个小青石恭敬的坐下,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稀稀拉拉的洒在二人身上。
“你的事,太原都给我说了,太宾也与我讨论过,你很好,天资很是卓越,就算不去修道,参军为官,也至少是卫青霍光的水平。
但是你要走的是一条不归路,逆天之路,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张角坚定道:“朝闻道,夕死可矣,更别论我已经走在了大道上,我还有什么害怕与留恋的呢?”
“恐怕,你的这条道,会比你想象的那样艰难,要知道,我白氏,已经在这条道上走了一千年了。”
张角骇然,眼神急速收缩,微微一颤的身形能够表现出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在他的心里,白氏虽然信誉和声誉绝佳,但只是一个比其他豪强大族内心善良的世家罢了,本质上与其他大族之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张道长,我很敬佩你的决绝,但是我们虽然是同道,但是却不同路。你能够抛家舍业,放手一搏,但是我们不行,因为我们是诸夏最后的盾牌。
尽管我们很想要他们好,但是只有存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讨论更好不是吗?
白氏从不自诩为圣人,也不期望有谁知道这些,只是因为我白氏有信心、有能力,在诸夏为难之时,陷入绝望之际,给他一个机会,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做呢?
我们存在,必定有我们的任务,你的存在,也有你的意义,事实证明,只有走到最后的人,才是胜者,是强者。而你的任务就是看有没有机会让他更好。
诸夏一路走来,其中的艰辛,恐怕只有白氏才清楚的知道和感受到,我们甚至从中看到了,有许多次诸夏差点没有挺过来,先祖们不愿意看到再出现这种情况,于是有了我们。
千年来的时间,我们是历史的见证者,是历史的记录者,也是历史的参与者,未来也是如此,因为有我们,诸夏才能走得更远,更稳。
张道长,放手的去干吧,去从他手中争夺那渺茫的希望与机会,不必担心未知的因素,我们会为你解决一切。适当的时候,我们也会为你提供一些助力的,记住,你并不是一个人。”
张角长出一口气,重重的行了一个道礼,然后走了,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等到张角走了不久,一条鱼儿就上了钩,白善慢慢的将他捞上来,取下鱼钩,对着它说了什么,然后又将其放回去,自己又重新坐回原位,鱼钩又甩了出去,上面居然没有鱼饵。
“祖父,张道长已经走了,只带走了我们送的《太平经》,其余的一概没要。”
今年三十多岁的公孙白落站在一旁恭敬的回禀道。
白善浑浊的眼睛,看着烈日灼烧的天,感受着他的温度:“你一定等急了吧,不要急,咱们慢慢玩,时间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