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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内心的躁动强行压下,白致组织好语言后恭敬的答道:
“公孙,对于如今大汉各地的形势和朝廷的格局,在下确有一些浅薄的见解,若是有所遗漏,还请您见谅。
首先对于朝堂的局势,自章帝白虎观会议以后,朝堂上的大臣都出于儒,或学于儒,整个朝堂已经成为事实上的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由于我们白氏在儒学的地位,因此大部分朝臣以我玉真坊为首,对于朝堂的局势有极大的影响力。
可是和帝也清楚地知道朝臣势大的情况,所以提拔外戚,任用宦官,分走了原本属于尚书台的一部分权利,如今有几个中常侍之职,已经在宦官的手中。
到了如今,外戚已经是朝堂上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有许多立场不坚定的大臣,已经对邓氏有所动摇,向其攀附。
而宦官由于历代皇帝的戒备,加上当今陛下年幼,此时势力也只是依附于邓太后而存在,可以当作外戚势力来对待。
因此整个朝廷大致,以邓太后和大将军邓骘为首的邓氏外戚,与以我白氏为首的朝臣为两股最为强大的力量。
根据主家的安排,玉真坊一直以来只是关注政事,少参与内宫争斗,因此整个天下在这几次的内宫争斗中的动荡并不是很大,整体呈现兴盛的状态。
而且据我观察,邓太后和邓骘与和帝时期的窦氏外戚不一样,行为举止多有法度,邓骘也是谦虚好学,颇有前汉卫青的风度,故而我也准备与其进行有限的合作,至少让政令通达,维持到皇帝元服之后。
而整个天下的局势,据我看,与和帝时期一样,呈现一番太平之世,除了前年的各地大的灾害,不过如今已经被朝廷和各地的长官给解决了,相信又会是一个永元之隆。”
对于天下的局势,白致是持有乐观的状态的,即使是这两年有所变动,但是已经在他和朝臣的努力之下,挽救了回来。
如今邓太后临朝,但是却不肆意妄为,朝臣也各司其职,听闻陛下也是好学聪敏,整个朝堂稳定,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白礼没有直接告诉白致原因,由于常年深陷朝堂之中的争斗,白致已经对于地方的情况产生了错觉,或许是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耗去了他所有的精力。
“白家主,请问前汉为何而灭?今汉因何而盛?”
“王莽倒行逆施,篡权夺位,致使礼崩乐坏,天下大乱,后来光武帝拨乱反正,再造大汉,宽政爱民,历代皇帝励精图治,这才有了如今四夷咸服,海内升平的盛况。”
白致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白礼摇头道:“错,大错特错。”
面对白致的疑惑,白礼解释道:“根据家中的史书所载,前汉因为豪强兼并,百姓无立锥之地,加上天灾频发,贪官污吏横行,朝廷无赈灾之力,故而致使天下大乱。
而王莽意图消灭豪强,实行新政,但是能力不够,又擅动刀兵,骄奢淫逸,错过最好的时机,导致豪强联合百姓,冲入关中而亡。
后来天下糜烂十几年,百姓十不存一,依据百姓而存在的豪强,也多数随之消亡。到了光武帝,天下已经十分疲惫了,在我白氏的帮助下,妥协豪强,振抚百姓,大汉因此而二兴。
此后历代汉帝不断抑制豪强,使得百姓有所耕,赋税有所得,这才有了如今大汉的兴盛。
但是你知道吗?前两年的跨州连郡的大灾害,因为朝廷的无所作为,已经将豪强身上的枷锁打断了,如今有的地方,一个县有三分之二的田亩掌握在豪强的手中,结果如何,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这,这···”白致傻眼了,地方上怎么没有警示呢?全国如此多的郡县还有那么多刺史,不可能没有一个上报的啊,不见得所有的地方官吏都是蠢材吧。
“看来,地方上的豪强,已经将势力伸到了朝堂中了,不然也不会让你一个尚书令都无法得知。”
白礼见此哪里还不知道,如今豪强的力量已经大到可以影响朝堂了。可是谁又是他们的代表呢?
白致脑袋转得飞快,思考着一切的可能性,终于有了端倪:
“能够让我丝毫得不到消息的,只能是尚书台中的几曹尚书,或者还有内宫中的邓太后,甚至于外朝的几个三公都有份。”
白礼也思考着家中的一些情报:
“据我所知,自从汝南袁氏脱离我白氏后,他已经拉拢了河南多地的大族,成为了河南诸世族之首,隐隐有着和我白氏相抗衡。
而如今汝南袁氏的当家人袁敞如今位列三公,掌握着司空府,而脱离了我白氏的支持,他们一定会寻求新的财源和立族之基。
学习当地豪强,兼并土地,官商勾结,是最好的途径,看来这里的事情与汝南袁氏也脱不了干系。
而且外戚终究只是依附于邓太后的权势,一旦邓太后去世,邓氏一族就要衰落了,为了避免这情况,他们一定会转向世家,而必然要兼并土地,因此邓氏等外戚在这次的盛宴上绝对是承担了很重要的角色。
其三是深宫里的宦官,他们都是无根之萍,唯有钱财才能让他们感到波动,只要给他们钱财,他们什么不敢做?
你又说他们如今当着几个中常侍的要职,看来,是有人向他们行贿,他们应该也是有所动作的。
还有,就连我白氏麾下的一些大族,都在暗地里收购流民的田地,但是因为有我们白国的振抚和劝说,举止不是很大。可是也会对那些人的举动持有默认的态度,故而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白致听着白礼的分析,鬓角居然流下了一滴汗,这与举世皆敌有什么两样?这是我这种段位和级别的人可以听的吗?
起初还不觉得,但是如今一听,自己简直是在火堆里起舞啊。
白礼看着不断抹汗的白致,安慰道:“白家主不必如此担忧,这只是他们有着共同目的所造成的特定的结果,并不是常态,或者说,他们不可能结成同盟。
因为有着我们白氏的存在,他们很难推出一个公认的首领。按理说皇帝是他们天然的共同首领,但是因为利益的原因,他们只能一边合作,一边暗暗对抗。
而且有我们白氏不断在里面掺沙子,他们不可能齐心,就说你们吧,从白氏分出来开后,是一个标准的大族,但是由于你与我拜着同一个先祖,能够彻底摆脱我们的影响吗?不能吧。
再说了,白氏千年下来,也不只有一个玉真坊这样的公族,这么说,你能够明白吗?”
白致心里放松了些:“公孙,您与我说这么多隐秘,没问题吗?”
白礼笑道:“无碍,家主说过,只有不将你们当成外人,你们才会认这个家,如果我们遮遮掩掩,将你们看成外人,如何能够兴盛白氏呢?
你们又如何那够尽心尽力的完成主家交给你们的任务呢,与其他公族不一样,你们与修武白氏是特殊的,是氏白的,是因为特定的原因分裂出来的。
只有血缘,才能将我们紧紧的联系在一起,其余的都是为了拉近我们之间距离的点缀。不是吗?”
白致心悦诚服的起身,对着白礼行礼道:“主家不愧是主家,难怪白国苏、原、全三氏能够跟着主家上千年,白致以氏白为荣。”
白礼第一次离开座位,来到白致的身前,双手托举白致的手道:“既是一家,就不可如此多礼!”
然后白礼顺势坐到白致旁边,两人一边喝茶一边交谈,举止亲密了许多。而白礼也完成了家中交给他的最重要的任务,笼络玉真白氏,确保他们不会脱离主家的影响。
为了隐秘,河东白氏很少派出嫡系子弟前往雒阳,只有每代玉真白氏的家主更换,才会派出一位重要的嫡系子弟前往联络感情,这中间几乎隔了二十几年。
终于,白礼说出了主家交给玉真坊的任务:
“族兄,家中对于局势有了基本的分辨,但是由于力量的原因和时机的关系,于此并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还是以保存家族为首要任务。
因此家中要求玉真坊牢牢的把握住朝堂的权利,至少不能失去百官的拥护,哪怕那些百官身后的大族,就是兼并土地的罪魁祸首。
但是你不必担心玉真坊会与其他世族同流合污,只要你们持守正道,约束子弟,着重对他们的教育,就绝不会和他们相同,因为田地并不是你们的立族之基,你们立族之基是河东白氏。
至于如何对待他们,就由主家来决定,你们只需要领导他们与其他势力争斗就好了,我们会通过各种途径让他们来配合你们,绝不能将朝臣的领导权拱手让给汝南袁氏。
知道你们不喜欢站在台前冲锋陷阵,因此为了帮助你们,主家会派渤海袁氏来帮助你们,你们只需要暗地里尽全力支持渤海袁氏与汝南袁氏之间的争斗就好了。
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伪装成袁氏内部的斗争,也好减弱河南各大族对汝南袁氏的支持。”
白致听完后,又得到了主家的支持,心中安定了不少,恭敬的接下来这个任务。
出了院落,白致只觉得眼界宽了不少,思绪多了不少,之前有些看不透的问题,如今也看清了,不愧是主家啊,千年的氏族不容小觑,只要接触了,就有如此效果。
以往只有旁支对主家的畏惧,如今也变成了恭敬有加,但是更多的是尊重和内心顺服,他真正的将自己当成了白氏的一员。难怪每次与前家主白衍对话,都有说不出来的感觉,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