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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玄寿,原名何寿,是河东人,于前汉哀帝三年,拜入天师府,拜天师府第三代弟子王通才为师,是如今天师府硕果仅存的玄字辈高功,常年待在藏经阁,被尊称为阁老。
何玄寿盘坐在木台上,闭眼冥想,宛如一棵老松。早在清晨紫气东来之际,何玄寿就已经在高台坐定。
众弟子在晨功广场练功时都十分安静,生怕打扰了这位师叔祖。
张真元听说后,立马联系法兰,告诉他玄寿道长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开始辩论,就看他何时来了。
法兰一听,也不准备吃早饭了,立即动身前往广场。
清晨,露水还没有干涸,呼吸的空气十分湿润,再加上天师府处于高山之上,气温是很低的,可就是这样,何玄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洗的发白的旧道袍。
法兰在对面坐定,调整好状态,向张真元点头示意。
张真元直接宣布道佛第三次辩经大会正式开始。
张真元话语才落,何玄寿就睁开浑浊的眼睛,苍老但是不失浑厚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吐出:
“老道,天师府,何玄寿。”
“天竺,佛门,法兰。”
“道门供养三清,奉太清道德天尊为道祖,周朝时,道祖降生人间,是为李耳,又称老聃,其后又被尊称为老子。
老子晚年时,骑牛西出函谷关,道家先贤尹喜请求老子留下著作,故而老子作《道德经》五千文,是为道家始经,为道经之首。
留下《道德经》后,老子骑牛飘然而去,适时紫气东来三千里。
而我天师府始天师白朗,拜得道家先贤老庄为师,老庄学于《道德经》,是以立下天师府,道门自此而始,太清道统自此而始。是以道门出于道家。”
法兰对于何玄寿解释自家道统出处有些疑惑。
“听闻你是从天竺而来,经过西域,是以天竺在大汉西方,也就是说佛在大汉西方。
道门自道家而出,道家自老子而始,至今已有五百年不止。
贫道想问你,佛从何而来?从何而始?”
法兰不知道何玄寿的目的,只得着实回答道:“我佛门自释迦牟尼世尊于菩提树下悟得佛道而来,至今已有不下数百年,至于具体多少年,贫僧着实不知,时间太过久远。”
何玄寿依旧平静的说道:“既然不知道具体的年月,那就说明不可信,没有让人信服的有力依据,数百年,有可能是九百年,也有可能是一百年。
而我道门可以明确的知道自老子传下道德经开始,至今已有五百二十六年,一个模糊不清,一个清晰明了,老道相信世人定会有所公正的评判。
而老道我潜心修炼数十年,在藏经阁也待了二十多年,翻遍诸家经典,先秦古籍,又前往白氏藏经阁翻阅史官所书,可以明确的知道先贤老子当年的去向。”
说到这里,何玄寿眼神一转,浑浊之感不再,一股明亮逐渐浮现,直直的盯着法兰,缓缓道:
“老子西出函谷关,紫气东来三千里,西域世人苦难多,褪下道袍化为佛。
是以,佛本是道!”
法兰脸色顿时大变,脸颊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红了起来,以往的低眉柔善,此时变成了瞠目怒视。
围观的众道士和香客也不再保持寂静,场上顿时一阵喧哗。
一旁观战的众位天师府高功则是眼神复杂的看着何玄寿。
而站在一旁的宋真显却没有其他人那样疑惑和震惊的眼神,他想起了昨晚何玄寿将他叫到藏经阁的画面。
何玄寿将一个桃木令牌递到他的手上。
“师叔祖,为何将藏经阁的阁老令给弟子?”
阁老令,是这代天师张真元继位后,为了提升何玄寿这位师叔祖的地位,也为了表示尊重,下令雕刻的。代表着将整个占地三亩,三层高的藏经楼阁全部交予何玄寿,包括里面的所有弟子的管理权,自己不再过问。
何玄寿没有多说,只是和善的笑道:“老道我啊,今年九十有五了,在这天下,也算是少有的高寿了。
众位师兄弟和师父师叔都接连离我而去,只留下老道一人守着这个藏经阁,但是我道门贵生,不敢轻言论死,所以老道一直坚持练着长春功,至今也算是有所成。
如今佛门从西域而来,得到当今陛下的支持,我是不太会认为他喜欢佛门。佛门只是他手中用来制衡道门的一颗棋子罢了。
但是从前两日你和小常守与他的辩论,再加上老道我这几日翻阅古籍来看,这佛门不是没有道理的。
既然有道理,那他就一定能够在大汉存活下去,届时,道与佛,避不开相争,究竟是佛压过道呢?还是道压过佛呢?
按理说,我道门讲究顺其自然,但是这实在是道统之争,容不得一点疏忽,如今佛门新立,不过就两位高僧,几十个弟子,若不趁着现在先走一步,岂不是对不起道祖为我们留下的机会?
老道我活了如此之久,我一直有所疑问,毕竟大家都知道,长生实在是虚妄,就连得天之助的白氏,都不敢妄言长生。
如今啊,直到这佛门出现了,老道我啊,才终于知道,原来这就是道祖将我留在世上的目的了。
真显啊,你是有天赋的,是能够为这藏经阁再添上几本道经的人,老道的道,大概是就走到这里了。
这藏经阁中的六百二十卷历代高功所著的道经,二千一百零三卷各家的典籍,一万二千五百零五卷民间藏书,八百零五十二卷史书就全部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令老道失望哦。”
想到此处,宋真显的思绪转了回来,回到晨功广场,看着何玄寿眼中渐渐湿润。
法兰再也无法忍受了,这是要强行将佛门贬低,落了道门的下乘,眼神冷冽的看着何玄寿道:
“老道士,你是什么意思?这是在以势压人吗?”
何玄寿可不是宋真显,呵呵一笑:“我道门势大,你佛门势小,这是事实,难道不是吗?”
“哼,老道士,我佛门于天竺可还是有数百万弟子,数千万信徒的。”
“哦?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来大汉,与老道我辩一辩经,看看佛与道,孰优孰劣。”
法兰也不管脸皮了,大骂道:“牛鼻子老道,你欺人太甚,难道你道门会一直兴盛下去吗?岂不怕到时候我佛门的报复,佛也是有怒目金刚的。”
“呔,你这秃驴说谁是牛鼻子呢?师父,让我上场,与这秃驴过过招,让他看看我们道门道功的厉害。”
法兰这一句将场上的其他道士惹怒了,有道功有成的道士立马起身向着一旁的高功方向喊道。
法兰并没有理那些道门弟子,而是一直盯着何玄寿,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何玄寿依旧平静道:“老道我今年九十有五,今天的道门以老道为尊,老道我今天在这里向众人宣告,这不是道门的决定,而是老道我自己的决定。
你不必忌惮道门的力量,只需要考虑能否胜得过老道我,老道说的对吗?张天师。”
张真元一脸复杂,眼神又透露出挣扎,但是最后还是闭眼道:“我张真元以天师府天师的身份,在此立誓,何玄寿在今天说的一切话,都与天师府无关,是何玄寿与佛门的私人矛盾,天师府不可以因为这件事对佛门展开报复。”
“天师!”
有弟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张真元,而其他的高功都明白了何玄寿的选择,此时也都沉默不语。
那弟子一下子坐在地上,沉默了起来,场上也沉默了起来。
法兰内心吐槽道:“说是没关系,真要被我佛门一不小心弄死了,这些道门弟子不找我佛门拼命才怪。”
何玄寿得到张真元的肯定,心里放松了下来,真怕张真元被感情左右了理智。
“法兰,如何,要不佛门自回天竺,要不我过去。”
法兰心态有些动荡,思绪也繁杂混乱,对于何玄寿的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念起了经文,平静自己内心的波涛。
何玄寿也没有打扰,闭上了双眼,等待法兰的最终回答。
这场寂静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好在在场的都是道士,静功是基础。
一个时辰后,法兰睁开眼,之前的愤怒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取代的是古波不惊,他已经思考好了。
“贫僧今日受教了,释迦牟尼佛是为佛门世尊,有三世,过去佛燃灯佛,现在佛释迦牟尼佛,未来佛弥勒佛。
然世间苦难多如牛毛,各国之苦难又尽皆不同,是以佛陀世尊,对应的人世身也因不同,是以有老子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至天竺之说。
佛本无相无生,有可能是任何的人和物,老子为释迦牟尼佛也未尝不可。”
法兰还是接受了老子化胡为佛的说法,但是却没有盖棺定论,而是略显模糊。
实在是此时的佛门势力太小了,若想要传教,势必要借助道门力量,或者至少道门不能阻挡。
何玄寿睁开双眼,笑着道:“大善!”
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张真元感觉不对,立即上场,来到何玄寿的身前,手作剑指状,放于何玄寿侧颈。
良久,张真元,悲痛道:“师叔祖,羽化了。”
“师叔祖!!!”
人群中有许多道士悲痛不已。
“咚~”悠长的青铜钟在白德山上环绕,代表着天师府的一位高功羽化飞升。
“南无阿弥陀佛”
法兰虽然有些恼怒何玄寿以大欺小,但是不得不说,他值得自己的尊重,这才称得上一门高功,一代高德。
而佛道第一次相争,也正式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