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项烟岚从外面回来,左岸已经根据记忆把棋局给还原了。
“将军。”
他把手上的卒子往前一推,饶有兴致地看着项烟岚。
后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可真像御驾亲征的皇帝了,端坐在这里运筹帷幄。我倒成了拼死忙活的过河卒。”
听到话里有怨气,左岸拿起手边那杯特地放凉了的茶,递过去:
“先喝点水,顺口气。”
果然,带爱心的水能消百气。
项烟岚喝完,打了个嗝,果然舒服多了。
她指指屋子外面:
“一共逮了七个,打算怎么办?”
“抓了那么多的狗崽子,老狗怕是要跳墙咯。不过他们刚刚被打退,估计没这么快会回来。”
左岸起身走到窗边。
天脚处已经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不知这是在预示着这一夜骚动的落幕,亦或是下一出的开幕。
“我想你到城里帮我做一件事。”
左岸转过头来,“相信他们已经把出村的路都给封了,能做到的也只有你了。”
说完,他把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
项烟岚不是什么婆婆妈妈之人,听完他的想法后,只是担心:
“我走之后,你能照顾好自己?”
左岸朝门外的张亚军他们扬扬下巴:
“我相信你的兵。”
接着朝她微微一笑:
“我也相信你,我的将军。”
这话仿佛一句魔咒,把项烟岚带回了金戈铁马的日子。
她郑重地一抱拳:
“末将接令!”
左岸看着跳出地平线的初阳,喃喃自语:
“好戏,终于到登场了。”
但他却没想到,等天放亮,第一个登场的竟然是被邓冲带到面前的金丝眼镜。
“岑秘书?”
他的惊讶似乎让金丝眼镜很满意。
“岸少果然好记忆,还记得我呢。”
“你是大舅身边的红人,怎么可能忘记?”
他直接问道,“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说完,他没等对方回答,解嘲地笑了笑:
“也是。狗总得主人下了命令才会动弹嘛。”
这赤裸裸的讽刺让岑秘书的法令纹扯了扯,但很快他便恢复了笑容: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左岸懒得跟他废话:
“大舅让你过来传的什么话?”
“他让我给您带两句话。”
岑秘书回道,“一句是适可而止,另一句是和气生财。”
“不愧是八面玲珑的林大会长。”
左岸冷冷一笑,“那我要是听不进去这话呢?”
岑秘书还没回答,邓冲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左总,不好了,外面......”
院墙外传来一阵阵喧闹的叫喊,打断了他的话。
“里面的人滚出来!”
“快放了我们的人!”
“鼎天滚出滩头村!”
左岸瞥了眼得意地勾起嘴角的岑秘书:
“看来他老人家是一早就料到我会拒绝的了。”
滩头村的很多村民一大早就被人拍门吵醒,并告知以下的故事:
鼎天集团的老总亲自带人上门,强行征地。村长和他理论,被羞辱了。村长的儿子,还有村里的几个年轻人还无缘无故地挨了揍,现在甚至被绑了起来,说什么不同意征地就别想放人。
虽然缺乏逻辑又没有条理,但作为点燃群体情绪的导火索,已经足够了。
于是乎,一大波村民拿棒带棍的,气势汹汹地涌了过来。如果不是投鼠忌器,担心几个被绑住的村民挨揍,还有几个村干部在一旁弹压,他们早就把陈家勇家这破屋小院拆了。
“岸少,我劝你还是要听取民意为好。”
岑秘书凑过来,笑咪咪地道。
左岸只看着窗外,一眼都没瞧他:
”就凭他们,也能代表民意?”
现场的气氛犹如一口接近临界点的高压锅,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锅盖给炸飞。
这时,从村口传来一阵响亮的喇叭声。
众人扭头看去,一辆刷着“滨海电视台”的采访车径直开了进来,然后陈家勇家旁边的空地停了下来。
左岸朝窗外看了一眼,微微点点头,然后朝颇为吃惊的岑秘书道了句“失陪”,便朝大门走去。
采访车门打开。率先从跳出一个留着披肩发,面容较好的女人。
她身后则是扛着摄像机,打着伞,拿着笔记本,拎着化妆箱的一大队人马。
“快看,快看!是夜间晚间新闻的楚晴啊。”
有眼尖的村民率先惊叫起来,顿时引来一片共鸣。
来者正是滨海市电视台的当家花旦。滨海市的人或许不是个个都认得市长,但肯定个个都认得她。
只见楚晴一边笑盈盈的跟旁边的粉丝打招呼,一边从人们让开的通道直接走了进来。守着门口的邓冲连拦都不敢拦一下。
她一眼便看见大厅里的左岸,率先打招呼:
“左总好久不见啊!”
左岸微笑回应:
“这上个月不是刚参加过你们台的财经节目了么?”
楚晴装作小生气的模样:
“这都过去多久了?这次不是你们美娜总秘一大清早找到我们台长。估计下回见你一面都不知道要等到牛年马月。”
知性美女撒起娇来,杀伤力超乎想象。陪守在旁边张亚军他们几个,何曾见过电视里清冷高知的女主持会像个娇羞小女孩一样,一时半会儿竟合不上嘴。
但对于左岸而言,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呵呵两声没接话,只是直接问道:
“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楚晴点点头,等她把刘海打理好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进入了一个专业主持的工作状态。
可正当他打算开始时,从外面采访车里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工作人员。
他把一张纸条塞到了楚晴手里。
后者只瞄了一眼,眉头瞬间弹起:
“台长他是疯了?!”
楚晴压低着声音,但那工作人员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后,脸色像红绿灯一样数次变换,最终化作狠狠的一咬牙。
左岸这边只是让化妆师稍微休整了一下,毕竟以他的素颜,上个新闻栏目绰绰有余再有余。
他看见楚晴打手势开始,摄像机开始工作。
不知为何,他竟然在这位女主持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无奈和歉意。直至她问出了她的第一个问题:
“请问左总,为什么鼎天集团要枉顾民意,暴力推动征地?”
他心里陡然一惊,眼角余光之中,岑秘书捂着嘴,强压着大笑。
……
郑木森,滨海市市长。
为官多年,他还保持着早起早到的工作习惯。
今天一早,如往常一样坐着市府专车出门。他刚打开手上的工作文件,便迎来一个突如其来的急刹车。
好像是有人拦着了车前面。
他看见侦察兵退伍的司机下车和对方理论,但瞬间便被放倒。
然后,一个高挑漂亮的年轻女人钻了进来。
“郑市长是吧?我想和你聊聊。”
她是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