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破晓时分。
就连嗡嗡嗡了一整晚的虫子都困得快要闭了嘴,吹了一整晚的海风也累得趴在水面上歇歇脚。
邓冲和宋明亮两个蹲在篝火旁,一人睁着一只眼睛,轮流打瞌睡。
“你说岚哥今晚又会怎么样糟蹋我们?”
“呵,她要是愿意糟蹋,那都冲我一个人来好了,把你们都放开。”
“你那小身板能熬得住几轮糟践?哥,还是让我来吧。”
“义父在上,请让儿子一个人来承受吧。”
“狗屎!我看你就是馋人家身子。”
“你不馋?”
“呵呵,嘿嘿。”
“嘿嘿呵呵,俺也一样。”
两人正没话找话说,强熬着瞌睡虫,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夜枭叫声。
“是浩子!”
两人警觉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叫孙浩的小伙子以前在安保部是个闷声葫芦,锅背多了,上回挑人送死的时候就被从原来的组里扔了出来。
他是山娃子出身,有一手学动物叫的本事,而且耳聪目明。这次集训,被推举出来做侦查员,效果出众。
邓冲两人一人抄起一根木棍,守住了身后一个粗糙的临时小木屋。
他们刚做好准备,一个人影夹着风便扑到了面前。
不用想,朝着风来的方向抽过去就对了!
同样不用想,和之前无数次一个样,手上的棒子还没打到人,自己的肚子就先挨了一拳。
邓冲两人齐齐跪下,丢下棒子,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第一时间摇白旗:
“别打别打,岚哥,投降!”
一身黑衣的项烟岚走到篝火的光影里,鄙夷地瞥了两人一眼:
“孬货。”
说着便转身进到里面的木屋里。
但一眨眼功夫,项烟岚便转了出来,冷冷看着两人:
“说,老古在哪?!”
古振华正是这一回合游戏的“小鸡”。
邓冲两人两眼一对,捂着嘴巴偷笑,就是不答话。
项烟岚突然察觉到不远处有脚步声,扭头一看,几处往内岛方向的树枝摇晃起来。
声东击西?
拙劣的伎俩!
项烟岚哼了一声,扔下两人,便那声音遁去的快步追去。
此时的树林就像是个没有提示的迷宫。
夜静风息,只有渣渣渣的脚步声在指示着迷宫的方向。
项烟岚利用轻功在枝头纵跃,很快就追近了目标。
从身形上看应该是张文龙。
他年纪也不小了,身上背着个人跑了那么远,也是拼了老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脚下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项烟岚从树上跃下,步步逼近:
“跑啊,有本事再跑快点啊。”
“不,不,不跑了,投,投降!”
张文东艰难爬起来,喘着粗气,同样摇了白旗。
项烟岚也不多看他一眼,转向依然还躺在地上的“小鸡”古振华。
但眼尖的她还没走近就察觉到了不妥——那衣服下竟然露出了半截木头!
就在这时候,她脚下一晃,一个用树藤编织成的网把她整个给兜住了。
然后嗖的一下被拉了,悬在了半空!
“YEAH!终于抓到啦!”
“赢了,赢了,终于赢了!”
从暗处蹦蹦跳跳出几个埋伏好的组员,兴奋得甚至在地上打起滚来。
之前还装做半死不活的老张也爬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拍着手。
但他们的欢乐只持续了不到三十秒,头顶上一声闷哼,那张三指粗的树藤织成的网应声而断。
项烟岚重重落地,把拳头掰得咯咯作响:
“呵,有长进啊。都学会引蛇出洞,打我的埋伏了。”
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第垂头举手:
“岚哥,投降。”
项烟岚扫了他们几个一眼,眉头陡然皱起:
“老古呢?他在哪?!”
几人捂着嘴巴摇头,都说不知道。
糟!
调虎离山,中计!
海滩那边,张亚军正拖这古振华拼命往指定的安全区赶。
“停停停,我,我实在跑不动了……”
古振华直接跪倒在沙滩上。
“再坚持下啊,老古。”
张亚军嘴笨,劝来两句,见劝不动,一把吧他抄起,背在背上。
两人刚准备动身,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正是项烟岚!
“你快走!我来拦住她!”
张亚军大吼一声,直接朝项烟岚冲过去。
毫无疑问,毫无意外,一招就倒……
古振华看着步步接近的项烟岚,刚想举手投降,忽然一缕晨光从海平面投射出来。
“天,天亮了!”
他高举双手呼喊道,“时间到!我们赢啦!”
刚被打趴下的张亚军也大声喊着:
“我们终于赢啦!”
越来越多的人从树林里钻出来,高声呼喊着胜利。
项烟岚看着大伙,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她振臂高呼:
“我们回家!”
破晓的晨光将天脚的云朵勾勒出一张熟悉的脸。
项烟岚在心底念叨着:
好想问问,你也在想我吗?
如同我想你那样……
……
然而,此时的左岸脸上,却没有多少阳光可言,重重的全是阴霾。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他看着面前一脸忿忿不平的美娜,问道。
“全都是,没有一个是支持的。”
美娜语带委屈地道,“每个到下面去做征地工作的小组回来都是这么说,村民不愿意,工人不愿意,办不了,做不好。哼,有的还热心地跟我说,是不是该建议总裁你修改一下工作方向。呸!要我说,干不了就滚蛋!全炒掉得了!”
用指甲钳剪指甲,那是要美,但用指甲钳剪大动脉,那可就是要命了。
更何况,这动脉还不止一条......
左岸感到太阳穴阵阵发疼:
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
之前在会上突施冷枪,出乎林家众人所料。对方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让自己拿了先手。
这几天的对外工作上,无论是电视台的联系,还是跟市政府的沟通,都顺畅无比。这让他一时之间麻痹大意了,以为对方就这样束手服输了。
谁料,如今到了需要推进征地工作落地的时候,他们埋伏的后手就出来了!
下面的基层员工诸多推诿,阳奉阴违,有的甚至故意跟征地渔民、工人挑事,引起争端。
如今一面是对外宣传工作如火如荼,另一面是对内实质工作举步维艰。两相对照之下,让不明真相的外人更加怀疑左岸的能力,同时也对鼎天的信誉产生怀疑。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畅快飞奔,结果人家只是暗地里伸了一脚,自己就摔了个大跟头......
左岸越想越烦躁,便挥手让美娜先出去。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躁动的情绪就犹如脚板底的藓,越走越痒,越痒越恼。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我不是让你先出去吗?!”
他烦躁地扭过头去,却看见一个风尘仆仆的高个身影立在门处。
那张勾勒分明的脸朝他笑笑:
“我,回来了。”
一句话,一瞬间,仿佛心头的郁结烦躁就给抚平了。
哦,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