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
树木向阳光借来了金黄,染了身上的叶子,染了地上的草坪,也染了街上的行人。人们往往愿意停下平日里忙碌的脚步,抓起一捧落叶,拍上几张美照,仿佛浓缩了所有秋意的美好。
滨海这座靠海的老城,每每在这个时节里,呈现出它最美的一面。
然而这多彩的变化,从顶楼的落地窗外看出去,都只能看到一层不变的天空,只是比往日多上或少了几片云朵。
左岸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甚至喜欢这种“不变”,但这几天来,却又感觉身边隐约有了些变化。
原本有个身影总是时不时地地进来倒杯水,加个茶,或者只是帮美娜送进来一些文件,每次都是轻手轻脚,完了就走。有时候他工作得专注起来,甚至都没发现她进来过。
但这几天,他发现自己竟然注意到——她没进来过。
真是见鬼!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会留意一个人存没存在过?!
真是可笑!
自从他不在,这么多年来,不都是自己靠着自己挺过来的吗?又何曾需要在乎有没有其他人?
左岸刚默默地自嘲完,打算重新把专注投放到手头的工作上。
突然门开了。
他不由自主地抬头,却发觉进来的是美娜。
心头仿佛掉下了什么东西......
美娜也被他这猛的一抬头给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刚才补妆花了,赶紧用指头抹了抹。
她把咖啡放在桌上,顺便收走批阅签好的文件。
左岸抿了一口,眉头皱起:
“换豆子了?”
美娜一边整理文件,一边答道:
“没有啊。还是原来的那家,同样的豆子,同样的烘焙。”
左岸又抿了一口,感觉还是不对:
“那就改用我家里那款吧。”
美娜哭笑不得:
“这俩不都一样么?都是同一批,我亲自上你家放的。”
左岸再抿了一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
“那把公司的咖啡机换了吧。换成跟家里那台一样的。”
美娜不知道自家老板为啥今天会这么纠结咖啡这事,但这并不妨碍她一口答应下来。
“哦,对了。上次商场活动的袭击事件,警方今天告知调查结束了。”
美娜说道。
左岸把刚低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
“被项烟岚当场抓住的那四个都是外地人,都承认了是收钱干活的。但警方那边说,查不到委托的那边跟渔村和船厂有任何关系。”
美娜刚说完,左岸就冷冷地哼了一句,嘴角都挂上了笑。
“要不要我去找一下市府那边,给警方来点压力?”
美娜建议道。
左岸微微摇摇头:
“不必,没用。比关系,那边比我们更深。既然他们不想让这事给扯上关系,那就一定扯不上关系。”
美娜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收拾完文件就要转身离开。
“对了,项......我的私人安保小组什么时候能回来?”
左岸忽然的问题让美娜把头扭了回来。
“今天才第三天,应该没那么快。”
美娜回答完,又追问了一句,“是有紧急安排吗?需要我通知他们回来?”
左岸摇摇头,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样弱智的问题......
.美娜再次转身开门,可当打开的一瞬间,一个身影就冲了进来。
她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喊人,但看清了来人的长相,转而笑了:
“原来是高少爷啊。”
进来那人高高瘦瘦,穿着时尚,即便戴着一副遮着半张脸的墨镜,也能看得出长相出众。
如果项烟岚在场一定会认出来。因为她刚刚几天前才调戏过人家。
那姓高的男子大咧咧地朝美娜张开怀抱,笑道:
“我的美娜可是一天比一天漂亮了。来,让高哥哥抱抱!要不要来我的下一部戏里演个女主角?”
“高宗煜,你小子狗嘴不长象牙,少来勾搭我的秘书。”
左岸隔远扔过来一句话。
美娜捂嘴笑着,关门离开。
高宗煜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像极了空杆的渔夫,但转而就笑容灿烂地朝左岸走去:
“我可想死你了,我的哥!”
左岸看着,笑了。
没爹的孩子,总会成为别人欺负的对象。如果你没钱,就会被穷孩子欺负;如果你有钱,那就回被富孩子欺负。
小时候的左岸,就是这样的例子。
但性格要强的他,从不低头认命。而每每他举起拳头抗争的时候,站在身边的,就是这位姓高的小子。
“你不是在为你的新剧在做路演吗?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左岸挣脱被他又搂又抱,问道。
高宗煜在对面坐下,笑道:
“我不是专门替老爷子,还有我整天把左哥哥挂在嘴边的妹妹过来瞧瞧你嘛。”
左岸笑着点点他:
“看来你们家唯一没良心的就是你了,真怀疑是不是捡回来的。”
只有在两人的时候,他才能完全放松,说着玩笑。
高宗煜也点头:
“我也有这么怀疑过。要不然,干嘛整天逼我退圈,回公司上班?”
说着,他凑前半个身子,贼兮兮地道:
“要不......你娶了我妹妹,入赘咱们高家?做我们那的总裁,不比做你现在这个舒坦?”
两人是无话不说的兄弟,左岸的境遇他自然清楚得很。
正说着,美娜敲门进来,手里捧着咖啡和笔记本。
她和高宗煜太熟,粉不起来。但家里的几个亲戚弟妹可是他的死忠。
高宗煜一边签着名,一边夸道:
“娜娜泡的咖啡还是这么好喝,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平日里的高冷秘书乐得咯咯作响。
左岸低头看看自己那杯:错在我喽……
等美娜走后,两人继续闲聊。
高宗煜突然提起:
“哥,听说那天在商场活动出事,你公司那安保可威风了,当场就把人给逮着了?”
左岸颇为得意,但又低调地笑笑:
“正常操作罢了。当然,那个安保小组的确算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那借我吧!”
高宗煜丝毫不见外,开口就要,“过段时间路演正式开始,让你那支小队来保护我吧。”
左岸听出里面有故事:
“咋了?”
哥俩以前都是换着内裤穿的交情,没什么糗不糗的。高宗煜便把自己那天的遭遇跟倒苦水一样全吐了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这样猖狂?太过分了!”
左岸因为自己也遭过罪,感同身受,同仇敌忾。
高宗煜鸡啄米地点头:
“就是就是。”
左岸安慰他道:
“别担心。滨海再怎样也是我们左家的地盘,哥一定帮你找她出来,好好地收拾……”
“等等,打住!”
高宗煜做了个十字光波的手势,“谁说要收拾那女人了?”
左岸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你打算怎样?”
高宗煜兴奋地一挑眉毛:
“当然是泡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