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帐外,阴云重重,雷声隆隆。
帐内,烟气袅袅,琴声绵绵。
一位女将军盘坐案前,听曲饮酒,神色自若。
身边围着五六个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或在斟酒,或者捏肩,或者添香,但脸色的笑容僵硬而慌张。
突然,一个女子扑进帐内,竟然是军中的副将。
“将军,快,快走!外面全......”
话没说完,那人一头栽倒,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箭羽。
一众年轻男子顿时乱做一团,惊叫不断。
“将军,咱们降了吧?”
“不要再打了!打不下去了!”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那女将军捏起身边那个男子的下巴,轻轻地抹着他脸上的眼泪,点头道:
“是啊。我这么爱你们,怎么舍得让你们沦为外头那帮臭娘们的玩物?”
那男子先是一喜,但“谢”字还来得及说,一口血就先喷了出来。
那女将军将长剑从他身子里抽出。
血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连成一条催命的绳索。
一众男子哭喊着,在大帐中连滚带爬。
女将军慢条斯理地跟了上去,手起剑落,一剑一个。
此时,琴声恰然而止。
将军看向琴后那最后的男子,抹干净脸上溅到的血,招招手:
“虞臣,待会你带着我的人头出去,他们就不会……”
两根修长的手指贴在唇上,封住了后面的话。
“你在这,我去哪?”
那男子深深地望着她,双眸里填满了眷恋和不舍。
他微微一笑,牵过她的手:
“那帮庸脂俗粉都下去陪你了,又怎么少得了我?”
说完,他拉过将军手中的剑,猛地刺进腹中。
“……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没有琴声相伴,这诗唱得格外艰涩,一字一句犹如从喉咙深处磨砺而出。
女将军抱着怀中人,轻轻地打着拍子:
“……
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
别有豪华称将相,转日回天不相让。”
唱罢,怀中人已冷。
那女将军俯首耳边,轻声低语:
“走慢些,我就来。”
人放下,剑拿起,掀起帐帘。
营外已经内三层外三层地被围得水泄不通,满山的敌国旗帜就像是杀之不尽的恼人苍蝇。
“项烟岚,速速跪下投降,饶你不死!”
十万人齐声大喝,甚至盖过了天空的雷鸣。
那叫项烟岚的女将军仰天大笑,挺剑直指:
“纵使是这贼老天,也别想让老子跪下!”
言毕,单人孤剑,冲向浩瀚敌军。
此时,一道闪电从天穹劈落!
“轰”的一声巨响,炸起漫天烟尘。
人无踪,雨落下。
......
凌晨一点。
“老板,一打羊肉一打牛肉,再加一串馒头,一半要辣,一半要特辣。”
项小雨点完单,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
她忘了哪位人生导师曾经讲过,战胜坏心情最好的武器就是情人的热吻和路边摊的烧烤。前者她没试过,后者她深以为然。
今天已经是方案的第六稿被枪毙了。她真恨不得被枪毙的是自己。
烤串上来,趁热撸两串,辣得口角冒烟,心情大快。
突然,一瓶啤酒拍在了桌上。
“美女,要不要来一杯解解辣?”
说话间,隔壁桌的五六个男的笑咧咧地坐了过来。
这是家塞在偏僻巷角的摊子,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客人。
项小雨本能地把身子一缩,警惕而不失礼貌地回道:
“不要,不喝,别过来。”
她明显是高估了自己长相的安全级别,又或者忘了狼有时候也可以不吃肉,只啃土豆。
旁边一男的猥猥琐琐地笑着,借着酒劲,甚至把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不喝酒怎么交朋友嘛。来嘛,就一杯!”
烧烤摊的老板见状,想过来劝劝,却被另外几人恶狠狠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项小雨扭着身子挣扎:
“放开我!我要报警了!救——”
“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求救。
好像有道闪电劈在了旁边那条阴森的无人巷子里头。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看无云的天空,又看看黑麻麻的巷子——
从漫天烟尘中走出一个身影。
项小雨扶了扶眼镜,望过去——
那人差不多一米八,大长腿九头身,银色的铠甲红色的披风,在路灯光线下泛着寒光,如同一柄滴血的利剑。
等再走近些,项小雨揉了把眼睛再看——
一张鹅蛋脸,一双丹凤眼,飞扬的眼角架起两道硬直的眉线;鼻梁高挺,唇线分明,棱角间又隐藏着几分柔美。这简直——
太帅了!
见了高山才理解什么是宏伟,见了大海才知道什么叫浩瀚。而项小雨见到了眼前这个女生,终于明白什么叫——英姿勃发!
“女的?”
旁边的几个流氓打量了半天,终于看明白了。
“呦,这是玩COSPLAY吗?来来来,带哥哥也玩一玩。”
其中一个笑眯眯地起身过去,说着就想上手搂那女子的腰。
那女子斜斜瞥过来一眼,让那家伙瞬间觉得被一盆冰水劈头浇下,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她说话了,声音像是从冰箱里取出来的磁铁,冷酷而带有磁性:
“别逼我打男人。”
“什,什么?”
几个家伙先是质疑,然后对视,接着哄堂大笑。
刚才想上手的那个更是笑得夸张:
“我就喜欢这一口的。来,来打我......”
“砰”的一声脆响!
那人话都被说完,整个就打斜飞了出去,砸翻了旁边的几张桌子。
那女子拍着手上的灰,挑眉看了一眼被这突如其来一幕吓愣了的几人,仿佛在问:你们也有同样的要求?
“臭娘们,找死!”
反应过来的几个流氓恼羞成怒,起身操起板凳冲了上去。
一旁的项小雨吓得低头捂眼秒变犰狳。
耳边顿时响起叫骂声、喊杀声、拳脚声、桌椅交击声......
但很快,这些声音在一瞬间全消失了。
项小雨把眼睛从指缝里漏出来,只见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几个流氓如今睡在满地的破桌椅和碎酒瓶之中,安详而宁静。只剩下一个留着长发的瘦子握着根桌腿,定在原地,全身打着摆子。
那穿铠甲的女子弹弹肩头沾上的血,走过来坐下,一柄长剑拍在桌上。
“奇装异服,目无尊卑!”
她瞅了眼还在折叠状态的项小雨,“这些都是你的男人?”
这语气就像是在质问朝她脚边撒尿的狗子的主人。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男人。”
项小雨赶紧摇头,委屈巴巴地点着指头,“他们刚才只是在欺负我。”
那女子勾了勾嘴角:
“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大女人,还能让几个男的给欺负了?”
说着,她冷冷地地扫了眼身后那仅存的瘦子:
“还不过来倒酒?”
那瘦子一愣,条件反射般小跑过来,抄起桌上那瓶啤酒给她手上的杯子满上。
那女生喝了一口,立马喷了出来:
“什么马尿?这也叫酒?!”
瘦子被喷了一脸,吓得立马抱头蹲了下去。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警笛的声音,一团红蓝交错的光正朝这边过来。
项小雨扭头一看,躲着烧烤架后的老板得意地笑笑,邀功似的晃着手上的电话。
而那瘦子仿佛看见了救星,重获了胆量,站起来振臂高呼:
“警察,救命!我在这儿呢。这俩女的杀人啦!赶紧把她们抓起来。”
那女子往嘴里塞了根串,看得一脸莫名其妙。
突然间,项小雨不知哪两条神经出错摩擦出了勇气,抓起啤酒瓶朝那瘦子头上就是一下。
“当”的一声,那瘦子立马跟他那几个同伙一起睡了过去。
项小雨拉起鼓着腮帮子一脸茫然的女子: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