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县,直到天黑的时候,县衙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看样子,我们今天一天又白忙活了。”一名校尉小声说道。
段天明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柜台里的掌柜:“掌柜的,你这酒馆什么时候打烊?”
听见问话,掌柜急忙抬起头来,笑容满面的道:“太阳落山,人们才有时间出来喝酒。我这酒馆,平日里打烊都在后半夜。”
“那就好,我们再坐坐。像刚才的烧酒,再来上一坛子。还有,那油炸花生米,也上一盘来。”段天明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县衙的大门。
牵扯到人命的官司,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处理了。多多少少,县衙应该有一点动静。一直坐到酒馆打烊,若是还没有任何的动静,那就说明,众人真的已经去了西安府。
不管咋样,这起人命案,还是可以让马运山受到一点牵连。只要于对方不利,能够抓到一点线索,是一点线索。
“好嘞,客观稍等。”掌柜应了一声,从柜台走了出来,朝着里屋的伙房走去。
不大功夫,右手拎着一坛子烧酒,左手端着一盘子花生米走了上来,往桌上一放,笑呵呵的道:“客官慢用。”
就要转身离去,段天明叫住了他:“掌柜的,向你打听一件事。”
“客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客官。”回头站定身子,掌柜身子微躬,如同小二一般,恭敬的看向段天明。
“在咱们蓝田县,升堂审理案子,是不是就在对面的县衙里?”
“客官有案子要上诉?”掌柜反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段天明急忙摇手,“我们大老远的到蓝田来,就是想购买一些玉器回去。可人生地不熟的,心中担心遇见黑心的商家。随便打听一下,若是产生了纠纷,是不是在县衙可以要求主持公道。”
“原来客官是玉器商。”掌柜笑了起来,“咱蓝田,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玉器。县衙对于这个行业很是重视,不但扶持,更是安排专人对市场进行监管。像客官说的那种黑心客商,在蓝田县的玉器市场是没有存活空间的。”
“这样最好,我就是随便问问。不过,万一发生纠纷,是不是就在对面的县衙,升堂审理案子?”段天明接着问道。
“是啊,蓝田境内的所有案子,都是在县衙审理。”掌柜笑着回答。
“再没有其他审理案子的地方了?”
“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咱蓝田县,唯一审理案子的地方,就是县衙。”掌柜抬起手,朝着对面一指,“看见那处紧闭的大门没有?客官若是真的遇见了不公平的待遇,这里就是您讨回公道的地方。”
段天明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很是感激的点点头:“谢谢掌柜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只希望一切顺利,不会遇见黑心的商户就成。”
“好,希望客官一切顺利。若是没有其他事,小人去忙活了。”
“掌柜去忙吧。”段天明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夜晚的蓝田街上,和白日里完全不同。一波接一波的客人,将酒馆里的桌子彻底的坐满。
划拳声,敬酒声,偶尔几句借酒发泄出来的牢骚声,在三人的耳朵里面充斥着。
也不管旁边的人如何吵闹,三人慢慢的喝着烧酒,偶尔夹一筷子花生米,注意力一直在对面的县衙大门。
“来了一辆马车,停在了县衙的大门口。”校尉低声说道。
闻言,放下筷子,段天明用眼睛的余光,瞄向了对面。
马车上跳下来一人,对着县衙的大门轻拍了几下。
大门打开,里面露出一个脑袋,左右打量了一番,对着来人说了句什么,又匆匆的关上了大门。
那人回过头,跳上马车,缓缓朝前走去。
大半夜的,县衙有马车造访,显然不太寻常。
“结账,跟上马车。”话音刚落,段天明已经起身,冲出了酒馆的大门。
两名校尉一怔,急忙招呼掌柜的过来结账。
这辆马车,比普通马车稍微长一点,上面的篷子乃是帆布,一看都是大户人家经常用来拉东西的马车。
似乎并不着急,马车在街上缓缓的兜了个圈子,又重新绕回了县衙大门。
不过,这次丝毫没有停留,而是顺着县衙围墙旁边的巷子走了进去。
朝着两名校尉点了点头,段天明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没有了街道两边灯火通明的商铺,巷子里很是漆黑。
但这一切,似乎对马车没有任何的影响。马车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走到围墙上的一个小门旁边停了下来。
后面的段天明三人,将身子紧紧的贴着巷子边上的房屋墙壁上,控制呼吸,尽量不发出一丝的声响。
马车停下,车夫并没有下车。在车上停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方才跳下了马车。
走到小门旁边,抬起右手:“砰砰,砰砰砰。”有节奏的敲了五声。
小门无声无息的从里面拉开,车夫也不言语,一个闪身就进了小门。
三人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那道小门。
不大功夫,小门再次被打开。两道人影,吃力的抬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的东西,从小门里走了出来。
在两人的身后,跟着一个瘦高的人影。匆匆越过两人,走到马车的后方,掀起了马车上的帘子。
车夫走在前面,费力的将包裹抬起,放在了马车上。又匆匆跑到另一头,和后面之人两人合力,将包裹推进了马车。
“路上小心点,别让人发现。”那掀起马车布帘子的人影,小声的吩咐了一句。
“老爷放心,这会小巷子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我会多绕几个圈子再去处理。”车夫小声应道。
“别绕太多的路,确定没人跟踪早点处理。”似乎不太放心,黑影又吩咐了一句。
“是。”车夫应着,已经跳上了马车。轻挥马鞭,马车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剩下的两人匆匆走进了小门,将门关闭。
“他们抬的东西,好像是一具尸体。”一名校尉压低了声音。
“沉重的样子,加上那包裹的样子,应该就是尸体。走,我们跟上。”段天明脚下发力,带着两名校尉,急速跟了上去。
蓝田县城,并没有城墙。通向城外的小路,四通八达。
马车在城里,挑拣偏僻的背街小巷,绕了三五个圈子,突然加速,朝着城外冲去。
“对方是不是发现了?”一名校尉有点紧张的道。
“应该没有,这是他们一种防范的方式而已。看来他们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很是有点套路啊。”三人提起真气,保持着不被对方发现的安全距离,紧紧的跟在马车后方,也朝着城外冲去。
一路疾驰,跑出了大概四五里地的路程,马车突然朝右一拐,离开官道,向着灞河河道而去。
三人也不言语,依旧紧紧的跟在马车后方。
从官道到灞河河滩,不到一里地的样子。时值四月,道路两边的庄稼已经起身,可依旧掩盖不了马车的全部形态。
远远看去,一个如同
但对于段天明三人来说,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惧感,更多的是想要一探究竟的责任感。
几个呼吸间,马车越过成片的庄稼地,来到了灞河河滩。
河滩上,坐着三四个人影,看见马车驶来,拿着坐在屁股底下的铁锹,纷纷站了起来。
“坑挖好了没有?”停住马车,车夫跳了下来,看向几人道。
“虽然只有两尺多深,但埋一个人是足够了。”有人回答。
“再往下挖。这是河道,若是发大水,将尸体冲出来了怎么办?”车夫显然很不满意。
“等冲出来的时候,尸体早已经分辨不出模样了。谁又知道这是谁?”
“不行就是不行,继续挖。”车夫声音低沉的道,“此事若是出了差错,到时候老爷将你们挖坑埋了,你们可别喊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