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是真想不通,老许家这么穷,明明就是个穷家小户泥腿子,又不是那高门大户的人家,许老二一个乡下汉子,说个不好听的,就跟个蝼蚁似的,残了就残了,老许家又不是只有许老二一个儿子,还有个秀才大儿子呢,怎么着就要倾全家之力去救他?
这不是明摆着,让所有人都吃苦,都过不好日子嘛。
许有德与许张氏的脑子肯定是有坑!
只不过,她只能在心里想想,以及与许大荣私底下说说,不敢在小辈们的面前说。
不然的话,孩子们年纪小,藏不住话,那可就坏大事了。
许成凤舍不得那新衣服,耸着鼻子道,“娘,都怪你,你为什么要说这衣服料子值这么多钱?你就说只是一两银子买的不就成了?还有这明明是您给我做的新衣服,我才不要捡人家的旧呢,大家小姐的旧我都不要,我是许家大小姐,我干嘛要捡人家的旧?”
姚氏戳了她一指头,“来这儿之前我就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带这件,不要穿这件,你非要显摆,这是什么料子值多少钱,我能胡编吗?这种光闪闪的缎面的,这种样色的,你当你奶,你老姑她们没长嘴不会出去问吗?说不定镇上都有这种料子卖了,骗不过去的,只能说是人送的,也确实是人送的,是你爹的主家送的节礼布料,我们本来也是买不起的,但是换种说法,你爷奶心里好受一些。你要说是送的布料,你奶估计第一个想法就是,为什么不拿回来给你老姑做衣服?一个不孝又压在了你爹头上,让你爹不好做人……”
“娘,呜呜呜呜,我跟你说过好多遍了,我就是不喜欢乡下,我不喜欢回乡下来,我爹是秀才官人,是教习夫子,是有学问的人,我就是那书香门第家的小姐,经常往乡下跑,成何体统?那些媒婆说亲的都不会给我说好人家门户了。特别是我讨厌她们叫我大丫!要是叫外人知道了我还有个小名叫大丫,我那些闺中好友,怕是要把我给笑话死……”许成凤好看的小脸蛋上都是委屈的泪水。
姚氏瞧着这天真的女儿,叹口气,“你何时能跟你哥哥学学,你哥哥多会哄你爷开心,你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还是瞧人瞧势,都比人强上百倍不止,是娘亲把你教养得太娇气了,太单纯了,不知世事艰险。人家叫你一句大丫,你就受不住了?本来你小名就叫大丫,万一以后,人家说句更不中听的,你岂不是要被气死?”
许成凤被姚氏教育,眼泪就流了下来。
娇滴滴的,咬着嘴唇,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又让人心疼,可爱。
也不怪姚氏疼爱她,实在是许成凤这丫头生得太好了,因为这丫头生得好,县城里好多家境殷实的人家,都看中了她,今年才十三呢,就有媒婆不停得上门,姚氏也因为这丫头的光,轻易的结交了好多人脉。
并且许成凤还识字。
十岁以前,许大荣给人当教习的时候,只要主家不反对,都会带上她一起,顺便也教教她。
所以,许成凤也认识了不少的县城名门望族家里的同龄闺秀们,名气也是这样传出去的。
“行了,一件新衣服而已,你也穿了好几水了,当了就当了,等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娘再给你做上一件儿,下次做个不同样的颜色的,更好看。”
这下,许成凤才满意了。
依依不舍的把脱下来的衣裳递给了姚氏。
“还有,吃饭的问题,谁家只吃两顿饭的?这么晚了才吃午饭,这么难吃,还没有晚饭吃,点心果子什么都没有,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都要娘去做,那都是我们家老妈子的活计……”
“嘘!娘怎么交待你的?再说,娘就要打你嘴了!”
许成凤翻了一个白眼,“行了,我不说了。行了吧,娘,
“急什么急?你爹又不拿银子,也不挑大头的,留下咱们家也没用,等过两天,县城里把主家催促的信一送来,你爷自然会让我们走了。”
“哦,好吧。”
做通了思想工作,姚氏就拿着衣服出门去转交许张氏。
临出门时,又想起了什么。
转头对许成凤道,“你的嘴巴管严一些,不用娘教你吧,反正就是家里日子不好过,没有银子,你也不要在二丫三丫她们面前吹嘘家里吃啥喝啥了,知道了吗?还有你是长姐,你学学你哥,尽量学一些长姐的样子,哪怕是口头上关爱一下兄弟姐妹们也是应该的,知道吗?还有,如果可以,问问二丫三丫,你老姑的枇杷膏枇杷露是怎么做的……”
这是来得路上,姚氏都给许成凤交待过的事情。
现在只不过是重新叮嘱一番,这丫头太天真了,又是娇纵受不得委屈的性子。
总怕她不靠谱,坏事儿。
许成凤应了一声,“我知道的,娘。”
罗氏刚收拾了一半的碗筷,小六子就尿了裤子,哭闹不堪。
她趁势就抱着小六子回房去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二丫三丫她们。
许老四躺在床上躺尸,睡午觉。
罗氏边给小六子换裤子,边小声道,“当家的,大哥真的一文钱都不出?你之前没跟他们说家里的难处吗?大哥他们就难到了这种地步了?连租的马车都租不起,都是当东西当来的?”
许老四根本没有睡着,这饭吃的,谁不郁闷来着?
他千里迢迢的赶去县城请大哥一家,结果,不在家,家里就只有许成凤这个小丫头。
左右等了两天,才等回了人。
眼看着大哥大嫂是收拾了东西的,他以为多少是会带些银子回来的。
因为他在大哥家里住了两天,看见吃喝用品之类的,都不像没有钱的人家过得样子。
明知道大哥会保守,不会拿太多!
结果,一文钱都没有。
为了堵许张氏的嘴,姚氏还把自己娘亲陪嫁来的银镯子,自愿拿出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