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吃晚饭。
一大家子的人围在桌子边上吃饭,添了许老大一家人,显得格外的热闹。
许老大一家子坐在原先许老二的位置上,二房的孩子们位置往后移。
许老大坐在许有德的左手边上,大郎就坐在许老大的顺手边,大丫就坐在大郎的顺手边,下面就是二郎,四郎,二丫,三丫。
姚氏与罗氏在忙活端菜做饭,端茶倒水的活计,这些活计以前都是元氏做的。
后面由罗氏接了手,现在姚氏回来了,姚氏虽然是秀才娘子,但她也是老许家的媳妇,理应做家务活,伺候公婆,一家大小,罗氏岂会让她闲手,自然拉着她一把做。
姚氏内心乐意不乐意,无人知道,反正罗氏觉得,每次开饭的时候,就是在长辈面前表现得时候,姚氏是绝对会干的。
这么一屋子的饭食都忙活完了,最后,才是罗氏、姚氏上桌。
罗氏鸡贼,又不讲面子,她每次都交待让她的儿子们,给她多夹点菜,多搞点好吃的在碗里,她上桌之后,还有一口好吃的。
姚氏面皮到底薄一些,她的一儿一女,大郎与大丫都是自忖有身份的人,跟乡下这些泥腿子自然不一样,又瞧不起看不上这乡下的粗茶糙饭的,自己都不大爱吃,更不会给姚氏留了,所以,姚氏每次上桌也就只能一个杂面窝窝头,半碗菜粥的,一点子油星菜汤水都没有。
一大桌子的饭食都摆上了,许张氏已经分派完毕。
最后,姚氏从厨房里端上两碗鸡蛋羹来,一碗摆放在许娇娇的面前,一碗摆放在三丫面前。
姚氏正摆放完毕,就听到大丫一声娇哼,“娘,我天天吃这杂面窝头,吃得嗓子都糙了,你就不能多蒸一碗鸡蛋羹嘛,你都给老姑蒸了,还有三丫都有,给我也蒸一碗嘛。”
大丫叫许成凤。
姚氏皱着眉,正色道,“你老姑是身子弱,你三丫妹妹是受了惊吓,你好莫好生的争什么鸡蛋羹吃,有窝头吃就不错了,你爹常说,节俭是福,你不要学那娇气的毛病。”
说完,就朝她使眼色,让她别回嘴。
她一席话,就是说给许张氏以及老许家人她们听的场面话儿。
谁知道许成凤根本没有接收到她娘姚氏的眼神,兀自不满,“她们都有原因吃鸡蛋羹,我们也可以啊,来者是客呢,为什么不给鸡蛋羹吃?”
顿时,屋子里四方一静。
许娇娇都不由得看向了许成凤。
这姑娘生得好看,中和了老许家人的五官俊美以及姚氏的女性柔美,确实是一等一的模样与人才,雪肤花貌,大约与许娇娇年纪不相上下,但是却苗条许多,弱风扶柳一般,婷婷玉立。
就是眉宇上,太过于高傲,那尖尖的下巴儿恨不得抬到天上去。
这个大侄女儿,平日里肯定是娇纵过头了。
许娇娇这打量间,许张氏发话了。
许张氏把手里的筷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搁,“来者是客?大丫,这是你的老家,这是我们生你爹养你爹的地方,这是你的根,这是咱们老许家的祖宅,你是客?你爹告诉你回来是客的?还是你娘告诉你回来是客的?大丫!”
姚氏一听,坏了!
赶紧陪笑脸陪不是,“娘,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您别放在心上,她口无摭拦的,这里是我们老许家的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爹娘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许有德看到这个大孙女的脸都红了,他也替她说话道,“老婆子,算了,大丫头她就是一句无心之过,我看大丫也瘦伶伶的,赶明儿给她也捎个鸡蛋羹补补,别一点小事上计较儿。”
许张氏冷着脸道,“我
许老大与姚氏脸上都过不去,一屋子的人都不敢说话儿。
三丫面前的鸡蛋羹吃也不敢,不吃也不敢。
许成凤的小脸蛋憋得通红,也不敢回许张氏的嘴儿,都知道许张氏的脾气,她刚才说错了话,被教训了,恨不得快哭了,在家里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这边,许娇娇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碗鸡蛋羹闹得这么僵,便出声打破了这沉默。
笑眯眯的将鸡蛋羹推到了许成凤的面前去,“大丫,你吃,我最近减肥,吃了鸡蛋羹长胖,给你吃。”
这是让大房有台阶下,让许成凤也好下个台阶,不和许张氏拧巴了。
谁知道许成凤眼泪盈满了眼眶,她在家里鸡蛋羹什么的都是吃腻了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在这乡下没好东西吃,所以,才显得金贵一些,现在这么一闹,早没有吃的心思了。
许张氏她不敢怼回去,许娇娇是她父亲一辈儿的,往常回来时,这许娇娇也是巴着儿她这个城里小姐的,所以,不由自主的语气里就带了几个嫌弃之意。
“老姑,以前就跟你说了……不要叫我大丫,我叫许成凤。”
她最讨厌听到大丫,二丫,三丫这样的称呼,这让外人一听,就是泥腿子,没文化的家人才能取得名字。
她是秀才的女儿,她是城里的姑娘,平时,她的闺中好友们都叫她凤儿。
凤儿多好听?连她娘,都是叫她凤儿的,一回来,老许家一屋子的人都叫她大丫!
她讨厌听到这两个字!
许娇娇:……
她是好心好意,贡献一碗鸡蛋羹出来,这怼挨得莫名其妙的。
许张氏这下彻底冷了脸,她看在许有德的面子上,刚刚给了大房一个台阶下,现在大丫敢对她心肝宝贝老闺女甩脸子?!
“怎么?你老姑叫不得你大丫?你是不是我们老许家的大丫头?你是嫌这个名字土气?还是嫌我们这个家土气?你跟你爹娘在城里住了几年,就觉得高人一等了是么?你老姑都叫不得你的小名了?你以后出息了,是不是还要用鼻孔来看我们这些泥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