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倒是个有孝心的,可是这要得不是小数目,不是你将来还不还的问题,而是现在家里拿不出钱来了。”
这是眼下实情。
可是听到二房人的耳朵里,罗氏就是说得不中听了。
二丫红着脸,道,“四婶婶,你这是说得什么风凉话?那照你的意思,我们爹是不能救治了吗?我爹还年青,就这样躺在床上过一辈子了吗?我们是一家人,做人要讲良心,你这样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是个什么意思?”
罗氏放下小六子,哎唷一声。
“二丫,你别胡说,谁说风凉话了?谁不讲良心了?谁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了?二哥一出事,我就到处让人把我们当家的给找了回来,你们天天去镇上看望你爹,家里的活计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做饭挑水带孩子又喂猪的,我吃得苦,你们有谁看见了吗?我天天晚上睡觉都睡得担惊受怕的,生怕又传来什么糟心的坏消息,你们这段时间不好受,我好受了吗?”
罗氏这段时间,家里出了大事,是比以前勤快多了。
这是有目共睹的。
二丫被问住了,眼泪一冒,“反正不同意给我爹治病,就是良心坏了。”
罗氏回嘴道,“我没有不同意啊,我当家的说了,咱二哥一辈子都是那积德行善的老好人,亏待谁也不能亏待咱二哥,可是这家里头它不是没钱了吗?连老妹儿的嫁妆老本都搭进去了,罪魁祸首,老元家也榨不出钱来,这钱它总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啊!”
四郎转头就求许娇娇,“老姑……”
许张氏道,“你叫你老姑也没用,你老姑卖枇杷膏的钱,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你们老姑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她也是尽了全力了。”
四郎垂下眼睑去,他也没想让许娇娇再拿钱出来,他只是想让许娇娇开口求求情,求求许张氏。
许张氏就堵了他的话。
许娇娇也是暂时想不出弄钱的法子来,除非卖掉她刚买到手的几亩良田。
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需要她来卖田,她也不是舍不得。
可是,显然许张氏不会同意的,许张氏见许娇娇似要开口,就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示意她别说话。
气氛凝重当中。
许老四轻咳一声,“要是大哥回来了就好了,大哥是秀才,人脉广,在县城里做了这么多年的教习,不像我们庄户人家,常年在家里,只会在田里刨食,手头紧巴巴的,出了这样的大事,想使劲儿都使不上,咱二哥这么好的一条汉子,一下子就摔成了这样了,看到二哥这样,我这心里也跟着难受啊!”
提起许老大,许张氏冷哼,“你爹给你大哥连送了好几封信了,都没个音讯,也不是多远的地儿,当初你们去县城卖枇杷膏的时候,一天就能赶一个来回的!你大哥一家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这是没收到信儿呢,还是不想出银子不想回呢,谁知道呢,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有什么难处不方便回来,不说钱不钱的,使上你大嫂回来一趟也不是一份心么?”
许有德脸上挂不住,他心里何尝不失望来着?
这么多天了。
信都送了好几遍了,没有个回音儿。
就跟泥沉大海了一般。
若是有人手,派人专门去一趟,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走不开。
许老四刚回来,许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回来勉强算是个能撑门户的当家男人,其它都是妇孺老幼,去县城不太方便。
“老大应该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他是给人当上门教习的,有时候会随主家的公子哥儿们出去采青踏游什么的的,许是没有收到家信也不定,老大自幼疼爱弟
许张氏回,“你不让我说,好,我不说,可是外人他们也是长了眼睛的,老二出事了这么多天,你发了几封信了?人,人没回,信,信没回的,左邻右舍的乡亲们,谁不知道啊!这名声用得着我去乱吗?外头嚼舌根的人多着呢!书是读到猪屁股眼里去了,亲兄弟生死大事,看都不回来看一眼,将来,老许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大儿子兴许也不会回来看你一眼的,我是趁早没指望了!”
这话说得老许头脸带赫色。
“好了,再过几日,老大要是还不回来,老四,你就亲自去一趟县城,去找你大哥家去,看到底什么事情耽误了。现在,不说老大了,还是回到老二治伤的问题上来,到底是继续治还是不治?怎么治?”
二房大小肯定都是说治。
四房的许老四保持适时的沉默,罗氏小心翼翼开口道,“我们都是想治的,虽然大夫说,二哥恢复的机率很小,治也是纯属浪费钱,但是,万一奇迹出现了,继续治能治好呢?只是治伤的银子我听神医说,是个无底洞呐,医馆里已经欠了二十多两了,都不知道怎么还上,这继续治的话,银子从哪里来呢?爹?”
许娇娇看了罗氏一眼,罗氏不像是这么聪明的人,但这席话说得极有头脑。
应该是许老四教的。
这是想探老许头的家底呢。
许张氏给了罗氏一个大白眼,“反正公中是没钱了,公中的钱之前都交了,现在就只有家里的十几亩田地还值些银子了,就这么一点家底了,你们也不用寻心思摸脑壳的探问了。”
罗氏缩回了脖子。
许老四也几不可见的撇了撇嘴。
气氛又限入了沉默当中。
一直没有说话的许娇娇,眼瞧着差不多了,忍不住表态道,“爹,娘,治吧!一来,前期都花了大几十两了,又说不治了,岂不是白白了舍了那么多银子?二来,二哥身体好,底子不错,治疗恢复的机率总比不治疗恢复的机率大。三来,二哥是我们一家人,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也不能看着不管,总要尽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