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书,透着一股子冰凉,仅仅是触摸,就让我打了个冷颤。
我心头狂跳,眼皮也在狂跳,下意识便将其翻开。
第一页,便是字迹娟秀的一行行小字。
我下意识便喃喃地念出来了声音:“产婴灵,避阳关,胎足月,赋诲名……十二月,香烛贡,接阴生。”
我声音并不大,只不过念叨着,我就觉得胸腔里头好似灌注了什么东西,使得我声音都变得冰冷,尖细了起来!
开始的呢喃到了最后,更像是个老妇人一样尖细地喊声!
我直勾勾地盯着书页上的字,不只是额头上在冒汗,手心上也汗水直冒。
见鬼了,这书这么诡异?
“操!阴阳,罗阴婆来了?!”后方传来砰的一声闷响,还有二叔惊疑不定的骂声。
我猛地回过头,同时我动作更为迅速,本能地一把合上了书页,将其紧紧地护在胸口,回头盯着二叔。
二叔脸还红扑扑的,明显没有彻底睡醒,不过他眼中更是透着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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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惊疑不定,先是落在那大黑木箱子上,然后落在我的身上,最后盯着我捂着的书上。
“天都没黑,见不了脏东西,阴阳刚才你在说话?”二叔晃了晃脑袋,声音都沙哑了不少。
犹豫了一下,我点了点头。
二叔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只是眼神复杂了许多,他忽然也不说别的啥了,就讲了个成,好好看,然后他又回了房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接着我又翻开了阴生九术,低头看着。
前头两页,都是类似于我刚才念过的口诀,不过开始那个是最简单的,后面则是复杂,并且寓意各不相同。
不过我基本上都能看明白,其实我也庆幸,我爹是会认字儿的。
这些年虽然开始他没教我捞尸,但是读书写字儿没有落下,我没进过学校,能认的字儿却不少。
口诀页之后,就是对这阴生九术的介绍,以及接阴的方式,为什么接阴,甚至还有忌讳。
还没等我看完,天都黑了。
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二叔醒了。
“二叔。”我喊了他一声,合上了书,脑袋隐隐有些胀痛,我没打算继续看了,而是将书重新放回了木箱子里头。
脑袋里头却一直在消化书的内容,将它们记个清楚。
“罗阴婆这也是个好营生,就是血腥了点儿,赚钱应该不比咱们捞尸的少,还不是体力活儿。”二叔滋了一口酒,他拍了拍我肩膀,道:“你老汉之前就和我讲过,你小子记性好,学啥啥快,你真要是能学会这接阴,两样活计一起干,那以后不愁好日子。”
说着,二叔好似想到了什么,他明显有些踌躇的模样。
“我晓得了二叔。”我点点头,同样也略有疑惑,问二叔在想啥,还有啥要紧事情么?
二叔摆摆手说没,这最紧要的一件事儿,给王学他儿子捞尸已经办了,之后我爹答应的那些事儿就没那么紧巴,等把村里头那几个汉子捞起来,没啥别的事儿了。
到时候出去一段时间,挨个挨个去把事儿做完,那差不多刘水鬼捞尸人这招牌,就让我接下来了,指不定还能赚够一条大黄鱼儿。
我郑重地点点头。
我也踌躇犹豫了一下,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那二叔,你在家里歇会儿,我去一趟码头吧。”我开口说道。
二叔明显愣了一下。
我才说道:“我下水,把人捞上来,毕竟那些个人,不晓得一天捞不捞得完,还得去找那些人户,让他们都带公鸡来。他们说话不好听,你就别跟我一起去受气了。”
我说着,也咧嘴笑了笑。
二叔却吐了口浊气,他摇了摇头道:“老了,精气神比不得刚过二十岁的小伙子了,不过二十年前,二叔也能在水里头一天不上岸,成,有干劲儿就好!二叔跟你一起去,免得你被人闲言碎语的一直说道。”语罢,二叔就直接往外走去。
我赶紧先跑进去厨房,又摸出来两个面饼子,才跟上二叔。
将面饼子递给二叔,二叔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拿白酒下饼子。
这会儿天阴暗阴暗的,刚入夜不久,月亮也还没出来。
我们朝着河边走,得从二叔停捞尸船这里撑船去码头。
不过刚走了半截,从村路另一头就乌泱泱地有一群人开始跑过来!
我粗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们跑近了,我才看清楚,这不就是那些汉子的家里头人吗?
这一群人气势汹汹,看见我直接散开。
当头的,还是之前那个瘦瘦高高,推搡过我的村民。
“李阴阳!”他面色更是凶狠,就像是抓到贼了的那种气愤表情。
“果然啊!之前大家伙儿就说,你可能会跑!昨天就没见了人影子!今天要不是有人从你家门口瞅见,你他娘的又要跑了!”那村民抬手就要来抓我的肩膀!
我眉头紧皱,往后躲闪了一下,声音沙哑道:“我没跑,这会儿就是要去码头捞尸,还准备去喊你们。”
瘦高瘦高的村民眼睛一瞪,他指了指河边,说道:“你说去码头?这边是码头?等你们下了水,搞不好直接就跑没踪影了!”
“还叫我们,哪门子的叫我们?李阴阳,没想到你以前唯唯诺诺,都是装出来的!怕是一肚子的鸡鸣狗盗!说谎骗人,倒是面不改色!”我面色变了变,辩解道:“捞尸船在这里,得撑船去码头上。”
这时,又有一个村民骂骂咧咧地说道:“撑船去码头?昨天你们也去码头了,那可是撑船直接跑了!我看你们是回来收拾了细软,这一次就不打算再回村了!”
顿时,那些个村民就要围上来,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句:“搜李阴阳的身!想跑不可能!把钱都掏出来赔偿!还得把尸体捞起来!”
顿时,乌泱泱的一群村民就要围上来。
他们的眼中都透着贪婪,我当时脸色再变。
这会儿我身上装着的,可有六十个大钱儿,这些钱就不是莫名其妙的人送来的,而是我搏命去捞尸,要给我爹请先生的钱!
心头顿时也上来了一股狠劲儿。
我直接拔出来了腰间的卜刀,横着就是一挥!
那些个村民明显被吓了一跳!
“我说了不跑!就是不跑!你们抢了我一次钱,现在又放不过?做人不要太毒,逼急眼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瞪大了眼珠子,语气都凶厉了不少!
二叔没说话,不过他也抽出来了卜刀,刀柄在手上转动着。
那些村民其实也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顿时没人敢冲上来了,只是依旧将我们围着。
过了得有半刻钟,他们的神色一直阴晴不定。
这时候,我二叔才说了一嘴:“你,啥名字?”他提刀指着那个瘦高瘦高的村民。
那村民躲了躲,才应道:“冯大根。”
“成,冯大根你带上两个人,跟着我们一起上捞尸船,我们去的就是码头,捞的就是你们家里头人的尸体,阴阳不是那种人,做不出你们这些事儿,人肯定会给你们捞起来。”
“死了人,该给的赔偿,也得给,这是规矩,其它人挨个地,回去弄只大公鸡来,这也是捞尸的规矩。”二叔语气笃定沉稳。
我抿着嘴,没有接话。
不过他说的的确没错,那些汉子是去救罗阴婆死的,这事儿和我有脱不开的关系,我有极大的责任。
而二叔所说的赔偿,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些村民虽说前面抢了钱,但毕竟那些钱是不干净的,也不算是我的……
明显,赔偿这两个字眼,让所有人眼中都透着几分兴奋。
顿时,那冯大根脸上的恨意消失不见了。
他重重点头:“说出来的话,就是敲船上的钉子!可不准蒙人!”他迅速招呼了两个人,三个人跟在我们身后,其余人也都快速地离开了。
距离河边本来就只有几十米,我们将捞尸船拉下水,上船,撑着朝着码头那边过去。
冯大根和另外两个村民就坐在竹棚船舱里头,他们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我则是和二叔一起待在船尾巴,两个人一起撑船。
二叔简单和我说了几句,说他气归气,可的确得让我这么做,这样才能撇干净因果,不然我们以后下水都不安生。
我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
不多时,我们就来到了码头。
当然,先将捞尸船靠在了码头上,二叔和冯大根,以及另外两个村民上了岸。
约莫等了得有两刻钟,那些村民陆陆续续地来了,手头都提着公鸡。
当然,这来的就不只是那些个村民了,还有许多其余的村民也跟上。
我一眼就看得明白。
要不是跟上来看热闹的,就是被他们叫来的,多半是想做个见证。
果然,人都靠近码头了,才有人喊话,大致说得和我想的差不多,让村民做个见证,今天得让李阴阳把尸体捞起来,还得家家户户给赔偿,毕竟谁家的汉子都是顶梁柱。
我低着头,没应话,在二叔眼神的示意下撑船朝着河里头而去。
差不多撑了得有二十来米,再到了之前打捞我爹的位置。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家伙事儿,就准备下水。
不过这会儿,我却发现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好似有人盯着我似的。
我扭头看了一眼船头,视线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只不过扭头过去的瞬间,我心头却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