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房,简洁的米白色,摆设都很精致,这是四十三楼,可以眺望整个城市,好像探手就可以摸到烟花。
裴越其实更喜欢情侣房,床下是玫瑰花瓣,床上摆的全是玫瑰。那样的热烈的红,其实很衬池小天,但池小天不乐意。
太羞耻了。
各方面的意义都是,池小天仰躺着,唇咬的很紧,他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裴越只能通过一些细微的动作看他喜不喜欢。
裴越的声音有些哑:“小天。”
池小天眼里有雾气,呼吸都轻飘飘的,他睫毛很密,唇色艳的像裴越刚刚看到的玫瑰,他想去吻他,池小天躲开了:“不要。”
暖气开得很足。
裴越就穿了衬衫,他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你还嫌弃你自己?”
池小天拉起被子挡脸,假装没有听到。
裴越去闹他:“不羞。”
他也想,但他尽量忍着,“……给我看看你。”
池小天就露出半张脸,他才想起来裴越应该也想,他轻轻翻身坐了起来,压着裴越的小腹:“裴越。”
裴越护着池小天的腰:“做什么?”
池小天俯身,轻轻舔了下裴越的耳垂:“别动。”
裴越知道了。
他不舍得:“别这样。”
池小天偏头:“你不想吗?”
想的要命。
但真的,裴越挡住眼,心跳的厉害,他怕自己扑上去:“你会难受。”
池小天考虑了下,放弃了,这牲口确实会让他难受。
他垂眼,细长的手指开始解裴越的扣子,迎着裴越忽然暗沉的视线,绯色的唇微张:“有套吗?”
……
有的。
床头就有,各种尺码。
……
三十。
今天过年,外面吵吵闹闹。
落地窗外全是烟火,咻、刺啦!
池小天哭的不能自已。
有人吻他,声音低沉喑哑,又温柔的好像要融化:“喜欢吗?”
池小天不肯看裴越的脸,他往外看了眼,夜空光暗交接,烟火盛大灿烂:“……喜欢。”
“——喜欢的。”
年轻人火气大,胡搞八搞到日上三竿。
裴越蹲边上用热毛巾给池小天擦脸,笑容一直没下去过:“等会吃什么?”
池小天不太舒服,粉白的脸蛋蒸着热气,他掀开睫毛,眼珠动了下:“你不回去吗?”裴越出来一晚上了。
还是穿着拖鞋出来的。
“回去?”
裴越挤上了床,“我回去做什么?要回去……”他脑袋都拉了下来了,“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他们都做了,池小天不会是不想负责吧。
难道是他昨晚表现的不好吗?除了第一次、后面他觉得挺好的啊。
池小天没想过。
不是不想负责,他问裴越:“你父母能接受吗?”
裴越用脑袋去蹭池小天的下巴,他知道池小天喜欢他这头卷发,再说,被老婆摸头好舒服:“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放心,他们不管的……我也不关心。”
池小天推了下裴越:“好好说话。”
裴越这才老实。
他捧起来池小天的手,亲了下他的指尖:“我们是在交往吧?”
池小天:“……”这憨批。
他瞥了裴越一眼,“不然我是跟我好兄弟在□□吗?”
这次有名分了!
果然男人上完床后最好说话!
裴越又想起来他以前干得蠢事,突然觉得池小天没一脚踢飞他真的算是真爱了,他坐在床边上,给池小天揉腿:“还酸不酸?”
有点,但裴越按得很舒服。
池小天阖下眼,没作声。
隔了会。
裴越没看池小天,他低着头:“我可以叫你老婆吗?”
池小天本来不想应声的,但他感觉到,一旁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生、他年轻的躯体好像在颤抖,是那种不自觉的痉挛。
裴越在紧张,他看着裴越,点了下头:“嗯。”
裴越笑容灿烂起来,得寸进尺:“那跟我回家?”
过年呢。
人多才热闹。
池小天掀开眼,他怕裴越家人反对,但裴越坚持的话:“……好。”
裴越又想亲他老婆了。
他凑过去:“老婆亲亲。”
池小天这次拒绝了,他扭头:“不要。”
裴越伏低身子,年轻男生的腰背平阔,唯有肩胛骨微凸,像是半拱起的峰峦:“亲一下嘛。”
……
裴越被打了一巴掌。
做人不能太色。
两人收拾完出来已经傍晚了,天上飘着雪花。裴越给池小天戴围巾:“羊毛的,不厚,别摘了,我们这边比较冷。”
池小天没有挣扎,他靠着裴越,被裹的很严实,几乎就露出一双眼睛:“走吧。”
“真的不用我背你?”
裴越跟池小太商量着,“抱着也行。”
这是要去裴越家,真背着那像什么样子,池小天摇头:“不要。”他昨晚也没受伤,休息一天了,差不多好了。
他又看了眼裴越和他扣着的手:“我不用带礼物吗?”
裴越打电话叫人买好了,很有排面的:“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
池小天也没有不放心,他情绪一直挺淡的,也就今天要去裴越家有点局促,不出意外的话……裴越的手很热,常年锻炼,他的指腹和掌心都有些粗糙,攥的紧了就有些痒意,他动了下:“裴越?”
裴越在想自己的终身大事。
他琢磨着这事可以定下了,初一池小天来他家,住到初五,他可以带上他父母一起去池小天家,两家商量下就能订婚了,他扭头:“嗯?”
池小天没有看裴越。他在看天上的烟花:“我不会跑的。”
你不用抓那么紧。
裴越知道。
他就是、就是觉得太幸福了,幸福到好像不太真实。明明是大冬天,他却觉得脸有些热,他松开了些,又握紧:“我没出汗,再牵一会。”他声音有些低,“别的情侣都是牵着的。”
裴家住的偏郊区一点,老人家喜欢安静。
池小天侧目,他其实不太喜欢说话,也觉得类似承诺的东西没有价值:“裴越。”他说,“我们会在一起很久的。”
“一辈子那么久。”
裴越的喉咙被堵了下,他很没出息的眼睛有些湿:“好。”
不是一年,不是十年,是一辈子。
总有些人,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后。
裴家。
裴妈要气死了:“那个小兔子崽子在哪?大年初一就开始发癫,我们家是搞批发市场的吗?”
是挺有排面的,裴家要被礼物淹没了。
裴爸倒是淡定。
他还在喝茶:“你估计是要做婆婆了。”
裴妈昨晚就知道了,那劲头除了去见女朋友,还能去见谁?她换了身大红的旗袍,保养得很好的女人看起来就三十出头:“我这套怎么样?”
她光忙着打扮了,“老裴,你准备红包了没?”
裴爸:“备了。”
礼数得周全。
裴奶奶也换了身大红,人逢喜事精神爽:“都这个点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哎呦,要说还是我孙子争气。”
大一就找到对象了,人家还愿意来他们家。
裴爷爷天天绷着脸,他看了眼表:“到晚饭的点了,应该到了。”
裴奶奶其实还想叫裴越的姑姑和小姨来的,但裴爷爷说人家姑娘第一次登门,自家人一起吃个饭就行。
别吓着人家。
门铃响了下——来了。
四人都朝外面看了过去,那人瘦削高挑,长得也好……就是好像不是个女孩。裴越脸色如常,他给他的家人介绍道:“池小天,我对象。”
裴妈还记得自己儿子恐同。
她瞥了一眼裴越,先走了过来:“小天吗?”长得很好,看着就文静,还乖,她就喜欢这样,裴越就太皮了,她喊了声,“老裴,红包。”
裴奶奶也笑盈盈的,一头银发,很慈祥:“来了,外面冷,快进来坐坐。今天家里包了饺子呢。”
池小天也没躲。
他不太在意别人的视线,就算是裴越的家人,但他这会也有奇怪,迎着裴妈裴奶奶热切的视线,他罕见的有些羞涩,他想自己该问好的,但社恐又犯了。
裴越还握着池小天的手,很温暖,他低头,声音沉稳温柔:“小天,这是我爸妈和爷爷奶奶。”
也没人催他,也没人有异样。
池小天抬头,递给裴妈一对镯子:“……阿姨好。”
裴妈喜笑颜开:“小天好。”
裴爸要严肃点,他给池小天了个红包:“拿着吧。”
池小天接了,里面没装钱,是张卡。
外面还飘着雪,屋里却很暖和,厨房里摆着一大桌子菜,裴奶奶去端了饺子来,热气腾腾的,他左右看了看,忽然确切的意识到,这是裴越的家。
这是裴越的家人。
池小天终于有了些忐忑。
裴越一直没走,他就坐在池小天旁边,刻意压低了声音:“今天别吃辣了?”
裴家的气氛很好,他们或许不喜欢池小天是个男生,但这是裴越喜欢珍视的人。桌子六个人,五个人都在关照着池小天。
家人的爱人也是家人。
池小天的不安消失,他拿筷子:“我自己吃。”
裴越生怕他的宝贝长了手:“刚出锅,烫呢,我给你吹吹?”
还这么黏糊。
池小天真的要不好意思了,他清了下嗓子:“裴越。”
裴越安生了会:“凳子软不软?”他都站起来了,“要不我给你拿个垫子?”
池小天:“……”
他要恼了,漆黑眼眸里的一线冰蓝尤为清晰,“坐着。”
别再找事!
裴爸裴妈接受良好,裴奶奶早些年去国外留过洋,也很开放,裴爷爷不太好受,但人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两个年轻人吃完饭就上楼去了。
裴爷爷对自己儿子儿媳道:“你们的儿子你们自己管,我看裴越是指望不上了,你俩有条件再生一个吧。”
裴妈在跟裴奶奶说话:“我说怎么见那小孩挺面善,天……我们裴越走了什么狗屎运。”
池小天的资料度娘上有。
裴奶奶是个教授,为国家奋斗了大半辈子,就喜欢上进的后辈,她越看越满意:“小越真出息。”
裴爸也走了过来,裴家不差,但池家也是知名搞学术的:“我们这也是门当户对吧?”
说话没人搭理的裴爷爷:“……”
他咳嗽了两声,“给我也看看。”
……
裴越的房间很大,卧室里摆着一个书架。池小天打量了一眼,出乎意料的整洁,他脱掉外套,整个人都陷进沙发里,微微垂着头,他枕着自己的臂弯,身周的光影柔和。
裴越去拿拖鞋了,他回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换成夏令营刚结束,他做梦都想不到池小天会这么乖的坐在他的房间里,放下了一切戒备,软得像块小年糕。
他看了会才过去,蹲下给池小天换鞋、揉脚腕:“累了?”
池小天嗯了声。
他张开胳膊:“抱抱。”
裴越呼吸沉了下,眼睛紧紧盯着池小天:“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