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天没忘,但他很多时候都没有那种感觉,但现在,他被困在方寸之地,眼前是少年宽阔的胸膛,呼吸间都是另一个人的气味,终于有了一些不自在。
他感觉浑身都在发烫,不太受控制,他放软了些声音:“……哥。”
戎星剑看着池小天微醺的脸,也安静了一瞬间:“嗯。”
池小天不太敢看戎星剑的眼睛:“你离我远点。”
他睫毛抖了下,“我热。”
戎星剑没走,他半蹲下来:“这不是热。”他拉着池小天的手放到自己脸边,眼眸灼灼,“这是喜欢。”
“小天喜欢哥。”
……
……
池小天没留下和戎星剑一起睡,他跑开了。
他躺在偏殿的床上,拿着戎星剑给他的布老虎,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老虎耳朵。
系统虽然没有耳朵,但还是看得耳朵疼:“你做什么呢?白天那事你就轻轻的放下了?”它觉得戎星剑应该也是知道的。
知道景帝的身世,知道池小天倒霉的原因。
池小天脸上的燥热还没下去,闻言幽声道:“不然呢?跟戎星剑闹翻对我有什么好处?”
系统想想也是,它又问:“你真的打算喜欢戎星剑吗?”
“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
池小天越说越兴奋,“他有腹肌,他还很英俊,他练武,腰力……”
“淦!”
系统,“我说的不是你,是池小天!”
池小天这才反应过来,思索后还是道:“喜欢。”
系统不信:“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池小天心平气和,“但也止步于喜欢了。”
池小天和戎星剑之间隔了太多东西了。
系统还是搞不懂,但它也不在意:“你自己把握这个度。”
景和十三年春。
戎星剑离京。
池小天送出去了二十里,雪化了,但没完全化,他走得比较艰难,鹿皮靴上全是泥泞,他抱着暖炉,火红的狐裘在雪地上有些扎眼。
徐跃宇见池小天的脸被冷风吹得煞白,又举了举手中的伞:“回去吧。”
池小天的睫毛染上了一层很薄的霜花,他侧头,看向徐跃宇:“他这一走要多久才能回来?”
徐跃宇摇头:“不知道。”
池小天也不知道,他和徐跃宇一起朝京城的方向走:“你怎么又出来了,你哥不是让你好好读书?”
徐跃宇还是个胖子,一个奸猾的胖子:“我买了小黄书塞进了我哥书房里……他现在还被我爹罚跪呢。”
池小天闻言笑了下,徐跃宇也跟着笑了下。
沉舟一直缀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直到池小天跟徐跃宇分别才道:“你既然和主子两情相悦,就应当和别人保持距离。”
池小天还住在太行殿里,他解下披风:“胖子是我弟弟。”
沉舟语调不变:“你也是主子的弟弟。”
池小天顿了下,不紧不慢看向沉舟。
沉舟并不避退。
池小天把狐裘扔给沉舟:“脏了,替我清洗一下。”他和沉舟对持了几秒,还是沉舟弯腰出去了,他声音还是那般,懒洋洋的,“用雪洗。”
沉舟不会忤逆池小天的意思。
他在雪天里用雪清洗池小天的狐裘。
池小天感觉恶毒人设还是挺带感的,他搓手:“戎星剑走了,景帝废了,皇太后现在也懒得搭理我,统哥,大雍的天该变了!”
系统:“你很想当皇帝吗?”
池小天撇嘴:“在皇宫不当皇帝有什么意思。”他站直了些,“第一步,我要把持后宫!”
系统看着打鸡血似的池小天:“……你高兴就成。”
戎星剑离京,景帝不理朝事,几位适龄的皇子夺权的夺权、拉帮结派的拉帮结派,朝堂热闹了好一会,但在徐相掌权、入主内阁的情况下,大魏没有太大的变动。
也不是一点变动都没有,以前隐于幕后名声不显的十一皇子忽然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
这位皇子很是心慈,瑞林洪涝,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处理不好就会发生民变,朝堂里另外几位皇子都闭口不谈,唯有这位殿下请缨、亲自率领部众前去赈灾。
一去六个月。
池小天几次病倒又爬了起来,他廋了许多,脸上也多了些许风霜之色,他摔册子:“南济粮仓是空的?”
他呼吸起伏,暴怒,“杀,都该杀。”
徐跃宇陪着池小天四处奔波:“别生气。”世家权贵和当地官商勾结的风气存在数百年了,不只是大雍,各朝各代都有这个积病。
池小天不是演出来,他真的愤怒:“跃宇,粮种调来了没有?”
徐跃宇温声道:“快了,你先去休息,睡醒了就到了。”
池小天不想睡,但还是被劝得躺回了床上:“统哥,我必须要当暴君了。”
系统不管池小天:“没事,反正你的人设就是暴君。”
池小天又翻了翻:“你觉得挖运河、修路、南水北调怎么样?”
系统觉得不怎样,它敷衍了一声:“你高兴就好。”
“瑞林多水,北地多旱。”
池小天摊开地图,画了一条红线,“这里必须得挖开,调水过去。”
徐跃宇接到了一封加急的信,是从边塞来的,他去池小天的帐子里,果不其然的发现池小天又爬了起来,看着对着地图写写画画的池小天,他轻轻喊了一声:“二哥。”
池小天盘坐着:“跃宇?来坐。”
徐跃宇又提了一声:“你该睡了。”
池小天敷衍的嗯了声,一封信送到了他面前,他怔了下才接,徐跃宇主动避让。
是戎星剑的信,并无多少言语,是一幅画,画上有一只布老虎。池小天的情绪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他感到了久远的困意。
他和戎星剑一起长大的。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想让池小天好好睡觉,需要一只布老虎来哄,池小天仰头,隔着数千、上万里,他好像看到了戎星剑在泼墨作画,画了一只滑稽的老虎。
池小天把信纸放下,对着忧心不已的胖子道:“我这就去睡。”
徐跃宇是池小天少有的亲近的几个人,他没走,对着微弱的灯火:“我替二哥守夜。”
瑞林一事耗费大半年才平歇,池小天回去时一城百姓徒步相送百里,有投机的官员趁机做了把万民伞送与池小天。
池小天当面训斥了他两句,回去就把那小官提拔到了京城。
池小天回京后又忙了一阵。
他回到太行殿,泡到了澡池子里的时候才有种真的活过来的感觉:“统哥。”
系统知道池小天累的够呛:“什么事。”
池小天:“我牛不牛。”
系统:“……”
池小天惊声:“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不牛吗?我完成了几十万人的调度,我曾不吃不喝连轴转了三天!”
“你怎么这么能哔哔。”系统,“出谋策划的都是我好吧!”
“统哥威武。”
池小天当即拍起了系统马屁,“挖运河的规划权也交给你了。”
这也不麻烦,池小天派人去测量,系统统筹一下数据就可以了:“你这样,会比原著死的更早的。”
功在千秋而不在当下。
池小天说得几样都劳民伤财。
“死就死呗。”池小天不以为意,“早死晚死都得死。”
系统:“……你高兴就好。”
池小天继续笑嘻嘻:“朝廷有一小半官员都倾向我了,统哥,等胖子搞定了他爹,戎星剑搞定了他爹,我就是皇帝了。”
“然后你就要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了。”系统也笑嘻嘻,“四点起来上早朝哦。”
池小天:“……”
他哼唧,“我迟早给它改成十点。”
……
塞外,大魏第一险关,雁寒关。
戎星剑也接到了池小天的信件,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
戎星月知道自己远在京城有个嫂嫂,边塞苦寒,她戴着毛茸茸的貂帽,脸颊因为常年挨冻有着并不起眼的小雀斑,显得有些俏皮:“戎星剑。”
戎星剑把桃花枝放好,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爹催我呗。”戎星月头疼,“他又给我相人家了……都说了我不喜欢了,一群粗鲁野蛮的大汉!”
戎星月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她和戎星剑一般大,也十九了。
戎星剑坐下:“你去京城挑挑?”
戎星月虽然跟戎星剑是双胞胎,但和戎星剑长得并不像:“京城?”她给自己倒热奶茶喝,“我还没见过嫂子呢。”
她兴致勃勃,“嫂子长什么样啊。”
戎星剑瞥了戎星月一眼:“比你好看。”
戎星月拍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嫂子是男的,你说男的比我好看是什么意思!”
“拍什么桌子。”戎星剑抬眼,“再撒泼给我滚出去!”
戎星月气虚,她可打不过戎星剑,她眼珠转了转:“嫂子给你写的信呢?就寄来了一枝桃花吗?”
戎星剑提起池小天会温柔一点:“说了啊。”
池小天说想被他抱。
去年三月。
国子监后面的那棵大榕树下面的姻缘庙里,他问拿着桃花枝的池小天自己能不能抱他。
今年三月,池小天寄来了一枝桃花。
戎星月看到信了,明明就没写字。她跑了圈,觉得无聊,又出去骑马了。
边塞动荡,大运和大羌对大魏虎视眈眈,戎泰然有心出战,但他请战的折子被景帝一压再压,三月份递上去的折子七月份才发下来,还是不准战。
戎星月趁着戎泰然发脾气的间隙溜了出来,她又跑去了戎星剑那里,有三四个月没来,戎星剑院里多了一株廋幼的桃树。
它颤巍巍的托着枝丫,不知道怎么在这寒风里活下来的。
这是寒沙大漠里的第一株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