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静月伸手捧住桌上的热茶,语气凄然道:“谁曾想青禾满百日的那天,肖岫烟命人送来了一份贺礼。”
“她将刺瞎的眼珠包裹金漆,打造出两颗精美绝伦的平安果。”
“大师兄以为肖岫烟原谅了他,喜不自禁,亲手将平安果挂在了青禾的脖子上。并写了一封致歉信,要我送去紫微宫。”
“大师嫂不知大师兄与肖岫烟的过往,可心细如发的她担心重物伤到细皮嫩肉的小青禾,便在夜里睡觉之时取下了平安果,放在了枕头下。”
“这一放,就放出事了。”
唐静月情绪激动道:“平安果在夜里爆炸,大师嫂当场死亡。”
“年幼的小青禾因为睡在旁边的摇篮里,躲过了本该属于她的死劫。”
“大师兄在会客厅招待客人,听到弟子禀告时为时已晚。”
“这一场意外,是那个女人精心策划的复仇。”
唐静月似被风沙迷了眼,眼角湿润道:“可怜的小青禾百日没了娘,可怜的大师嫂到死都不知情她因何而死。”
灵溪伤感道:“师傅造的孽,却被师娘承担,因果因果,谁能不忌。”
唐静月接着说道:“大师兄伤心欲绝,连夜下山,准备去紫微宫找肖岫烟同归于尽。”
“师傅拦住了大师兄,罚他去思过崖面壁,且叮嘱我们不许去紫微宫闹事,这件事到此结束。”
“大师嫂是师傅唯一的女儿,他老人家比谁都心痛。但为了整个昆仑山,为了不破坏六脉的约定,他硬生生咽下了丧女之仇。”
“怪,怪得了谁呢?”
唐静月自问自答道:“祸因大师兄而起,脚踏两只船的是他,疏忽大意的也是他。”
“若他真的放下了肖岫烟,心生提防之意,又岂会不检查她送来的礼物?”
“他不检查,是因为他还想着那个女人,拿她当自己人。”
“如此一来,肖岫烟本人并未在昆仑现身,送来的礼物又被销毁,人证物证全无,昆仑寻什么理由去兴师问罪?”
“师傅看清了这一点,大局为重,所以选择了让步。”
唐静月喝了口茶,满腹浊气道:“肖岫烟自毁双目孤独一生,大师嫂因此丢掉性命。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如何断言?又如何算清?”
灵溪不偏不倚道:“肖岫烟也好,师娘也罢,她们都是受害者,错在师傅身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以说师娘的死是师傅一手造成的,他没理由去恨任何人。”
“当然,如果从青禾的角度去看,这件事又不一样了。”
唐静月附和道:“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师兄为了青禾能无忧无虑的长大,不被仇恨蒙蔽双眼,让我们四人保守秘密。对外宣称大师嫂身患恶疾,突然离世。”
“那一天知情的昆仑弟子,都被大师兄送去后山禁地看守洞窟大门,一生老死不得离开。”
“这才保证了青禾至今都不曾知晓大师嫂的真正死因。”
灵溪发愁道:“如此难以解开的恩怨,师傅凭什么求得紫薇宫珍贵的龙鲤。”
“星阑师叔说师傅出面有五六成的胜算,照我说,这办法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我要是肖岫烟,见到当年的负心人,我不得一剑刺死他?”
灵溪手扶眉心,苦笑连连道:“谁去紫薇宫求得龙鲤的机会都比昆仑大,这条路走不通的。”
“也不一定哦。”唐静月露出狡黠之色道:“毕竟有当年的旧情在,剪不断理还乱呢。”看书窝
“二十年前的事啦,过了这么久,再大的恨与怨也将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淀,归于平静。”
“好比肖岫烟,她自毁双目,放弃了紫微宫宫主之位。可造化弄人,失去双眼的她却借此机缘生出心眼,重新被推上宫主之位。”
“打十年前起,每到大师嫂忌日的前一天,肖岫烟都会来昆仑祭拜。”
“一跪就是一天,风雨无阻。”
“以她如今的地位,当年的缘由,她根本没必要这样做。”
“可她还是来了,诚心诚意为当年的冲动赎罪。”
“大师兄心里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他能任由肖岫烟出现在昆仑山,出现在大师嫂的坟前,有些事不言而喻。”
唐静月仰头道:“行不行的总要试试,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苏宁出事?”
“小师弟为了昆仑气运,为了救你们被心魔掌控意识,昆仑不出力,哪还有脸面对小师弟?”
“我能这么想,大师兄同样会这么想。”
“脸面这东西不值钱,昆仑掌教的脸面更不值钱。”
“咯咯咯……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唐静月笑道:“明天到了县里,我给二师兄打电话,将这边的事说清楚,让他赶紧派人去昆仑山通知大师兄。”
“快的话,我们回京都后就会有消息回复。”
灵溪不放心道:“给师傅加点压力,免得他抹不开脸求人。”
唐静月恍然道:“恩,你说怎么加?”
灵溪露出狐狸般狡猾笑意道:“告诉师傅,女大不中留啦,比起做什么昆仑掌教,我更想陪着苏宁去桃山村生活。”
“噗。”喝着茶水的唐静月狼狈喷出。
灵溪眨眼道:“这么说不行吗?”
“你这丫头……”唐静月面露娇嗔道:“大师兄得被你气死。”
“哼,就这么办。”灵溪傲娇道:“求不来龙鲤,我就不回昆仑山了,让裴川去做昆仑掌教,带领昆仑越走越衰。”
“师姐……”早竖着耳朵偷听我们讲话的裴川苦着脸道:“你损掌教师伯就是了,干吗还拖着我一起损。”
“我有损你么?”灵溪一脸单纯道:“让你做昆仑掌教还不乐意呀。”
裴川使劲摇头,跟拨浪鼓似的左右晃动道:“不做,打死都不做。”
“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我挑不住。”
“权利越大责任越大,师傅说了,以我的性子只能做长老,以后接他的班。”
唐静月调侃道:“二师兄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把你往阴沟里带。”
裴川讪笑道:“那个,那个关于掌教师伯的风流债是真的?”
“你小点声。”唐静月呵斥道:“今天的谈话天知地知,再就是我们几个知道。谁要是牙门漏风将这件事告诉了青禾,呵……”
唐静月冷笑道:“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去想。”
裴川捂嘴道:“我什么都没听到,阿巴阿巴……”
铁山装傻充愣道:“刚才说的啥?哦,晚饭啊。”
说着,两人勾肩搭背的回房,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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