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对于李康的谢心忌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派去的三十余高手一个都没回来,没有一点音讯,想必是全军覆没了。
清雅阁的人来报,薛老七的妻儿也被人劫走了,赔了夫人又折兵,李康暴怒不已。
“废物,废物”
“啪!”
“咔!”
李康脸色被涨得通红,将屋子里的名贵瓷器砸了一地。
“三十多个高手,就这么没了?啊?”李康抓着谢心忌的衣领,咆哮怒吼,大声质问。
谢心忌面无表情,只道:“李修涯手上有小箭林的箭手,我们的人武功虽高,却也没办法逃脱。”
李康吼道:“李修涯,又是李修涯,杀了他,想办法杀了他。”
“殿下,李修涯动不得。”
“本宫不管,他必须死。”
折了三百死士,李康本就心痛不已,还未缓过劲来,现在连三十个客卿高手也没了,而且全都栽在李修涯手上,这叫李康如何接受得了?
谢心忌躬身劝道:“殿下,切勿意气用事啊。”
李康怒道:“意气用事?本宫手中精锐全没了,你还说本宫是在意气用事?那是不是下次李修涯将刀抵在本宫脖子上了,本宫也不能反击?”
“但现在还要对李修涯动手,不仅不明智,而且也不可能成功。”
是啊,现在李康手上还有谁能用呢?
府内倒是还剩了几个客卿高手,不过能顶什么用?
三十多个都全军覆没了,再送几个?去挖坑吗?
本来以为杀个薛老七用不着多大的功夫,但是以防万一,为了提防胡岩和盛惊风,李康和谢心忌还是决定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拖着两人然后杀了薛老七就撤,这也算不得难事吧?
但没想到李修涯居然提前将城外的锦衣卫调了回来,有这些专破人罡气的神箭手策应狙杀,就是再来三十,也是照吃不误。
李康一把甩开谢心忌,谢心忌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正好被破碎的瓷片划伤,手上鲜血直流。
谢心忌只是眉头一皱,便捂着伤口爬起身来。
“薛老七知道多少?”
李康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问道。
谢心忌答道:“他只知道是殿下在背后主使,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这也够多了。”李康冷哼一声,隐隐又有发怒的迹象。
“那批兵甲的去向,他不知道吧?”
谢心忌连忙摇头,“他肯定不知。”
“但是李修涯现在知道本宫私铸大批兵甲,他不会查吗?”
谢心忌道:“李修涯所有的线索都在薛老七这里,薛老七知道什么,李修涯才能查到什么,而薛老七不知道的,李修涯也查不到,而且此事一个多月之前我们已经停了,尾巴都打扫得很干净,知情的人,除了殿下和我,今晚都死了,所以李修涯就算知道殿下私铸兵甲,没有证据,他不会乱说什么的,污蔑皇子,可是死罪。”
李康微微点头,“但是本宫用万铸坊私铸兵器,李修涯可是手握薛老七这个人证的,这又该如何?”
谢心忌道:“第一,三百死士现在都在陛下手中,陛下不会追究此事。”
“嗯,第二呢?”
“第二,今晚飞鱼卫所遇袭,都指挥使李修涯率众击杀刺客三十余人,殿下当为其请功。”
“你说什么?”李康猛的转头愤怒的看着谢心忌,见谢心忌神情镇定,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心忌微微点头道:“很清楚很明白,这些人都是刺客,与殿下何干?那薛老七本就是黑道的江湖人,他的证词,有可信度吗?如果李修涯要借此发难,到陛下那里告殿下的状,殿下只需抵死不认,李修涯便拿殿下没有办法,而殿下还可以反咬他一口,说李修涯因为上次的不愉快,这是借着自己特使的身份随便找了一人来故意栽赃,不然为何不去查舞弊案反而查到了殿下呢?”
李康闻言,神情缓和不少。
谢心忌说的不错,薛老七是人证没错,但光是薛老七还远远不够。
而且就算陛下知道了,私铸兵器虽然对常人来说是死罪,但是李康是皇子,陛下又接收过他手上的死士,最后必然也是轻轻放下,不了了之。
毕竟还能作为人证的,今晚都死了精光。
“本宫是不是该夸你思绪敏捷?”
李康坐下,冷笑不止。
“在下不敢。”
李康舒了一口气,问道:“但是本宫还是不明白,李修涯好端端的,为什么就查到了万铸坊?他不是查舞弊案吗?”
这点谢心忌也不明白。
当时赤影走脱之后,谢心忌确是派了人追杀,不过他入了贡院,此事便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等他考完出来,两个手下便没了消息,估计是死了。
但是死了就死了,追杀赤影死的,总不能也跟李修涯有关吧?
如果是,那李修涯还真是李康和谢心忌命里的煞星。
谢心忌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相信,但总觉得李修涯之所以会查到铸坊,定然和此事有关。
听到李康这样问,谢心忌却是不敢说出心中想法。
李康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若是自己在刺激他,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此事我也很奇怪,李修涯突然去了铸坊,事前我们都不知道,以李修涯的聪明,薛老七瞒不住他的,倒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康长叹一声道:“何止是措手不及,简直损失惨重。”
谢心忌默默点了点头。
“李修涯得了本宫的把柄,恐怕会欢喜的进宫去吧?呵!”
李康扯嘴冷笑。
谢心忌却道:“若是李修涯真的鲁莽的进宫将此事禀告给陛下,殿下便以我刚刚的话应对,我倒是不担心了,就怕李修涯隐而不发,将这件事按下,以为后手,让我们投鼠忌器。”
李康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
“是啊,李修涯若是不将此事禀告给父皇,总不能本宫去说吧?那他按下此事,又是什么目的?”
谢心忌正色道:“或许,是想跟殿下做一个交易吧。”
“交易?什么交易?”李康不解。
谢心忌想了想道:“聂含山的事,李修涯应该能猜到背后是我们主使的,但是他现在手上没有一点证据,根本没办法替聂含山翻案,如果我们再乘胜追击,未必不能坐实聂含山的罪名,只要定了罪,聂含山便完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李修涯手上有我们的把柄,还有关键人证薛老七,如果我们逼聂含山太甚,李修涯恐怕也会不管不顾,将这件事捅破天去。
到时候,就算没有证据,陛下也不信,但是满朝文武会怎么看待殿下?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殿下?”
李康沉着脸,重重的点了点头。
很多时候,有没有证据其实并不重要,聂含山这件事如此,李康这件事也是如此。
虽然只有宋郜这个人证以及一番朦胧的说词,但是也足以定聂含山的罪了。
同样李修涯只需要将所有证据公之于众,就算不足以定罪,只要引起怀疑,那也足够李康失了圣心,身败名裂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结果是李修涯立马进宫将此事报给陛下,若是李修涯没有这样做,恐怕在聂含山这件事上,我们就需要暂时罢手了。”
“罢手?”李康一惊,随即喝道:“这绝不可能。”
谢心忌微微笑道:“说是罢手,只是说我们不必继续压迫,但聂含山的罪名还在,李修涯若是找不到聂含山清白的证据,那聂含山最后还是得定罪。”
不错,最关键的还是这个问题。
无论李修涯能拿李康如何如何,聂含山还是不能脱罪。
除非李康自己承认陷害了聂含山,但李康又不傻,就算是李烜治李康私铸兵器的罪,李康也不会愚蠢到罪上加罪吧?
这是两件事,谁也影响不了谁。
这一点谢心忌看得很明白,同样,李修涯自然也看得很明白。
本来调查铸坊这件事,李修涯的目的就是想将李康和赤影偷题这件事联系起来,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李修涯却是犹豫了。
雇佣赤影的年轻公子和薛老七所见的年轻公子不出意外就是谢心忌了,但赤影与薛老七的供词能够取信于人吗?
到时候谢心忌和李康来个抵死不认,甚至反咬一口李修涯污蔑该怎么办?
没有铁证如山,李康又毕竟是皇子,陛下不能定李康的罪,便只能治李修涯的罪了。
所以这件事最好还是暂时你知我知。
“李康和谢心忌知道薛老七在我手里,想必他们今晚也睡不安生吧?等我出招吗?不,按兵不动,看咱们谁先沉不住气吧。”
李修涯觉得这件事还不足以定李康的罪,这样想着,突然有些懊恼。
要是当时留了活口就好了。
就算是死士,但运气好遇上意志不坚定的,说不得也能撬开嘴。
那就算是证据确凿了,李康怎么也赖不掉。
“现在只希望胡爷那儿有线索吧,我这里算是废了。”
若是胡爷那儿没结果,李修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