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高飞通过星盘看到的那样,阿加莎·弗莱迪其实是一个妖鬼婆。
妖鬼婆能轻易地将一个成年男子撕成碎片,但是她们更喜欢狩猎儿童,把孩童的血肉,特别是内脏,视为无上的美味。
早在四年前,阿加莎就用魔法变成人类的模样,潜入城中,狩猎儿童。
这个妖鬼婆很快就发现,喧闹混乱的帕图斯街头,随处可见流浪儿童,再加上黑帮林立,法令不行,即便有人失踪,通常不会被警方注意到。
在这个无法无天的街区定居,对她而言好比老鼠掉进了米缸,简直快活的不得了!
为了获得一个方便在人类社会活动的身份,阿加莎运用“变身术”改变了自己的身材和形象,略施手段就把弗莱迪先生迷得神魂颠倒,对她言听计从。
卡尔·弗莱迪一开始是绑架街上的流浪儿,给他的妻子当点心,接着又协助阿加莎训练从她“故乡”招募来的食人魔,将这群怪物视为养子。
后来在妻子的倡议下,弗莱迪在帕图斯街创办了一所济贫院,由阿加莎担任院长。
济贫院名义上收养孤儿,实际上是把诱骗来的流浪儿豢养起来,充当阿加莎的储备粮。
到此为止,卡尔·弗莱迪在这个犯罪团伙当中还处于被蛊惑的角色,的确有值得同情之处。
然而接下来,事情就起了变化。
大约在两年前,阿加莎一时疏忽,当着丈夫的面喝得大醉,在酒精的麻醉下,不小心暴露出妖鬼婆的真面目。
从那一天开始,弗莱迪就对妻子的身份产生怀疑,也为自己犯下的疯狂罪行感到后怕,打算洗手不干。
然而他刚流露出这个心思,就被老妖婆发觉,狠狠修理了他一顿,事后还威胁说:
“如果我被警方抓住,就供认你才是主谋,让你身败名裂,难逃死刑!”
面对妻子恶狠狠的威胁,弗莱迪深知自己已经上了贼船,无法回头,只好把心一横,继续伙同这个妖妇祸害流浪儿。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没人关心那些被爹妈抛弃的小可怜虫!”
在“引导告解”的压迫下,卡尔·弗莱迪不再假装忏悔,反而歇斯底里的试图证明,自己所做的一切合情合理。
“你们这些混黑帮的败类!自己就是一群践踏法律的人渣,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审判我?!”
卡尔·弗莱迪双目充血,厉声咆哮。
“打开窗户看看吧!街头那些破衣烂衫的流浪儿,你以为他们是怎样生存下来的?”
“成群结伙的扒窃,抢劫,诱拐,装可怜乞讨,背地里敲闷棍,甚至出卖自己的肉体……只要能混口饭吃,这些小流浪汉不介意践踏世间一切道德与法律!”
“等到这群小恶棍长大成人,十有八九会延续这种肮脏卑劣的犯罪生涯,沦为跟你们一样的黑帮打手,法外狂徒!”
“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贫民窟中发生,昨日如此,今日如此,明日亦如此!”
“与其让这些有娘生、没爹养的孤儿成长为破坏城市治安的祸害,不如趁早消灭,防患于未然!”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吗?”
“既然孤儿不应该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既然他们的父母未经他们允许就把他们生下来,未经子女授权就把他们抛弃掉,那还不如刚出生就把孩子溺死,免得他们面对残酷的生活!”
“这不仅仅对城市中的大多数守法良民有益,对那些孤苦伶仃的流浪儿也是一种解脱!”
“既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这一生注定过不上好日子,注定没人疼爱,又何必像条赖皮狗似的活的毫无尊严,毫无意义的吃苦受罪,并且通过违法犯罪扩散这份痛苦?”
“我和阿加莎做的事情,就是为人类社会补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一缺失的链条!”
“你们告诉我,街头流浪儿有什么用?能为我们的社会创造什么价值?”
“他们毫无用处!他们创造不了任何价值!只会像污秽的垃圾那样,侵蚀健康的社会肌体,让体面人感到难堪!”
“我和阿加莎这些年来从事的工作,就好比清扫垃圾的环卫工人,尽管饱受人们鄙视,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却有利于净化市容,维护治安,非但无错,反而大大的有功于这个社会!”
“你们心里清楚,我所说的都是事实,灭杀这些流浪儿,是唯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像灭杀老鼠和蟑螂!”
“但是你们嘴上绝对不会承认,而是虚伪的宣称‘所有的生命都同样宝贵,都值得珍爱’,狗屁!不承认人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才是最无耻的谎言!”
“你们这些伪君子,不愿意为了实现更高级的人道主义而弄脏自己的手,那就放手让我和阿加莎来做黑暗中的清道夫好了!”
最后,卡尔·弗莱迪昂起头,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芒,如同行将就义的殉道者,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做出总结。
“我,卡尔·弗莱迪,甘愿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并且没有丝毫愧疚!哪怕在主的面前,我也敢这么说!”
听了卡尔·弗莱迪这番近乎疯狂的言论,高飞既觉得可笑,又替他感到悲哀。
卡尔·弗莱迪原本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军官,过往在战场上取得的荣誉,证明他配得上“勇士”的称号。
然而当他发觉自己上了妖鬼婆的贼船,却没有勇气公布真相,还把一套反人类、反社会的谬论当借口,自我安慰,试图把滥杀无辜的行为正当化,甚至神圣化。
他的这套理论,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却没有触及到问题的本质:
是什么因素,导致这座繁华的都市贫富差距悬殊?
是什么因素,导致这个社会出现贫民窟和流浪儿?
卡尔·弗莱迪不敢正视这些触及本质的问题,不敢反抗真正缔造了这一切悲剧的权贵阶层,反而对街头孤儿痛下杀手。
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刀向更弱者。
卡尔·弗莱迪奉行这种恃强凌弱的观念,只能证明他已经蜕变成彻头彻尾的懦夫。
妖鬼婆,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才吃人,其邪恶还停留在肤浅的兽性本能层面上。
而卡尔·弗莱迪,从最开始找借口替自己开脱,到最后真的信了这一套,其堕落的程度,更甚于字面意义上的“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