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还真是个好父亲。”
王易撇了撇嘴,又耸了耸肩,他本做出一个带着嘲讽的表情,可转念一想,陈无道似乎有着能按死自己的实力。
所以,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随后,站起身,在床头拿了纸和笔,在上面写了些东西后,双手递给了陈无道。
“祂的坐标。”王易深吸口气,道:“大人,我不知道您有几分把握,但我恳求您一件事”
陈无道点了点头:“不会把你供出去的。”
王易松了口气:“这样便好。”
随后,陈无道拿着纸张,站起身,瞥了眼王易:“带他去伏农,永安城,荒芜教会,在那里等我。”
王易一愣:“您这就要去,不准备准备吗?”
陈无道摇了摇头。
他推开屋门,似是要走出房屋,可脚步却顿住了。
王易眨巴了下眼。
陈无道倒不是担心自己把陈安怎样,毕竟现在陈无道自个要去搞他王易的老大。
另一方面,陈安是厌恶所谓的“无终旅人”转世命运的。
而他,虽然有着一定的抖M性质,但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也会烦。
毕竟,我自己去寻刺激可以,但你强加给我,就变味儿了不是。
而如果,陈无道担心的不是自己。
那,这开门就显得有些虚张声势了。
王易身旁,那黑线的束缚也消失了,他站起身,低声道:
“大人,您,不准备和他说些什么吗?”
这是一句废话,陈无道的想***不到他来决定。
但这又是一句需要说的废话,因为你不能让大人物主动找话茬。
王易是个聪明人,他能看出来,陈无道的实力放眼这个时代,那也是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
这种力量,让他可以不畏惧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甚至敢于挑战神灵。
可另一方面,陈无道也有着局促和有些难以,或者说,没有准备好去面对的事物。
所以,在听到王易这句话后,陈无道的身躯微不可查的一颤。
他的右手握着门把,没有回头。
“因为你,倒吊始终是注意到他了。”
陈无道的声音平和,王易却咽了口吐沫。
意思是,他现在要去面对神国之上的倒吊,也是因为你搞事儿。
不论是不是因为真理,因为陈安的身份,你王易搞了事情,让倒吊注意到了陈安,这是事实。
这是警告。
王易心中叹了口气,他活了很久,记忆也几经波折,虽然如今还记得的也没那么多了,岁月会打磨掉太多没有意义的记忆,留下的,也都是那些刻骨铭心的了。
所以,他道:“我会保护好他的,在您回来之后,我向您保证,以灵魂起誓,您会看到一个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陈安。”
“以他为主吧。”
“如您所愿。”
陈无道沉默了下,补充道:“这一趟,我也需要印证一些猜想,回来以后,或许可以帮他摆脱命运,你,或许也可以。”
王易闻言,一怔,随后深吸口气,捶击了下胸口,道:“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愿。”
说到底王易之前再怎样说自己享受这样的命运,也不过是在无力反抗的情况下,选择的适应。
就像是老话说,既然不能反抗,不如去享受。
绝大多数的人,在面对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你无法改变环境,那玩的,也不过是谁适应的更好。
陈无道嗯了一声,他转过身,看向陈安,面庞上第一次浮现出轻笑。
“他和我年轻时很像。”
陈无道坐在床畔,凝视着陈安的面庞。
王易在一旁道:“是和您年轻时一样优秀么?面对了命运的磨难,经历了人生的起伏,却依旧保持着乐观,不畏艰辛的走了下去。”
陈无道摇了摇头:“不,是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废物。”
“”王易。
“没什么值得掩盖的。”陈无道摇了摇头:“谁都是从废物走过来的,区别在于,有的人走了几年就出来了,有的人走了一辈子,还是个废物。”
而后者,大多数,往往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
不过,这也是难以比较“废物”的概念的。
比如,和陈无道比起来,王易觉得自己像是个废物。
陈无道凝视着陈安的面庞,右手微微抬起,却又放下了。
“绝望中会诞生绝望的力量,希望中也有希望的苍白。”
王易一怔,陈无道站起了身,右手划过虚空,不够真实的拉锁在空气中诞生,黄铜色的拉锁链子被陈无道一划,里面无垠星空般的景色映了出来。
“如果他醒来后问我,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王易见陈无道要离开,便是连忙问道。
会错了领导的意思,其后果,可比麻烦领导两句话严重的多。
“除了上面的事情,都可以说。”
话音刚落,王易只见那空气中的虚无拉链缓缓消失,陈无道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屋子里。
他的嘴角一抽,
啥意思。
上面,指的是主教还是天使?还是更上面?
“哎。”王易摇了摇头,瞥了眼陈安,苦笑道:“头大啊,小主子。”
陈安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是第一人格的陈权与第二人格的陈安还是一体的时候。
他在翠绿的草坪上奔跑,鼻腔中是青草的方向与马粪的滂臭。
左手旁,是尖顶式的宏伟教堂,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灰白色城市房屋,以及,绿化的很完善的绿化。
就像是森林中的城市一般。
而右手,则是攥着一个小姑娘的手腕。
小姑娘很可爱,白白胖胖的,眸子是淡蓝色的,眨动间淌着属于孩童的纯真,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裙子,还没有张开的小脸却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他和她在草地上奔跑着,一直跑着。
可忽然,明朗的天空中布满了乌云,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两人一跳。
而后,他猛的发现,右手的触觉不再是温热与湿漉漉的了,而是冰凉的。
他扭过头,看到了双目无神的小姑娘,呆呆地倒在地上。
他转过身,看到了逐渐远去的草坪。
他看向天,那是一个个庞大威严,虚幻中透露出真实气息的虚影,一个接着一个,像是一座座山一样,围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