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9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周多,安迪在这段时间好像也明白他的危险地位,或者是办案的警察好心的再次告诫了他,他一直待在学校里没有出去过。
安迪的状态依旧是肉眼可见的焦躁,但是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开始和同学们说笑了,塞勒斯私下找他谈过很多次,也陪着他去过警察局,并且帮助他办理葬礼前的准备的事宜,以学校的名义给他提供无偿助学贷款。
安迪·卡尔亲手送走了自己的祖母,也是养育他长大的人——卡特琳娜·卡尔夫人。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了。
最近案件调查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度。但是塞勒斯逐步成功地劝说安迪开始在学校里和同学们上课,有规律的生活,而不是像什么绝望彻底颓废下去,在角落里独自的腐烂。
安迪再怎么当小混混,也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在灾难之后,人一般总是需要找到一个情感的寄托的。
安迪虽然没说过什么,但是塞勒斯也发现了,他真的很信任蒂芙尼,还有最近一直因为种种原因拉着他的加西亚、比伯这几个孩子。
塞勒斯给安迪下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安迪同学并不是那种有着强大的自我意志与决心,像蒂芙尼那样心性坚硬的人。他也不像从小活泼开朗、家境殷实、交游广阔的校园风云人物加西亚和艾玛。
他比较内向,性格绵软、甚至有点随波逐流,情感也很容易收到周围环境的影响,面对事情的时候又会有点冲动,还有点财迷、躲懒等等小毛病。他这个性格,简直是大多数普通人的模板。
心志的高数值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性格,在做老师的这段时间,塞勒斯已经摸索出来了。大家都是一样数据,但是就是会因为个体的差异来展现出不同来。同样,有的数值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加西亚偷懒一段时间之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心志下降了1点,好在他叫加西亚去谈了个话,又在自己的课堂上布置了一堆作业,加西亚最终又自己把这1点涨回来了。
塞勒斯觉得,比起那几个一看就把人生赢家风云人物写在脸上,不用操心的孩子们,安迪同学才是他做老师应该引导最多的那种类型,大多数孩子也确实是这样的,只不过他们没有遇到安迪的惨剧,也没有安迪高达9的魔力。
塞勒斯从手边抽出一张纸,然后随手叠出一只千纸鹤,然后又在头部的位置拿着笔点了一个点,接着,他弹了弹那只纸鸟,对方顿时从桌子上自己立了起来,抖擞了几下翅膀。
塞勒斯打开窗户,让纸鹤飞出去,绕着学校飞了一圈。
现在是清晨七点钟,空气清凉沁透,早晨的淡淡水汽让人鼻腔潮湿。
纸鸟扑凌凌地在天空上飞翔,一个宿舍窗口一只白颈乌鸦好奇地隔着玻璃和笼子看它。
塞勒斯通过纸鸟的视野,看见蒂芙尼的室友,那个腼腆爱脸红是小姑娘眼神凝炼,在湖边一发一发的举起手臂练箭;艾娜在继续她的葡萄长廊计划,架子已经搭了十几米长了,不知道她到底要搞多少葡萄。
一群少年少年吵吵闹闹的走过去,加西亚在热心地给安迪介绍每周不同日子里玛戈太太特供的美食,他们接下来要去上奥罗拉女士的占星术与占卜。威尔走在所有人最后面,点着脑袋打瞌睡,蒂芙尼顺手推了他一把,防止威尔绊在石头上。
纸鹤飞了一圈,年纪最大的那位从执行员的位置退休的老校工正在巡逻,他还保持着警惕的习惯,腰间别着一根长棍。
他也是唯一一个发现塞勒斯的纸鹤的,这位经验丰富的老人目光如电,抬起头眼睛眯起来,还是如刀一样的锐利。
他看了纸鹤几秒,然后摘下帽子扬了扬,向小纸鹤后面的塞勒斯致意。
小小的黑色豆豆眼纸鹤朝着他僵硬的点了点头,又扑凌凌飞走了。
纸鹤落在塞勒斯的窗户前面,塞勒斯将它捏起来,发现它的翅膀已经让露水打湿了只能扔掉。
看来钱到账之后要考虑在学校里装一些摄像头了。
比起艰涩深奥的防干扰型记录成像法阵,电子眼摄像头真的方便不少,赞美科技!塞勒斯想。
学校已经逐步走上了正轨,他现在不用精打细算每天都担心破产了。经过层层审批,大概一个月后赏金就会到账,而现在拉斯洛先生已经接管了全部的财务事宜,告诉他最近可以花钱的界限。
维乐斯队长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塞勒斯从那个小镇里带回来的一百多个人都在他的辖区内有他安置,要是近几年误入的还好,就当是蹲了个监狱就出来了,维乐斯队长会根据情况联系他们的家人。
但是要是那种原本就在这个小镇出生的居民或者是进入的时间已经太长,家里没有人的情况下,就比较麻烦了,他们与现代社会已经脱节了太久,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这么接触过,且长期的恶劣环境给那里的人们造成了或多或少的心理问题。要不是小镇里在神甫的坚持下他们一直在进行着基本的教育,维乐斯队长可能还要兼职扫盲班主任。
塞勒斯去找他的时候,感觉这只半精灵的发际线越来越高的,黑眼圈也逐步浓重起来。维乐斯队长忙得脚不沾地,而最近这个新查斯顿八卦界对他的情感未来越来越不看好。
维乐斯根本没时间和塞勒斯多交流,直接把他的后续手续扔给了那只哭哭啼啼的大恶魔,好在对方算账的时候不哭,只要不给他任何压力,这只恶魔办事就还算有模有样。
今天上午恶魔还要来给他送手续上的文件,所以塞勒斯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而对于学生们来说,上午的课是占卜课。
由于奥罗拉老师最擅长的占星术,要求的天文器材迟迟未到,所以只能一直在上占卜课。
马人们在幽深的森林中占星的时候自然是不需要任何仪器辅助的,他们只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灵魂去感受就可以了,但是人类的小孩们可做不到这一点,必须需要天文仪器。
而且由于克莱拉大学的地理位置在新查斯顿的老城区中间的位置,所以这里有着很多现代城市的毛病,晚上只有零星的几颗,看不见那种森林里璀璨清晰的星星们。
占卜是一种拥有很多分支,是非常复杂且古老的学科。在神秘世界,古老往往就代表着强大。奥罗拉女士仅能从最基础的讲起,小心翼翼的讲孩子们引入这个复杂强大的体系中去。
马人们最擅长的占星术只是占卜的一种,此外的占卜还有着灵性占卜、魔法符文占卜、星盘占卜、灵摆占卜、数字占卜等等。
她今天要带着孩子们了解的,就是灵性占卜这个类型。
之前说过,占卜是最吃天赋的学科,在这方面有天赋的孩子做个梦都能感受到命运的启示,而那些真正没有天赋的,就算是讲一生中所有的时间都投入进去,说不定也无法准确预言与明天的天气。
而灵性占卜,又是所有占卜术中最最讲究天赋的那一种。它是如此的玄妙,就连奥罗拉自己,在进行灵性占卜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够保证每次百分之百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灵性占卜中最经典的象征是平谷女巫们的黑镜占卜,她们凝视黑濯石制作而成的镜子,以自己的灵性来窥探命运。但是黑镜占卜的难度太高了,孩子们得从头学起。
奥罗拉女士将他们带到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去,那里用深紫色的天鹅绒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窗户,制造出一个密闭又幽静的空间。
奥罗拉女士进入房间,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在她的沉默里,教室逐渐安静下来,然后变得鸦雀无声。
她拿出一只人的小臂粗的深紫色的蜡烛,两个指尖在蜡烛上一搓,然后点燃了它。
奥罗拉女士的声音在说话的时候带着某种飘忽,轻轻柔柔的,好像是浮在云端一样:“孩子们,记住我之前告诉你们的话,占卜的本质永远是用占卜师自己的灵去沟通命运,不论是什么方法,不论是什么工具,它都不过是你的内在力量和命运链接的工具。用你的心,去对话它。”
每一个词的音节都被拉得很长,尾音几乎是某种气声,随着她轻缓的讲述,伴随着那根深紫色的蜡烛燃烧带来的某种宁静的香气,房间是昏暗且安静的,灯火是柔和温暖的,所有人都逐渐宁静了下来。
“现在,拿出白水晶球,将它放在柔软的天鹅绒布料上面。轻轻的吐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于冥想的状态,去看水晶球的深处浮现的东西”
“不要用你的眼睛,眼睛和水晶球一样,都只是窥探的媒介。要用你的灵性去沟通它,水晶球表面的光,周围的人,倒映出来的影子都不是真的,只有你的灵性告诉你的东西才是真的努力想,你想要在水晶球中看到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最后几乎像是用着极弱的气声在说话,但是还是很神奇的传到了每个学生的耳朵里,最后一个词说完,她随即停下来,教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学生们安静的坐在水晶球之前,微敛着目光,只能听见蜡烛燃烧的轻微响声,闻见淡淡的香味。
这确实是一个很有神秘气质的场景,加西亚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偷偷又往水晶球上吐了一口气,然后不小心将一点唾沫星子搞了上去,他手忙脚乱的在不弄出任何动静的情况下擦掉。
然后将眼睛再瞪大,瞪到眼睛都快干的流泪也什么都没看出来。他尝试着按奥罗拉女士抽象的描述去“看”水晶球的内部,然后发现水晶球反着蜡烛的光像早晨的馅儿饼。
加西亚疯狂眨着眼睛,在保持脑袋和上半身不动的情况下,将眼球尽可能的转起来,观察他周围的同学。
艾玛一样在看着水晶球发呆,也偷偷向着水晶球补吹了一口气。
“嘿,你看见什么了吗?”加西亚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词。
“我感觉这个蜡烛的光,像我养的鸟的翅膀不知道它被关在宿舍里好不好。”
加西亚无声地吸气,“我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嗯,好像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兴奋起来:“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水腥味这是说我预言明天会下雨吗?”
“不。”艾玛回答。
“水晶球占卜应该不能让你闻见味道,你闻到的应该是我包里的小鱼干味,我带回去给鸦鸦的。”
她真心实意地称赞,“我还专门多套了几层袋子,你鼻子还怪好用的。”
加西亚:“”
他悲惨的说:“我感觉好像又有点饿了。”
其他有部分同学已经和他与艾玛一样什么东西也没感受到,就能回忆起自己的早餐,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
但是加西亚发现新同学安迪正在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水晶球,他的室友威尔、大卷饼子德斯、还有那个神秘的女孩艾麦拉都在看着水晶球。
不知道在这种安静里过了多久,安迪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气,身上的肌肉紧绷,然后眼睛流下了一行眼泪。
奥罗拉女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轻轻摸上了他的额头:“嘘,没事的,不管你看见了什么,那都不是现在真实存在的……灵性只需要记住它,而不要去恐惧他。”
奥罗拉女士走到讲台前,一只手拂过,蜡烛熄灭了,剩下能从水晶球里看见东西的人也随之从半冥想中惊醒。
占卜不愧是一门极致唯心的学科,处处都透露着从心的随便。
奥罗拉女士既没有问他们谁成功了,也没有问谁看到了什么,而是直接宣布了下课。
他们一起走出去,加西亚小声问了问他最熟的威尔:“你看见什么了?”
威尔非常淡定:“什么也没看见。”
“那你还……”看着水晶球一脸大彻大悟的豁然。
“我装的,这样比较有面子。德斯就在我侧面,我在模仿他。”
加西亚:heitui!
而这里,安迪一直处在一种恍惚不安的状态里。加西亚和威尔的打闹也没有引来他多余的注意力,加西亚关心地看过去。
他抬起头,脸色苍白地说:“我在水晶球里,看见杀死我祖母的人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