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王依依很小的时候梅瑾欢忽悠她的话,没想到她到现在还记得。
梅瑾欢只想抚额,结结巴巴地说:“依依,这是大人的事,你不懂。”
“妈咪!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我早就是大人了!我男朋友都交了五六个,怎么会不懂?!”
她生气地瞪了梅瑾欢一眼,明显不买账。
梅瑾欢头大如斗,但也不好在警局里责骂王依依,只好说:“我们的情况比较特殊……”
那警察还在旁边敲边鼓:“……是吗?有多特殊?结婚十几年的丈夫换人了都不知道?还在一起又过了八年?还是九年?”
这完全说不通。
梅瑾欢露出一脸苦笑,说:“让您见笑了。我跟我先生结婚的时候是在国外,当时情况特殊,他又经常在外出差,我们聚少离多。虽然说结婚十四年,但其实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所以才让这个假货钻了空子……”
说完她还哭了出来,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说:“我是真不知道换人了……我还以为他终于回心转意,愿意回归家庭了……”
那警察有点八卦,好奇问:“你的意思是,你丈夫跟你结婚没多久就出轨了,还是在外面有人了?你等了他十几年,他才回心转意?结果发现‘回心转意’的人,原来是假的……”
梅瑾欢尴尬地说:“警官先生,我也不知道……现在死的人这个人既然不是我先生,那就跟我无关,就不麻烦你们了。对了,我可以报案吗?”
“……报案?”那警察更惊讶了,“你要报什么案?”
“当然是找我的先生啊!我现在才知道这个人是假货,那我真正的先生呢?这九年来,他去哪儿了?如果是失踪的话,还能不能找回来?”梅瑾欢很认真地问道,神色间露出几分焦急之色。
那警察看了看她,说:“你这个情况比较特殊,都过去九年了,要按一般情况,失踪七年就能按死亡论处了。你确定你还要找他吗?”
“我一定要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梅瑾欢坚定地说,还看了看王依依,“再说,他总归是我女儿的亲生父亲。”
那警察点点头:“我请示一下上级。”
说着,当着梅瑾欢的面给上级打电话。
然后挂了电话,说:“我领导说先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立案。你们去五楼503室,那里有专人接待你们。”
梅瑾欢带着王依依很快来到五楼503室。
两人一进去,看见里面正襟危坐的男人就愣了一下。
居然是一个她们认识的人,曾经梅里特风投那个区的刑警队长楚鸿飞。
梅瑾欢眼神闪烁,惊讶地说:“是楚队?你升职了?”
去年因为胡大志的命案,楚鸿飞经常跑梅里特风投,还因为王依依和梅四海卷入案子,梅瑾欢跟楚鸿飞有过好几次交集。
楚鸿飞气定神闲地抬手:“梅女士,王小姐,请坐。”
等她们在他对面坐下,楚鸿飞才说:“我听下面的小丁说,你想报案?想找你真正的丈夫去哪儿了?”
梅瑾欢点点头,忧伤地说:“是的,九年前,我先生去国外进修,然后回来的,就是这个假货了。”
楚鸿飞一边录音录像,一边还用笔记录,接着问:“你先生的身份证号码?”
梅瑾欢:“……”
她眉梢微微一跳,说:“我先生是外国国籍,没有身份证。”
楚鸿飞放下笔,不悦地说:“梅女士,您耍我们呢?外国人,在国外失踪,您跑国内报什么警?不应该去国外报警吗?”
梅瑾欢愣了一下,忙说:“我当然也要去国外报警的,但是你们确定不能立案吗?他跟我结婚,也在国内生活了那么多年啊……”
楚鸿飞用手掸掸自己用来的那张纸,翻起眼皮看她一眼,说:“梅女士,我有个问题不明白。”
“什么问题?”
“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假的吗?现在又怎么能确定是九年前你丈夫出国进修回来之后就换人了?”
“很简单,因为我现在才知道这个假货是整过容的。你们的法医鉴定他的整容涉及脸上的很多部位,需要恢复的时间比较长,至少得几个月。而这么多年,他离开我的时间,最长也就是那一次的进修,足足有几个月,足够让他渡过恢复期。”梅瑾欢从容不迫地说。
楚鸿飞又笑了一下,打开电脑,把刚才梅瑾欢在楼下跟民警小丁说话时候的视频放出来一段。
视频上,梅瑾欢正在说:“让您见笑了。我跟我先生结婚的时候是在国外,当时情况特殊,他又经常在外出差,我们聚少离多。虽然说结婚十四年,但其实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所以才让这个假货钻了空子……”
楚鸿飞关了视频,目光犀利地看着梅瑾欢,说:“梅女士,你一会儿说,跟你真正的丈夫在一起的十四年,他经常出差,聚少离多,所有时间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不到一年时间,才让这个假货钻空子,跟你生活了九年都没认出来他是假的。”
“一会儿又说,你跟你真正的丈夫这么多年,他离开你最长的时间,就是九年前出国进修,足足有几个月时间。”
“所以你跟你真正的丈夫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到底是多久?麻烦你想清楚了再说好吗?我要提醒你一句,对我们警方撒谎,是不利于侦破案件的。”
梅瑾欢没想到楚鸿飞这么敏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神阴晴不定。
她紧紧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鸿飞欣赏了一下她的窘态,才施施然问:“那梅女士,您还报案吗?”
梅瑾欢嘴唇翕合,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摇头说:“既然楚队不信我,那我报案也没有意思。”
说着,缓缓起身,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搅你工作了。”
梅瑾欢转身就走。
王依依在她身后叫道:“妈咪!爹地怎么办?!”
“那不是你爹地!”梅瑾欢脸色铁青,头也不回地说,扬头走得很快。
王依依跺了跺脚,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追上去了。
梅瑾欢和王依依走了之后,楚鸿飞把今天的情况汇总,一式两份,分别发给了自己的上级和另一个部门。
晚上卫东言也看见了这份报告的复印件。
他在吃晚饭的时候跟兰亭暄说了这件事。
兰亭暄听的啼笑皆非,摇头说:“是不是警方查不到切实证据,所以无法起诉梅瑾欢?”
卫东言点了点头:“梅瑾欢那边确实是疏忽了,虽然都知道她嫌疑最大,但确实没有取证的地方。那天假王建材被杀的时候,她确实已经坐在私人飞机里,正在飞跃太平洋。”
“所以那天很可能是她买凶杀人。”兰亭暄思索道,“找不到这个被买通的杀手吗?假的王建材找的章通还被抓到了呢……”
卫东言垂眸吃着饭菜,过了一会儿,才说:“梅瑾欢找的杀手,肯定不是章通那种业余选手能比拟的。要抓他,太难了。”
“章通这种都只能算业余?”兰亭暄忍不住挑了挑眉,“他不是专业杀手吗?”
“……他只能算黑道上的专业杀手。”卫东言面不改色地说,“你不知道真正的专业杀手是什么样的。”
“能有多厉害?”
“这么说吧,各国都有自己的专业杀手,不过是名称不同,有的叫CIA,有的叫摩萨德,还有的叫军情五处。”卫东言冷静地说,“这些才是真正的专业杀手。”
兰亭暄:“……”
她纳闷地问:“就算有,梅瑾欢有那个实力找到这种人吗?”
“……这就不知道了,暂时存疑。但是跟鼹鼠有关的人或事,都不会简单。”卫东言吃完饭,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鼹鼠的死,她肯定是知情的。”
兰亭暄点点头。
她虽然没有证据,但也认可卫东言的怀疑。
……
梅瑾欢带着王依依回到家,一晚上没有跟她说话。
王依依终于认识到自己家里的不对劲,不是爸爸是不是喜欢她这种小事,而是有更多的秘密,她完全一无所知。
第二天,王依依主动做了早饭,敲了敲梅瑾欢的卧室门:“妈咪,我做了早餐。”
梅瑾欢穿着睡袍出来,摸了摸王依依的脸,叹息说:“依依,那个死者不是你爹地,以后不要叫他爹地了。”
“好的。”王依依乖巧极了。
她挽起梅瑾欢的胳膊,和她一起走到餐厅坐下,试探地问:“那我的亲生爹地呢?他是不要我们了,还是……不在了?”
梅瑾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可他已经离开九年了,那个警察说,失踪七年就能算死亡……”王依依想了一晚上,今天终于打算跟她妈咪说清楚了。
梅瑾欢抬头看她,不悦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亲生爹地如果算已经死亡,那我是不是能继承他的遗产了?”王依依跃跃欲试。
其实她这次能马上跑回来,就是奔着接收遗产来的。
虽然她之前是很伤心,但她更想要的,是父亲的遗产。
不管是哪个父亲,反正有一大笔遗产给她。
没想到梅瑾欢轻蔑地笑了笑:“依依,不管是哪个父亲,他的遗产,都是先给我。等我不在了,你再接收吧。”
“怎么会这样?!”王依依火大地一拍桌子,“根据法律,我和你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爹地如果有遗嘱,肯定有我的名字!”
“不好意思。你爹地的财产早就在信托基金里。他死亡,所有财产都由信托基金继承。而我是信托基金的执行人。你当然能继承,每个月你可以从信托基金里领一万块钱。”梅瑾欢看也不看王依依,耐心地把黄油抹上刚烤好的面包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