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言的话里信息量很大,兰亭暄听得目不转睛,而且还能跟着思考提问。
当卫东言终于谈到他找鼹鼠和沈安承到底要做什么,兰亭暄立刻抓到他话语里的一丝漏洞,问道:“你说你的初衷是要通过鼹鼠和我爸爸调查黑客事件?那现在呢?”
初衷就是开始的意图。
卫东言既然说那只是初衷,那么现在他肯定有别的目标了。
卫东言对兰亭暄欣赏地点点头,说:“你很敏锐。对,那只是我刚回国的初衷。”
“回国之后经过两年来的调查,特别是有了你的帮助,了解到更多有关沈安承的线索之后,我发现我对鼹鼠的了解,是不完善的。”
兰亭暄若有所思:“我能感觉到,虽然卫总没有明说,但我一直觉得你对鼹鼠不仅欣赏,而且信任。”
“那是之前。所以我说我发现自己对鼹鼠的了解还是表面化了。”
卫东言说着,又从电脑里放出一段资料在对面的投影屏幕上。
“你看,这是云上联盟拥有的鼹鼠的资料。”
兰亭暄很仔细地看完,才叹息说:“你们居然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注意鼹鼠了?”
这些资料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也是内容最多的一部分,是十几年前收集的。
第二部分则是补充的内容,时间是九年前,也就是卫东言所说的黑客事件之后。
最后补充的一部分就是现在了,准确地说,是从去年开始的,也就是卫东言跟兰亭暄合作之后。
因为里面提到的一些看法,是卫东言曾经跟兰亭暄讨论过的。
“十几年前,鼹鼠第一次以SleekyMole的网名账号在当时一个技术论坛提出了e-money的概念,随后继续补充阐述,根据密码学和网络安全,以及共享精神为指引,提出了Cryptocurrency的概念,从而奠定了加密货币的全部理论基础。”
“当时鼹鼠在论坛上十分活跃,经常不分昼夜的发帖跟大家讨论技术问题,误导大家以为他既是金融高手,又是电脑高手。”
“后来经过调查,他的账号经常有两个IP在短时间内相继出现,相隔在大洋彼岸,推测他的账号其实是两个人在用。”
兰亭暄看到这里,轻吁一声,说:“想不到我爸爸十几年前就跟鼹鼠这样的人物熟悉了。”
“沈先生是个很厉害的人,亭暄你不要妄自菲薄。”卫东言的语气没有那么冷漠疏离了,还第一次叫她“亭暄”,好像两个人很熟悉的样子。
兰亭暄看他一眼,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淡淡地说:“可我爸爸在他工作的地方并没有得到重视,而且还说他工作能力达不到要求,被下岗了。他曾经是我们那里微电子国企最年轻的首席网络架构师,结果却沦落到四处打零工的地步。”
如果不是沈安承失业下岗,兰亭暄的妈妈柳娴也不会跟他离婚。
虽然兰亭暄的继父兰宏星对她其实也很好,可这种好,跟亲生父亲还是不一样的。
兰宏星对她的好,是对柳娴的爱屋及乌,兰亭暄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只知道自己确实是运气好,有沈安承这么好的生父,也有兰宏星这样好的继父。
卫东言不清楚沈安承是在什么情况下被下岗,不过他知道,以沈安承能指出国际加密货币交易网站程序漏洞的能力,别说在兰亭暄家乡那个小地方,就算是海市,在全世界,他的能力都是屈指可数的。
他平静地安慰兰亭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爸爸后来选择来梅里特风投,也是想做一番适合自己能力和兴趣的事业。后来遇到不幸,不是你爸爸的问题,而是遇到了坏人。”
“我们能做的,就是铲除这个世界上的坏人,给好人更合适的生活环境。”
兰亭暄扯扯嘴角,淡淡地说:“卫总,我没有你那么远大的胸怀和理想,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我爸爸翻案,把那个害他的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卫东言也没有跟她争执,只说:“我明天去见王建材,会以云上联盟环太平洋最高执行长官的身份去见他。你如果要来,就以云上联盟东亚地区调查员的身份,作为我的助手一起过去。”
兰亭暄答应了:“还得卫总帮着化装。”
“这没问题。”卫东言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我约的是明天上午十点,在凯宾斯基订了个位置,吃早午饭。”
兰亭暄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八点我过来来得及吗?”
卫东言凝视着她:“……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我这里房间多,东西都是全新的,没有用过。”
“不用了。”兰亭暄坚决拒绝,“我家也就离这里几栋楼而已,回去最多十分钟,就不麻烦卫总了。”
卫东言也没勉强,送她下楼,并且坚持送她回到自己那栋楼前,看着她进了电梯才回去。
兰亭暄觉得卫东言小题大做。
以她的身手,连枪手都能杀,还怕在这个小区里遇到行为不轨的男人?
那是给她送菜呢……
但兰亭暄依然感激卫东言的绅士风度。
……
回到自己家,兰亭暄睡得很快,几乎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因为白天太累,情绪太过激动,她也是筋疲力尽,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六点的生物钟都没有完全唤醒她。
她半梦半醒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已经七点半。
她忙去浴室洗漱,换了身休闲运动装出来。
田馨居然也起来了,正在厨房做早饭。
看见兰亭暄走进来,惊讶地问:“你昨天还回来了?”
兰亭暄:“……”
“我当然回来了,怎么这么问?”
“不是,我明明听见你回来之后又走了,那都半夜了,你还回来?”田馨就差把“你应该在卫总家过夜”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兰亭暄好笑之余,心想自己幸亏坚持回来了,不然还真是说不清楚。
她坐到厨房中岛前的高凳上,对田馨说:“给我煎一个杂粮饼,一个煮鸡蛋,还要牛奶和果汁,谢谢。”
田馨正在煎杂粮饼,还打算摊鸡蛋饼,然后裹在杂粮饼里,加上蔬菜和火腿,做成三明治。
不过兰亭暄要煮鸡蛋,她也有准备。
一个大盘子里是煎得薄脆的杂粮饼,里面夹着绿色的生菜、几片西红柿,还有两片圆圆的火腿。
兰亭暄裹在一起,大口吃起来。
昨天晚上吃了宵夜,过了一晚上,也消化光了。
兰亭暄边吃边对田馨说:“我今天也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别等我了。”
“谁等你啊?”田馨撇了撇嘴,“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能自己找地方睡。”
兰亭暄总觉得田馨的话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但她的心思都在王建材到底是不是鼹鼠这件事上,所以也没多想。
吃完早餐,她来到卫东言家,刚好八点。
卫东言也已经吃完早餐了,准备好了化装工具,她一来就开始了。
一个小时后,卫东言和兰亭暄两人都化好了装。
卫东言是一副傲慢精英人士的装扮,戴着时髦的假发,遮掩他的寸头。
鼻梁上也有一副金丝边眼镜,双眸化得细长,薄唇紧抿,看上去有股斯文败类的派头。
总是似笑非笑的神情,跟他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冰山男形象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