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看看你身边的人吧。有时候，可能是你自己把他们推走的。”
如果当初他真的向张洋求助，如果他明确表明希望有人能跟自己站在一起，如果他不是将自己紧紧包裹而是试着做出别的选择。后续的发展会是怎么样？
会是他拥有了肯保护他的朋友，还是被插上更多利刃。
已经永远不会有确切的答案。
但是。
——“害怕的话，也没有关系。”
——“只要站过来我身边就可以了。”
在恍惚地走出店门外的时候，沈弋棠满脑子想到的是。
这样的徐晏。
会不会也是正在被他推走？
可是从小到大，他学到最多的东西，从来不是如何向别人寻求帮助，而是怎样做，才能尽量不给别人带来麻烦。
在沈弋棠要恍惚着走上马路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垂眼看过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几乎是动作慌乱地滑下了接听，沈弋棠把手机摁在耳朵边。
对面没有声音，只有细碎的杂音，像是在户外路边。
然后像是指节摁在屏幕上，轻轻扣了一下。在以为对方是要挂断的一瞬间，沈弋棠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徐晏！”
好像是惊讶于他慌乱的语调，那头顿了一秒，熟悉的低沉嗓音，“是我。”
然后是一句，“还好吗？”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却让沈弋棠一瞬间有些眼眶发酸，咽了咽嗓子，才回答，“嗯。”
那头的徐晏轻轻舒了一口气，喊他，“沈弋棠。”在游戏里，或是近几日，听过许多遍的温柔语调，徐晏问，“现在，想见我吗？”
想。
非常非常想。
但是。
见了面要说什么，要怎么解释自己逃走的事，要怎么面对那些游戏里的作为。
沈弋棠通通不知道。
但这一回，徐晏没只等着他回答，又说，“抬头。”
下意识地，沈弋棠抬头往前看去。所有困惑跟犹疑在下一秒彻底被按下了暂停键。
在马路对面树影之下的木椅上，坐着身形颀长的人，他单手举着手机，一只脚踝上的裤脚向上挽起了一些，以免蹭到伤口。在医院折腾一晚的衣服微微有些皱了，如果仔细去看的话，还会发现上头有些雨水与泥土混合出的污渍，但这些会使人落魄的瑕疵加在一起，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出众的气度。
四周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渐渐苏醒的都市繁华，但他只需要静静随性地坐在那里，就能吸引过路人们惊艳的眼神，以及沈弋棠的部目光。
心跳声与呼吸声一齐混乱的间隙，耳边的声音问，“要一起回去吗？”
没有回答，几秒之后，沈弋棠挂断了电话。
眼看着路对面的人放下手机，转身匆忙地换了方向，徐晏捏紧掌心的手机，不自觉地抿紧了唇，跟刚才平稳的语调不同，呼吸是毫无把握的凌乱。
直到半分钟后，匆忙的脚步声奔到他面前。徐晏微怔地抬起眼，见到绕路跑过来的沈弋棠站在他面前，微微有些喘，然后蹲下去，仔细去看他脚踝的伤势。
慌乱的，无措的，沈弋棠像军训时候训练蹲姿一样蹲着，他把头往下埋得很深，企图以此遮掩自己丝毫来不及掩饰的狼狈神情。
徐晏完没催他，只是在沈弋棠埋头太久之后忍不住地揉了揉他的发顶，低头问，“沈弋棠，可以抱抱你吗？”
没有回答。
但几秒后，有一双手伸过来，颤抖的，又是非常紧的，抱住了他的腰。
呼吸蓦地跟着紧了紧，徐晏张开手臂俯身下去，宽阔的肩背把沈弋棠的上半身完笼罩进怀里。
“没事了，沈弋棠。”
清沉低缓的声音，像是又心疼又喜悦，“你到我身边了。”
35“让我追你，好不好”
已经过了食堂的饭点，沈弋棠在出租车上点了外卖。
一路上，沈弋棠都出奇地安静，只时不时低头盯着徐晏的脚踝发愣。而徐晏不动声色地看他，确定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去。
从宋启那里听完了事情经过，又意外得知沈弋棠的会面。徐晏赶到的时候，恰好见到沈弋棠从店里往外走。
压抑住直接迎上去的念头，徐晏拨通了那个电话。
矛盾的心思是，不希望沈弋棠再逃走，却又不舍得逼他太紧。
实在是太喜欢了。甚至会想着直接把人强制锁在身边。但更希望的是，沈弋棠自愿的，情愿地来到他身边。
·
回到寝室的时候，周桐跟苏子还没回来。
沈弋棠安静归安静，却也什么都没少做，甚至完是在抢着做。
眼看着沈弋棠迅速起身，几乎是抢跑一样越过离门口更近的自己去领了外卖，徐晏动作微顿，有些无奈地笑着帮沈弋棠接过手里的餐盒，“很饿了吗？”
沈弋棠没回答他，低着头把寝室的小桌撑好，又把凳子一并摆好。
徐晏要再开口的时候，听到他低声说，“再过一个月，有院校联赛。”
徐晏一瞬间明白了沈弋棠这些反应的原因。
在山洞里的时候，在他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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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错误,点此举报』经受伤的情况下，真正理智的做法，是不带上沈弋棠，自己去找人来。
而沈弋棠在内疚。内疚他本来是想要去帮徐晏，结果却反而拖累徐晏把他带出来。
那条偏僻的小山路有多难走，沈弋棠心里有数。就算是有些运动能力的人，也要废不少力气，何况是已经伤了脚，还要背着他的徐晏。
埋头放好了餐具，沈弋棠坐下来，把筷子递给徐晏，但没去看徐晏的表情。
再过一个月的大规模院校联赛，沈弋棠知道徐晏花了多大的心思。
这是他们毕业之前的最后一场大规模联赛，这一回过后，几个大四的王牌选手就都要毕业，所以队里的人额外看重。从这学期开始，徐晏在寝室呆的时间越发的少，在被教授追着搞项目的间隙，几乎用了一切空余时间参加训练。
现在只余下一个月了，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觉出徐晏在对面坐了下来，低着头，沈弋棠继续说，“这个时候受伤，会耽误你的训练。”
甚至可能会耽误比赛。
竭力平稳着的语调听上去非常冷静，但纤细的指骨不自觉地捏紧了筷子，把边棱深深嵌进冷白的皮肤。
除去内疚，沈弋棠也在害怕。
害怕这些因他而起的遗憾，会成为徐晏心底的刺。
更害怕，徐晏会因此苛责他。
徐晏俯身下去，伸手按住沈弋棠攥得过紧的手。宽厚的掌心包裹上去，揉散他失控的力道，把筷子抽出去，便看到指节上刺眼的红痕。
徐晏皱了皱眉，伸手去揉摁那些红痕，“沈弋棠，我有很多条路可以选。”
发凉的指节被温热包裹住揉动，沈弋棠睁大了眼，浑身发着僵，在徐晏的话里愣了愣。
沈弋棠并不怀疑这句话。
跟他专业不同，徐晏和周桐苏子是计算机系，几个人都算是系里有名的学霸，大二的时候，他们合作开发的设计项目就在国大学生项目赛上获了奖。而徐晏又是额外拔尖的一个，从大三开始，已经不时有大公司邀请他加入外包项目。
不论是在自己所学的专业领域，还是篮球场上，徐晏都是足够耀眼的存在。优秀且强大的人。
所以，才也是他不敢轻易去触碰的人。
“沈弋棠。”看出沈弋棠在走神，紧了紧握在他手上的力道，徐晏半蹲下去，对上沈弋棠没来得及躲开的视线。
“我希望你明白，不管我选择哪一条，把高烧到昏迷的你单独扔下，是我永远不会选的那一条。”
“本来我也没有要打职业的打算。如果不能好好参加联赛，我的确是会觉得有点可惜，但也只是一点可惜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而且，医生也说了，我的脚伤没什么大问题，稍微休息几天就好。”
如果徐晏说他完不觉得有什么，沈弋棠反而会没办法安心。但是徐晏坦诚地告诉他，的确会觉得有一点可惜。
心里的那点担忧像是完被拿捏住了，然后同他指节上那些红痕一起，被轻轻地揉散。
回来的路上，徐晏完没有追问他游戏的问题，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就从医院逃走。
徐晏带给他的，是他几乎没敢奢望过的温柔跟安感。
而相比之下，他做的那些事，都太差劲了。
抬手碾了碾沈弋棠开始发红的眼尾，徐晏舒了一口气，“如果你真的觉得难受，那就补偿我一下，好不好？”
沈弋棠倏然僵了僵，“……补偿？”
在短暂的时间里，沈弋棠慌乱地想。
能用什么补偿呢？他有的东西，徐晏想要的东西。
会是明确的回应，还是现实的关系。
却都是他不敢给的东西。
但徐晏说
“给我一个机会。”
清沉的嗓音缓缓陈述，“如果有什么原因，让你不想在现实里跟我有什么发展，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沈弋棠，经历了这些事，如果直接判我彻底出局，会不会有一点不公平？”
有些无措地跟徐晏对视着，沈弋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地哽了哽，“我……”
“我喜欢你。”突然的，且让人没有半分退缩可能的，徐晏凝住沈弋棠睁大的漂亮瞳孔，“沈弋棠，我喜欢你，不只是想在游戏里跟你亲密的喜欢。是想在现实里，也跟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所以至少，别躲着我，别否定我，给我一个机会。”
“让我追你。”
“好不好？”
足足有几秒钟，除去发颤的眼睫，沈弋棠完没能做出任何其他的反应。
直到宿舍外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周桐边喘边喊的大嗓门，“累死了累死了，终于回来了。”
随着脚步的接近，脑海里像是开启了倒计时。
而倒计时的底下，是两条分叉路。
就这样先沉默着逃避过去，直到寝室门被打开，任由归来的热闹把旖旎问话冲淡，粉饰太平。
又或者，做出回答。
被握住的手指倏然紧了一下，沈弋棠回神地对上徐晏直白的眼神。
熟悉的，漆黑如墨的眼底，翻涌出陌生的，露骨灼热的情绪。
在脚步声停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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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错误,点此举报』的瞬间，沈弋棠仓惶地出声，“……好……！”
最后的尾音，掩在徐晏胸前的布料里。
沈弋棠浑身都木了。
身后就是周桐拧动门把手的声响，徐晏居然在这时候拥抱了他。
门锁转到一半，传来金属扣相撞的声响。周桐又拧了拧，“啊，没人吗？怎么还锁门了？等等啊苏子，我找下钥匙。”
然后是稍显漫长的，翻找东西的声响。
里头，双手紧紧攥着徐晏的衣服，沈弋棠睁大了眼小声喘气，清晰地感受到紧贴的怀抱里，自己完失控的心跳。
然后恍惚地想到的是，刚刚取完外卖之后，是徐晏关的门。
在他们寝室，平时有人的时候，除去晚上睡觉，是不会锁门的。而这次不知是不是顺手搞错了，徐晏居然恰好把门锁上了。
如果刚才周桐直接推门进来了，该是怎样致命的场面？
但更致命的是。
沈弋棠把头顺着徐晏的肩侧埋下去，紧紧闭上眼。
他居然不想推开徐晏。
在某一个瞬间里，甚至是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吧，就这样把一切暴露出来，被人发现，任人评判。
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跟他沾染上关系，徐晏可能会面对怎样的污蔑。
可是。
居然还是会这样忍不住地贪心着。
大概又过了半分钟，周桐也没找到钥匙，最后大喊了一声，“哎对！我钥匙昨天给晏哥了啊！”
愣了一下，沈弋棠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徐晏。
而徐晏低头坦然地看他，好像也才想起来这件事一样。
听着门外的周桐嘟囔着打算打电话了，徐晏揉了揉沈弋棠的发顶，挂掉周桐拨过来的电话，起身去开门。
“哎？晏哥你在啊，小棠也回来啦。你们怎么现在吃饭啊，看着还是早饭？小棠你好点没？脸怎么这么红，你不是还在发烧吧？”喋喋不休地，周桐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下来，又问，“那你们怎么刚才都不开门啊？”
沈弋棠正面对着周桐，故作正常的喝粥动作倏然顿了顿，呛得咳了一声。
苏子把手里的几样东西朝着周桐扔过去，“这都你的，怎么混我这儿了？”
“嗯？哈哈哈，我说怎么找不到了。”注意力转移过去，周桐没再追问，忙着收拾归整起东西，“晏哥，小棠，你们落下的东西我们也都带回来了，你们先吃，一会儿我给你们分出来。”
徐晏坐回小桌边，把抽纸递给沈弋棠。
沈弋棠接过抽纸擦了嘴，又继续埋着头把粥填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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