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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淡定从容:“有劳皇后费心,朕无恙,跪安吧。”
声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沙哑。
夏雪宜的脚却像生了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像能喷出火,只差把薄薄的帷帐烧出两个窟窿。
他一点都不愧疚,一点都不慌乱么?
普通人家都会讲究名声,不能宠妾灭妻。
他是非要宠着妖艳贱货骑到她皇后脸上撒野吗?!
夏雪宜紧紧握住拳头,雪白的小脸上肌肉抽动,绕开李总管往床前走了几步。
李总管跪在地上,紧张得咽口水。
苏晚晚脸上满是惊恐和无措,把脸埋进陆行简的肩窝。
低眸却看到他冷白皮肩头的几个牙印,还有她指甲挠出来的血痕。
完了完了。
陆行简低眸看着怀里的她,温柔地把她的青丝从被子下拿出来。
低声在她耳边说:“别怕。”
怎么可能不怕?
苏晚晚恨死陆行简了。
都是他非把她拉入到这个漩涡里。
这两个字也落入了不远处的夏雪宜耳朵里。
夏雪宜的脚步顿时停住。
鼓起的勇气在这两个字下轰然崩塌。
脑海里在疯狂鸣叫。
理智和情感两个小人在极度撕扯。
一个说,去扯开床帏,把皇帝秽乱宫闱的丑闻传遍天下!
苏晚晚,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我的皇帝夫君居然被你抢先睡了!
另一个说,皇上这么淡定从容,是不是就等着我发疯,可以像宪宗皇帝那样堂而皇之地废后?
当年的吴废后父兄和舅舅都手握兵权身居高位,才有胆量去杖责宪宗皇帝的心尖宠,结果大婚一月就被皇帝废黜。
反观她有什么呢?
父亲是靠着她这个皇后才当上了庆阳伯,妹妹们才得嫁高门,攀上几门显贵姻亲。
她能依靠的,只有太后。
不能一时冲动得罪皇上。
因为,承受不起被废的后果。
如果她不是皇后,太后还会维护她么?
太后看重的也不过是夏家紧紧依附张家生存,自已是她最听话最忠诚的狗而已。
只有保住皇后之位,她才有资格去谈别的。
她,不能得罪皇帝。
夏雪宜深深吸了口气,哽咽着说:“皇上,妾身带着太医等您。”
说罢,她终于抬脚离去。
李总管在她出门后也出去把门带上,脸色紧张不安,感觉自已的脑袋快要搬家了。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苏晚晚紧绷的身子突然瘫软下来。
她就知道,留在皇宫里准没好事。
她和他的孽缘,还真是斩不断。
陆行简低眸看着她那张劫后余生的脸,沉默着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有些诡异。
良久,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先去洗漱。”
重新坐回轮椅上时,她的手落在他即将抽走的手腕上,沮丧地抬头看他,“怎么办?”
出了这个门,必定是场大风波。
陆行简低眸看着她宛若葱削的手指,手往回缩了缩,把她的手握住,慢慢挤开指缝,十指交缠。
脸上表情很平静,似笑非笑,“再喊一声,我告诉你。”
苏晚晚挣脱自已的手,坐着不说话。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调戏她。
他是九五至尊,自然不怕流言积毁销骨。
而她只是个小小的宫廷女官,名声还那么差,这次只怕得脱层皮。
还要连累苏家再经受一次风波。
东宫面阔五间,卧室在最东边的暖阁,东次间被隔成南北两间,一间是起居室,另一间是书房。
起居室往西便是东宫正殿。
皇后带着人在正殿等候。
轮椅到了起居室里,苏晚晚整个人都是紧绷的,惶恐不安。
两个人一起出去,就是奸情暴露、她饱受唾骂的时刻。
这种情形曾经无数次在噩梦中出现,太熟悉太可怕了。
与他偷情那两年,她时刻提心吊胆,担心被人看出端倪。
没想到,在她与他断了三年之后,噩梦还是成了真。
陆行简停下脚步,低眸看着她许久,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最后一刻,他还是心软了。
不忍心让她出去承受“红颜祸水”的骂名。
虽然这样她就会被打上皇帝女人的标签,和自已牢牢绑定。
别的男人再想觊觎,都得掂量自已的分量。
“在这等着我,嗯?”
苏晚晚心不在焉地点头,对她而言其实在哪里等都一样。
都是一样的煎熬。
当初在徐家大堂上被当众指责不贞不洁偷汉子,都不像现在这样难堪。
因为今天是实打实地被捉奸在床。
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慢慢抚摸她纤细的背。
她的脑袋贴着他的胸口。
“跟我在一起,后悔过吗?”
他轻声问。
苏晚晚愣怔住。
与他偷情,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叛逆。
她却好像从未后悔过。
可是,当初不后悔,并不代表今天他们可以继续偷欢。
身体有多愉悦,内心就有多愧疚与不安。
错了就是错了。
所以昨晚他再怎么逼迫诱哄,她依旧坚决拒绝。
他居然尊重她的意愿,忍得额头青筋突出,最后也没有动她。
她的表情取悦了他,清冽的声音带上几分暖意。
“既然不后悔,就用不着害怕。”
“旁的事我来操心,你好好养伤就行。”
他的语气带着丝关怀和温柔,顿了顿又说,“自已在这寻些书看,嗯?”
“嗯。”苏晚晚应声,看着他出门。
为了缓解不安的情绪,她推着轮椅去了书房。
书房的桌子上摆着文房四宝,收拾得很整齐。
一个被破坏了的小匣子便显得有些突兀。
苏晚晚盯着小匣子看了一会儿,,推着轮椅靠近,打开匣子看了一眼。
里面是好几封信,都被拆开过。
有几封信很熟悉——是她写信常用的信封和字迹。
苏晚晚大致翻了翻,心情变得非常复杂。
这里的信分成两类。
一类是她写给徐鹏安的信。
另一类,是徐鹏安给她写的信。
她把这些信都拆开看了一遍,坐在那里发了半天的呆。
难怪她从未收到过徐鹏安的信。
原来早就被有心人截胡了。
想来顾昉拿出来证明她清白的那封信,也是被陆行简截胡的吧。
徐鹏安最后给她写的信,是封绝笔信。
他预感到自已可能凶多吉少,语气带着几分悲壮。
他问,如果他平安归来,能不能不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