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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藏拙本来盼着对方能拒绝,这样献之和公主即使觉得拂了面子,也不至于怪罪到自己头上。
经过上回的对问,他还没想好下次该怎么哄公主开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这层关系助父兄官复原职。与其盲目出糗,不如等有所准备再见。
他故意远远溜达了一圈,最后才在太学学堂内众目睽睽之下找到杨家三郎杨识闻。
听闻传言中的昭阳公主要入局,一整个屋子的少年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杨识闻哪敢推拒。
“好,既然你们已经相熟,届时便由你领公主来。”
于是崔藏拙回来时,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心如死灰,
“杨三郎答应了,叫我领公主过去,我这就去公主府问问。”
“莫急,我先传信给她,小娘子梳妆总要很久,你半个时辰后再去。”
祝小枝大致算了算,自己抵达赵王府后,还得跑回昭阳公主府,再涂个让众人认不出的妆便能出门。
这是她穿越以来头一回以昭阳公主的身份抛头露面,又是冒险与日日相处的国子监同学们聚会,还是仔细梳妆,不要露出马脚为好。
为了保证守约,崔藏拙还是径直来到昭阳公主府门前的榕树下等候。
也不知究竟绕着树转悠了几十圈,经过多少名叫卖的小贩,天色近黑,他才盼来那张完美无瑕,妆容精致的脸。
“殿下,您跟紧我的马。”
崔家雇不起车夫,向来养尊处优的二郎也学会了骑马。祝小枝本想说你在前方开道,未免太过引人注目,但仔细想想,招摇才是昭阳公主一贯的风格,美少年引香车宝马,大约会很符合原身品味。
“好。”
玉面少年,白马银鞍,飒沓如流星。窈窕佳人,珠帘香车,摇曳如坠月。
等二人抵达朱雀大街正中的玲珑楼,沿途已不知招来多少行人侧目。
鉴于昭阳公主身份特殊,又不像祝献之一般熟悉,杨识闻一行人都在门口守候。
远远见崔二郎的白马引着一驾华丽车轿奔来,少年人中不知谁牵头喊了一句“快拜”,因此祝小枝迈下马车时,最先入目的是一排齐刷刷的脑勺。
一群紧张的毛头小子中,还是油滑的杨识闻先反应过来,
“杨三郎识闻,拜见殿下。”
紧随其后,一叠声的“拜见殿下”在玲珑楼前响起,祝小枝头一回被如此多人围着见礼,略有些不自在,
“请起,请起。我虽未能在国子监与诸位同学,但也在家中跟随裴舍人修习国子,咱们仍然算同窗,持同窗之礼互唤名讳即可。”
她虽这样说了,众少年还是不敢放肆,个个拘谨地背着手,胳膊肘撞来撞去,互相使眼色。
依然是杨识闻机灵,率先站出来笑呵呵解围,
“好,但公主名讳,外人不便直呼,我们还是只能叫您殿下了。”
祝小枝沉思少刻,“那便叫我昭阳吧,谁若是有意见,叫他们来和我说。”
少年们挣得了特赦,各个兴奋得面红耳赤,开始“昭阳”,“昭阳”地接连乱叫。祝小枝也被感染,笑得眉眼弯弯,
“不是要吃酒么,咱们今天是要在门外摆席?”
一群人又乱哄哄地七手八脚把少女簇拥进雅阁,谁也不肯让开位置,而将人邀来的最大功臣却不及人家壮硕,早被挤到了队伍末端。
这下崔藏拙不必再担忧捉摸不透昭阳公主的古怪想法了,却反而失落起来。
假如昭阳公主今夜看中了别人,选为夫婿,他岂不就失去了这个拯救家族的机会?
祝小枝确实有选定人选。除却主动迎上来的杨识闻外,还有个只顾喝酒的闷葫芦缺乏契机结识。她拿起纨扇,轻轻戳了戳身旁的杨识闻,
“只吃酒没有兴致,你们当中谁文章写得好?值此良辰吉日,值得赋文一篇。”
“陈照!”
不知是谁喊了句,众人皆点头附和,满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正如祝小枝所料。
史书载录陈照为陇西陈氏子,文章极佳,楚末时期迈入朝堂,因背靠世家,很快成为最年轻的宰相。
如果不是这位最后的贤相因新政削弱世家利益,惨遭流放病死,大楚或许还能延续十余年。
此时,还未成长的醉醺醺少年被点名后尤抱着酒罐不肯撒手,沉浸在与左右少年的谈笑之中。杨识闻见状摇头,
“陈五郎虽有才华灵气,只是太嗜酒,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清醒地做出文章。”
陈照双颊酡红,“怎么不行?只要我还醒着,便能作文!今日不是不能,是不想。”
陈氏一族乃三朝宰相的书香门第,他启笔,是临时起意,才不刻意为讨好权贵所作——反正他自己就是权贵,也不怕得罪人。
祝小枝留了个心眼来记他的长相,既然目标已有,来日再结交不迟,不必强人所难,毕竟她还需要慢慢扭转众人眼中昭阳公主跋扈专横的形象。
“那等你下回在课上写了好文章,我是否有幸一见?”
杨识闻哪会错过这个机会,当下应道,
“届时我手抄一份,送到昭阳府上便是。”
这个少年好狡猾,还会借花献佛。祝小枝虽笑呵呵点头应了,心里却默默将杨三郎划入心机深沉的范畴。
觥筹交错间,一个盛装贴钿的乐伶忽然慌张闯进雅阁,衣裙逶迤,撞倒了门口崔藏拙的席案,青釉杯碗等物件碰落一地。
见来人摔倒,他没顾上捡,忙着先将她搀扶起来,
“小娘子莫慌。”
可是乐伶全然不顾自己的狼狈,仍拖着裙摆向前,跌跌撞撞慌张四顾,
“小芝,小芝!”
除了祝小枝外,另有几名少年被女人急切的呼唤声吸引,其中一人闻言大怒,
“大胆庶民,怎敢直呼公主名讳!”
满室沉默,乐伶茫然地望向他,还未张口,身后一道尖厉的叫声划破寂静,
“许清泉!你怎能贸然冲撞贵客?”
乐伶急急回望,圆而大的杏眼缀满泪珠,一滴滴滚落在凌乱的衣襟前,
“袖娘,芸珊她们说小芝被这层楼一位客人用糖葫芦哄走了,叫我快去将她找回来,街坊间近来丢了好几个年岁相仿的哑巴,她还是个女娃娃,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