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一听这话,瞬间瞳孔放光,楞了片刻,小声问:
“什么意思?你到底还是警C的卧底,对吧?你小子不早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其实李威话一出口,立即后悔。
可他现在浑身烧得厉害,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躺着,或者去医院挂水。
索性默认,顺带威逼利诱老薛:
“行啦,你别问啦,我替你跟姓曹的打个招呼,让他给你缓一缓!
你他妈给我老老实实啥也别说,啥也别管!
不然的话,哼哼,到时候警C端掉他们,别指望我保你!”
听李威松口,老薛大出一口气,心放回了肚子里,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冷汗。
刚准备问问详细情况,却发现李威头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老薛抓住李威胳膊推了一把,见他没答应。
感觉到他体温不对,伸手一摸李威额头,这才发现他发着高烧。
重重哼了一声,老薛犹豫了一会,还是扶着他去了医院。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
好些年没生过病的李威,突然感冒一回,直接三天没出门。
可偏偏眼下事情进行到关键时刻,烧刚退,曹健骅那边已然安排好洗钱的路子,通知李威去接洽。
而另一方面,李威曾指使徐薇琪在港服,以威悅互惠基金的名义,与高盛签订代发债券协议。
实际上,刚刚注册成立的威悅互惠基金,所发行的债券连信用评级都没有。
李威也不得不感叹徐薇琪真有能力。
居然通过港服高盛牵桥搭线,贿赂了区域信用评级机构,做了假质押协议,硬是把毫无价值的废纸,信用等级拉到A级!
简直是欺负曹健骅这帮土包子骗子不懂金融,但凡他们有点常识,肯花点功夫找个类似于标准普尔、惠誉、穆迪的权威机构都不会陷入这个大坑。
不过也不怪他们,毕竟此时港服还未将信用评级机构纳入监管体系。
况且金融市场五花八门、眼花缭乱的产品一大堆。
高端选手如刘特佐之类的更是极为擅长,利用大公司、背景深厚国际集团做背书,别说曹健骅等人,连高盛都被坑得找不着北。
当然,高盛更像是明知是坑,却觉得自己游刃有余,想火中取栗、刀口舔血,最终作茧自缚。
总而言之,现在所有的事突然汇集到一块,偏偏李威这几天浑身不舒服,哪怕烧退了也没好受些。
9月初,酷热的夏季戛然而止,暴雨连下两日。
中午时分,李威带着老薛从帝壕公司出来,一辆奥迪早等在街边。
光头大汉也不知从哪冒出来,凶神恶煞冲李威说:“德叔发话,再给你亲戚一个月时间!敢他妈不还债,别怪我们不给你面子!哼!”
说完,他径直上了车副驾驶,示意李威、老薛上车。
这光头大汉就是前些天和李威互扇耳光的那个,一路上,他没给李威一个好脸色。
一时间,车里静悄悄的,只有快速挥动的雨刷,摩擦车窗发出吱咯的声音。
原本李威以为,曹健骅等人洗钱的地方肯定见不得光。
可到了目的地,他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这里就在市中心的园区!
准确来说,是个艺术产业园,离李威的苏州河创意园区不远。
下了车,光头大汉一句话不多说,只冲李威努努嘴:“跟上!”
三人进入园区后,李威四处张望起来。
园区在一栋五层小广场,类似于数码、电脑城,里面的店铺普遍经营着国画、艺术画、茶具、木雕,以及一些收藏品。
七拐八拐到一家写着‘國韬御坊’的古董艺术品店门口,光头大汉终于舍得开口说话:
“坐在这等!”
说完,他冲柜台的中年人叽里呱啦一通闽南方言。
不多时,一个穿着唐装、戴着大眼镜的胖老头,垫着大肚子小跑着出来。
这胖老头手上、脖子上挂得全是佛珠,开口就是湾湾腔调的普通话:
“小林嚯,久等久等,哈哈哈,坐坐坐!”
光头大汉小林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不坐啦,廖总,事情多,曹总跟你讲过吧?”
“讲过!”廖总头直点,指使柜台的中年人拿出三个POS机,“就五万嚯?”
光头大汉点点头,看向李威。
李威掏出银行卡,那中年人很有些轻车熟路接过,开始逐个刷POS机。
不等李威反应,三个POS机发票条都打印了出来。
效率惊人!
李威偷偷在口袋按下夏凌云给的窃听手机,装作满脸惊讶:“这就完啦?”
那边廖总笑呵呵:“对呀。”
“那钱呢?”
廖总不慌不忙,把三个POS机打印出来的条子,放在李威面前:“签个字,你放心,你是曹总朋友,我不会骗你!
呃……今天到账13000港币到你港都账户,剩下18900多,明天到账。”
李威一听暗暗咋舌:条件反射式地提高音量:“这么高的点?!”
廖总手一摆:“额,这个不高啦,今年大陆、我们那严打咧,你去外边其它几家问问,不熟的人给30个点也很正常咧!
再说么,今年港币汇率升得厉害,风险大么!”
“哦?这里面好多家都做换汇生意?”李威顺着他话继续套,“我后面数额很大,你再帮我介绍介绍其它家,我给你返点。”
廖总舔了舔肥肥的嘴唇,笑呵呵:“多少么?我吃得下,就在我这做,再给你便宜2个点。”
李威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万,吃得下吗?”
廖总这种生意精,自然不可能说吃不下去!
“吃得下!我替你搞定咧!”
李威微微点点头:“你们账户靠谱不?买卖艺术品好像管控比较严格诶!港都那边也挺严的,不会出问题吧?”
“哈哈哈,哎哟喂,你放心好了哦,”廖总满不在乎,“我们这个非常安全咧,好多国学艺术协会里面,那些个大师跟我们合作哩!”
李威来了兴趣,干脆递过一支烟过去问:“有哪些国学艺术大师跟你们合作?一般怎么操作?”
廖总接过烟,绝口不提哪些人,只解释说:“哎哟,这个么简单啦,你像那些个大师,画得跟他娘符咒似的,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钱么?
都是我们替他们捧场啦,随便一副画开到几十万、上百万。
我们买下来,钱呢,分一点给协会啦、拍卖会啦,交点税么,就安全啦!
想搞到我们台服、港服,也简单,让那边人买!
这个呢,就叫互利互惠啦。
我们洗钱,他们呢,以后作品也值钱,名利双收喽!”
听到这,李威蓦地睁大眼睛,吐了口烟,问:“这么说,很多人都这么搞喽?”
廖总闻言哈哈大笑,没有回答,给了个‘看破不说破’的神情。
见李威优哉游哉没有走的意思,旁边的光头大汉小林不耐烦了,粗鲁地站起来,喝道:
“走不走啊!别耽误老子时间!”
李威眉头紧皱,想发火,可还是忍了下来。
他站起来向廖总说:“呃,我们留个电话吧,钱还没全到账。”
廖总猛点点头,起身掏出老爷机:“对对对,你放心啦,我们这边正常交税,手续合法合规,不可能查到的,查到也没事!呵呵呵,下次再来哈!”
李威装作满意地笑了笑,跟着光头大汉小林,走出了园区,赶往下一个洗钱地点。
接下来的七、八天,每天都是这么一家一家跑。
跑到后来,李威简直开始怀疑人生:
没想到看着普普通通的行当,居然那么多门道。
有些洗钱经营,他简直闻所未闻,突破了他想象的极限!
洗完第一笔资金后,李威终于明白为啥曹健骅这些人心甘情愿着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