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两层是个公共床位房,环境稍微好些,整层有工棚墙包着,地上放着一张张行军床,仿佛鸡笼一样,一个小隔间里挤着四个人。
这些人基本都是进城务工的农民,住在这,一个床铺一晚上只要五块钱,相当便宜。
在这住了半个月,李威觉得自己好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之所以跑到楼上,是因为这破地方,只有这有自来水和盥洗室。
匆匆接了盘水,李威屏住呼吸,疾速冲出盥洗室,那里面的厕所散发着,折磨人呼吸道的浓烈恶臭味。
仔细洗漱完,他正擦着身子,忽听身后老薛的声音响起。
“你这是打算自己搞传销?”
李威回头瞄了他一眼,脱掉上衣,开始洗头: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可是守法公民!”
“哼哼,”老薛冷哼,“公家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李威听了,不紧不慢地洗干净头发,拧掉毛巾上的水,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急什么?你他妈到底给不给钱?”老薛眼睛瞪成铜铃。
头发擦个半干,李威把洗漱盆的水,倒掉后,走到老薛面前椅子上一坐。
毫不客气拿过一袋豆浆,一口气喝完,又抽出筷子,往嘴里塞了个生煎包:
“给,我没说不给么……”
“什么时候给?”好像害怕李威一口气吃完似的,老薛连接塞下三个生煎包。
“不急……”
“不急你大爷!”老薛一看李威那漫不经心的德行,实在忍无可忍,重重一拍桌子,“唉,你整天窝在这,撺掇那些人买什么银行理财产品,到底几个意思啊?!
你他妈不会是其它家搞传销的,跑我们这挖墙脚的吧?”
这话让李威呛得直咳嗽:“咳咳咳!你有兴趣不?我这不算是搞传销,正儿八经替银行募资,还有提成拿,做得好一年分红一分利,十年下来……”
一听又是这番陈词滥调,老薛一脸厌烦,手一摆:“切切,少来这套,这个月,最迟月底,十万块必须到账,不然别怪我不小心说漏嘴!”
“你敢?!”李威猛地坐直身子,死死盯着老薛,威胁道,“坏了警方的计划,你知道后果吗?”
“知道个屁!老子再没钱拿,月底……”
“月底怎么啦?”李威追问。
老薛深深叹了口气,没有立刻回答,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饭,点上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
“我不瞒你,我进这个传销组织,一方面为搞钱,一方面么,为还债……”
“还债?你欠多少债?赌钱输的?”李威一个眼大一个眼小,瞪着老薛。
老薛吐了一口烟:“欠多少你别管,反正呢,月底给钱,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老子反正走投无路,大不了蹲大牢!”
李威挠了挠头,本来他准备端掉这个传销组织,可现在搞业绩搞得快乐得停不下来,觉得莫名其妙给老薛十万块相当亏。
正当烦躁时,老薛忽然低声说:“我告诉你,小混蛋,你最好收敛点,你玩什么那些门道,迟早给公司高层知道……”
李威一脸无所谓,也点上一根烟:“知道又怎么样?出来混,各凭本事喽!他们能骗别人钱,我合法合规帮别人理财,谁怕谁啊?”
老薛啧了一声,声音越发低沉:“看在咱两好歹是翁婿的份上呢,我警告你哦!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不好惹,弄不好腿给你打断。
我不忍心看小悦年纪轻轻守着废人过日子,你还是趁早把钱给我,然后叫公家处理。”
李威一脸不屑冷哼:
“亡命之徒?老子惹得就是亡命之徒。
怕什么啊,法治社会,没王法啦?没王法老子还有关系呢,整不死这帮畜生。
你看看他们怎么对我们,这鬼地方是人住的?老子睡农村稻草房还干干净净的呢!”
“啧!哎哟,你这小伙子咋不听人劝呢?”老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拉住李威解释,“你听我讲!
这个帝壕公司的老总,曹健骅只是个傀儡,他背后那一帮人个个都是狠人。
这些人只要钱不要命,得罪了他们,那一准阴魂不散。
你像曹健骅,他以往蹲过几年牢,出来接着搞这些歪门邪道,根本不怕什么王法。
你还年轻,跟他们折腾没好下场。”
李威轻轻推开老薛,手一摆:“老子死都不怕,还怕他们?就他们这墙脚,老子挖定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你……你他妈,不亏是李胜、郑红梅的种,犟得要死!”老薛颇有点咬牙切齿。
李威一向胆大心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有数,掸了掸烟灰,他抬起头微微一笑:
“爸,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薛瞥了李威一眼,想了好一会说:
“就是闽省那些专门捞偏门的人。
曹健骅以前叫曹仕团,是那个福城人,他们那一块地方穷,跟我们江城差不多,穷山恶水出刁民么。
我们江城穷没地方跑,只能打打工。
他们那一块靠海,穷么,就偷渡下南洋、日服,还有去欧美的……
呃……一般嘛,专门在发达国家捞偏门,捞到钱回老家带亲友一起捞。
像曹健骅二十年前就在日服打工,跟他老乡干扛尸的活……”
“啥?扛尸?”李威好奇地看向老薛。
“扛尸么,你还小没见过,我们年轻时有一种人专门扛尸,就是哪家死了人,他们就负责去抬,也整理遗容,”老薛掐灭烟头,喝了杯浓茶,“曹健骅他们那些人就在日服干这个活。
日服人不愿意干,他们来钱快,经常扛着尸往人家门口一放,不给钱就不走。”
李威听了瞪大眼睛:“居然还有这种无赖玩法?”
老薛见怪不怪:“来钱快么,反正干了好几年,就跑回国,正好那会我们江城隔壁省城大开发,他们就跑到我们省城开赌场,骗人家赌钱。”
李威恍然:“哦,你那时候有钱,正好骗你头上,是吧?你倾家荡产啦?”
老薛瞥了李威一眼,没回答:“后来,他骗了我们那块一个大哥的钱。
那个大哥呢,砸了他场子,他跑回老家,我们那个大哥装了两大车人撵到他老家。
没想到他们老家人都是一起的,村子里人拿着铁锹、棍子,把我们那个大哥带的人打死了三个。
曹健骅么就被当做带头的,逮进去喽……”
听了这话,李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干笑一声说:“精彩!都是狠人!”
老薛又一口气喝掉半杯茶,吐掉茶叶:“你晓得吧,他们那一块人特别喜欢抱团,惹一个就是捅马蜂窝。
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是不干好事。你犯不着惹他们!”
李威知道老薛说的没毛病。
确实存在一些落后的地方。
往往崇尚金钱至上,不管搞什么邪门歪道!
可李威思前想后,并不打算就此罢手。
因为自打重生以后,他坚信以暴制暴最有效。
资本市场从来都是血淋淋的,前怕狼、后怕虎,挣个毛钱,不如回家养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