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晓萌显然对这家养老院相当熟悉。
这里规模很大,环境也很不错,可见养老院的护理服务比较到位。
可能最大的特点是这里过于安静,而且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道——老人味!
三人路过走廊时,房间里不时有老人探出头观望,还有的特地拿着老花镜追到门口。
见来人并不是他们的子女,便又失望地慢慢坐下。
平心而论,这种地方待久了,难免有些压抑。
刚逛完一圈后,三人完全没了兴高采烈的心情。
走回门口,熊晓萌叹了口气说:
“唉……我以前死都死在家里,坚决不来这!”
“这些老人都是没家人的吗?”
薛灵悦想起来刚刚自己还天真地,说什么以后老了住这里,不由地心里一阵凄凉。
熊晓萌摇摇头,说:“大部分都有,没儿没女的很少。这里每个月护理费还挺高的,我问过,好像一个月要4600呢!”
“这么高?比大学生工资还高?”李威讶然,“那看来这里的老年人条件都不错喽?”
“是啊,听说都是和自己子女关系不太好的,还有的是子女照顾不到的,”熊晓萌又叹了口气,“等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到他们这个年纪,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住养老院!”
薛灵悦深以为然点点头。
李威也不禁点点头,没亲自来过这,绝对难以体会住在这感受。
正说着,门外一个长得很高的女生,带着一群学生走了过来。
“学姐!小悦!”
“小洁!”薛灵悦杏眼弯成月牙,跑到小洁旁拉住她的手,很明显,她跟这个叫小洁的女生关系很好。
“社长、小悦!”
“咦,你们也来啦,今天来了好多人呀!”
“唉,这里好大,好安静哦,比我们学校图书馆还安静,哈哈哈。”
……
一伙女生围着熊晓萌、薛灵悦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原本暮气沉沉的养老院,仿佛擦干净的窗户,亮了好几层。
李威特地数了数,总共二十二人,基本都是女生,除了他以外,只有四个男生。
这时,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和熊晓萌热情交流。
“哎哟,辛苦你们了哦!”
熊晓萌大大方方摆摆手,向众人介绍:“大家安静,夏院长有话说。”
夏院长笑吟吟挥挥手:“谢谢各位同学到我们养老院献爱心,活动也比较简单,大家一会呀,陪这里的爷爷奶奶散散步、说说话就成,有节目的表演个节目,我在这里替爷爷奶奶们谢谢你们!请大家跟我走,好不好?”
“好!”
志愿者们齐声答应。
接下来,在夏院长的安排下,这个公益服务活动开展得相当热闹!
三十多个老人,只要能出门的,基本都到了院子里,听熊晓萌这些女生表演节目。
还有的陪老人散步、打乒乓球。
有一说一,李威觉得这个夏院长是心思玲珑的人,她并没有让这些年轻的学生真的参与护理工作。
一来是这些学生护理不好,二来是怕护理工作太累,吓退学生,万一以后没人来,那老人可就更难受了!
这些的老人年纪普遍70、80岁,多数丧偶,年纪最大的一个老奶奶今年96岁!
正儿八经从第一次世界大战活到建国60年!
事实上,他们对熊晓萌、薛灵悦、小洁等人表演的节目没多大兴趣,只是被年轻人独有的活力吸引。
终日生活在寂静、枯燥、孤独的日子里,这些老人很需要一些喧闹!
当然,硬说起来,老人们还是对某些事很感兴趣的!
比如麻将!
李威刚才扶一个老爷爷出门时,突然发现他居然还藏一副麻将。
干脆陪他玩几把。
此时,院子里小凉亭前的石桌上,两个老头、一个老奶奶加上李威,四个人麻将打得热火朝天。
旁边围了一圈老年人伸着脑袋瓜瞅个不停。
轮不到自己,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好好!”
私藏麻将的老大爷,人老心不老,客气地接过李威递过的烟,抽了一口,舒服地眉开眼笑。
旁边的另一个老大爷扶了扶老花镜,操着桑海话笑骂:“老步,你这身体还能抽烟,想死哦!”
老步笑得嘴一歪,胡着麻将:“我80喽,死也有能死!我家那个畜生东西,把我放这里坐牢,麻将没得打、烟又不能抽,就晓得骗我钱。还不如快快活活过两年,死了拉倒!”
他这话,立即引起一阵共鸣,旁边的老奶奶嘀咕:“跟我那闺女一个样,前几年讲做生意缺钱,骗他爸二十万,他爸死了,又跑来骗我,我才不给她呢!
我那女婿也没个正经工作,天天骗吃骗喝,就盼着我死。
还有我那个外孙!又是换车、又是要创业,我不给钱,他三年不来望我一回!
我从小把他带大,他一点良心没有,一家子人坏得要死!”
说着,老奶奶眼眶都红了。
旁边的老大爷安慰一句,也开始吐槽:“人老了老受欺负,我那个养子焉儿坏,当初,话说得好听得不得了,讲给我找个好地方养老。
他倒好,把我身份证一拿,房子给他卖掉,我退休金几年没看到过!把我往这一丢,就没影了!唉……”
话头一起,老大爷、老奶奶纷纷争相诉苦。
说到伤心处,那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连李威也不禁感叹:养儿养女防老根本不靠谱,还得靠自己!
转过头,他瞥见旁边薛灵悦早就哭红了眼。
心里又暗叹:小悦心太善!
“小悦,你怎么啦?”
薛灵悦赶忙抹抹眼泪,笑得十分勉强:“我没事,威,就是……”
说着说着,就说不出话来。
倒是旁边的老奶奶淡淡一摆手:“不说啦不说啦,都把小囡囡说哭了。”
“哈哈哈,对,都别说这些,说了也没用!”
老步吧唧一口烟,慢慢把麻将牌码好。
麻将一起,老人们瞬间精神抖擞。
从某种角度来说,产生多巴胺最强烈的行为就是赌博。
尤其是赢牌的时候。
因此,才打一圈下来,他们已经不满足娱乐,纷纷掏出私房钱,十块、二十块开赌。
还别说,这些老爷爷、好奶奶虽说摸牌慢,但多年的打麻将经验已经成了条件反射,三圈下来,李威居然一牌没胡,输了五十块,不得不灰溜溜下了麻将桌。
“老步,下手太狠!把人家小伙子零花钱赢光,下回没人陪你打喽!”
“呵呵哈哈哈,”连胡三把的老步嘴咧到耳根,“手气太好,抓到牌,我总不能不胡吧!小伙子,你别怪我!”
李威点上一根烟,满不在意摆摆手:“小赌怡情,无所谓!”
“大气!”
老步冲李威竖起大拇指,扶了扶老花镜,脖子伸得老长。
等排好牌,发现这把起手就有9张筒子,大概率清一色胡牌,他老脸顿时乐开花!
“抓什么好牌啦,笑成这样?”旁边的老奶奶一脸不高兴,她就比李威好点,才胡一把。
老步故作严肃:“问什么呢?要不你过来看看?”
“哼!现眼货!”老奶奶嘟囔一句。
这把老胡排运又非常顺,摸四张,两张是筒子,他笑得更加灿烂。
等了一段摸完,老步已经清一色听牌三、六、九筒。
“呵呵哈哈哈,搞快点!磨叽什么呢!”老步得意洋洋朝身后的李威、薛灵悦哈哈大笑,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叫唤什么?”老奶奶坐他上家,没好气地瞪了老步一眼,打出一张六筒。
可老步只瞥了一眼,没有胡,而是继续摸。
一摸是筒子,他眼睛瞪大,搓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