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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赴苍琅

作者:八月于夏字数:4476更新:2025-01-06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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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我的师妹。

少年说出这一句话时,或许是她心境不一样了,怀生总觉得今天这一声师妹比昨日那一声要亲切些,听着也更顺耳了。

她莞尔一笑,似小时候一样斗起嘴来:“难得又听见你夸我了。不过,你夸得对。”

夸得很对的辞看了看她:“还有力气没?有就挥剑练一练淬体功,看在你连赢八场给我涨脸的份上,今日只需挥剑一千。”

怀生心说她虽然受了点伤又打了八场,区区一千次挥剑不在话下,一万次都行!

“我力气多着呢。”她大言不惭。

话刚说完,忽然眼前一花,一物从高往下抛向了她,正是辞刚煅烧好的木剑。

“用这把剑。”

木剑?

怀生扬了扬眉,一边伸手接剑,一边想着用木剑会不会太轻了。结果手臂一沉,整个人被这剑带了个趔趄,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

“这木剑怎会这般沉?”

她奇道,不得不运转锻体诀,将灵力覆于双学,如此方拎得起那把木剑。

“从天才地宝阁那里了重水入这木剑。”辞婴淡声解释。

他这是一整日都在淬炼这把剑?难怪面色看着比今晨还要差一些。

怀生看向手里的剑。

方才远远望一眼还是把普通木剑,近看了才觉出不凡。剑身隐有水光流转,剑尾处凝着一点微蓝,极似辞婴的体内灵火,望久了像是随时有烈火蹿出一般。

除此之外,这把剑当真重极了。

这便是重水带来的重量?

传闻重水乃天地异宝,硬且重,等闲凡火炼制不得。

天才地宝阁是涯剑山存放重宝的地方,想要兑换里头的宝物,需要的积分可是天文数字。

饶是怀生今日才通过夺名挣了一大把积分,也不由惴惴:“你用了多少积分换的?我怕我还不起。”

丹谷那头她已经欠下不少灵石了,这一把重水剑也不知要让她背多少债。

“我用云杪真君留给万仞峰的积分兑换的重水,宗门只有三滴,我兑了一滴。虽只有一滴,但用在这重水剑上足够了。”

岂止是足够啊。

这木剑越拿越重,不消片刻,怀生便觉手臂肌肉震颤发酸,灵力还消耗得特别快。

怀生眨了眨眼:“用云杪真君的积分兑换,便不用还了?”

辞?斜睨她:“你当谁都能把重水淬炼入剑的?便是墨阳峰的段木槿也办不到。待你把淬体功练好后,这把重水剑便没用了,届时把剑留给万仞峰。你说万仞峰赚没赚?”

那自然赚了。

重水是异宝不错,但却难以炼制,只能看不能用。若不然宗门那三滴重水怎会到现如今都没人用?

重水剑却是实打实的一把好剑,要不是没有剑灵,说不得都能当剑山的第八把镇山剑了!这么一把好剑,辞随手丢给怀生了。

这会好剑在手,怎能不试剑?

怀生深吸一口气,运转心法,用力往前一劈,又一劈。

这剑太重太吃灵力了,这么两下子,便把她仅存的灵力都要耗光了。

“姿势不对。”

辞折了一根枫香木枝,从树上一跃而下,微一起势,便一气儿使出了五个剑招。

那剑招看着出自同一式,舞起来行云流水,颇有大繁若简的意味。瞧着简单,但要学得精髓却是极难。

“这淬体功应当有八式,我只想起来前头三式。”辞慢悠悠收回木枝,道,“这是第一式,一共五个剑招。

“这淬体功可有名称?”怀生问道,“单单是这第一式看着便很是不凡了。”

应家是苍琅最古老的修仙家族,藏书阁里功法万千,怀生几乎都看过。她自小眼睛便毒,天地玄黄四类功法,她一眼便能分辨出。

辞的这一套淬体功,远超天品。在苍琅界,应当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辞?看了看她:“暂时想不起来,想起来了再同你说。”

好生熟悉的话。

昨夜问他那幽蓝火焰叫甚名字,他也是这样回应。

他这人当真一身是迷。

怀生终究是按捺不住自个的好奇心,又问道:“这套淬体功不是涯剑山的功法,你这是打哪儿学来的?”

“生来便会。”见怀生那双漂亮的眼睛缓缓瞪大,辞唇角一勾,拿手里的树枝敲了敲怀生的额头,道,“惊讶什么?没听说过天赋异禀吗?有些人天生便厉害,说的就是我。”

………………又是一句熟悉的话。

她在丹谷那里也成日说这话,但她那样说,是为了把她融丹开灵和在洞洞淬体的事糊弄过去。

而辞婴不管是为她淬体的灵火、精血,还是此时教授的淬体功,都不是一个寻常人能拥有的。还真称得上一句天赋异禀。

虽阿娘说莫要打听一个失忆之人的过去,可怀生这会当真对辞婴生出了好奇。

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家族又是哪个大族?

木河南家与庆阳应家皆是苍蓝的古老世家,却都没有这样厉害的功法,更遑论与生俱来的灵火与灵血。

莫非苍琅还有什么不世出的世家,因举家遭难,躲至桃木林,最后只剩下辞婴这么个独苗苗?

替辞婴脑补出一场跌宕身世的怀生强行按住心中好奇,厚着脸皮问道:“这套淬体功我能传授给初宿和松沐吗?”

“他们学不了。”辞婴道,“与生俱来的功法大都有血脉上的限制,这淬体功便是如此,唯我这一族的人方能学。”

怀生下意识道:“可我也不是你那??”

不对,昨夜他给她淬体时用了他的精血,那一团泛着金茫的血被她吞噬得一滴都不剩了。

她眸光微动:“昨夜你用你的血给我淬体,就是为了让我能练这功法?“

“不全是,我也是昨日为你淬体时才想起这套淬体功。这淬体功能激发我的血脉之力,血脉之力一旦激活,你便能学这淬体功。两者乃相辅相成的关系,辞漫不经心道,“但想学完一整套淬体功,昨夜那点血还不够。”

他答得很随意,好似给她分点血实在不值得一提。

而且听他这意思,想要把这一套淬体功融会贯通地拿下,还需吞噬他不少血。

怀生望了望少年苍白的脸,心说昨日一点点血就叫他一脸虚相了。再吞噬下去,他不会又要昏睡十三年吧?

她忖了忖,道:“昨日的血够我学第一式吗?若是够,后面七式便不学了。你灵台的伤都没好,我怕我还没学完八式,你就??”

话未说完,刚刚用来敲她额头的枫香木枝再次袭来,在她额头狠敲了下。

“我就什么?”辞婴气笑了,“一个血脉像我这么不凡的人,分你一点精血跟掉几根头发没甚区别。再说了,又不是每日都要用精血淬体,开祖窍前半年一次便足够了。”

她这具肉身太孱弱,天天喂血,没几日便能爆体而亡。半年一次精血融体,再配以每日的剑气淬体和这套淬体功,不出两年便能出足以承住她灵台的肉身强度。

五年之约,兴许两年便能完成。

辞婴目光一撇她手里的重水剑:“方才那五个剑招,可记下了?记下了便从第一招开始练,累了便与我说。”

“记下了。”

怀生吃力地点头,几句话的工夫,她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颤,酸痛得不得了。然而好剑在手,又有如此不凡的淬体功在,怎可因为一点酸痛便退却?

怀生咬紧牙关,催动已然点亮的第一颗内星,运转周天,依葫芦画瓢地劈出了第一个剑招。

这一招她自然没能抓住精髓。只好在脑海里不断回放辞方才的动作,劈出一剑又一剑。

风声叶声渐渐远去,天地遽然。

怀生眼里只剩下手中的剑,木剑撕裂空气的声音越来越重,某一个瞬间,怀生仿佛听见了一声很轻的金石声在她体内幽幽响起,如瓮中音,又沉又闷。

下一瞬,一缕淡蓝的灵息贯穿她的四肢百骸。

重水剑再一次朝前劈时,沉重的剑身与她体内同时响起了一道金石声。金石声落下的刹那,怀生浑身微一麻,竟觉有一簇冷焰在她血肉里来回烧了一遍。

“哐”的一下,重水剑落地,溅起细尘无数。

怀生怔怔望着地上的木剑。

刚刚那感觉……………

辞婴捡起重水剑,长眉微扬,道:“感受到我的血脉之力了?”

怀生抓了抓尚感酥麻的手指,伸手握住重水剑,道:“刚刚我出最后一剑时,我和剑同时响起了一道金石声,然后整个人就像是??”

她回忆着方才的感觉,“被微弱的雷火冷冷地烧了一下。”

辞?颔首:“这感觉对了,你刚刚挥了五百下。”

只挥五百下便能激发他那一点血,是他低估了她的悟性。

怀生傻眼:“五百下?”

方才她整个心神沉浸在剑里,压根没留心自己挥了多少下。原来已经不知不觉挥了五百下,可惜这会浑身脱力,要不然她定要再接再厉,好生抓住刚刚那被雷火冷烧的感觉。

正要放下手中剑,歇个一两刻钟再继续,始终离她两步远的少年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将重水剑放入她手中??

“好好感受这一剑。”

怀生还未反应过来,手背一凉,辞婴冰凉的手已经握了过来。

他四肢修长,手指尤其长,靠过来时微微低了身,与怀生的后背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被他握着的手不自禁地颤了下。知他是要展示真正的第一招,怀生慌忙敛住心神。

二人四手一剑,自上而下劈开夜色。剑势将空气荡出一层水波般的纹路时,那悠扬而低瓮的金石声同时在二人体内共鸣。

比方才还要强十倍的雷火在怀生四肢百骸里蔓延冷烧,淬炼着血肉,周身又麻又冷又疼。

这一番微麻之感与断剑崖的雷刃截然不同,辞婴血脉里蕴含的雷息更温和,像是在漫长岁月里被不断淬炼、驯服的雷火之力。

雷火之力维持了不到五息便消散了,包围在她周身的冰冷气息也随之远去。手背凉意散去时,怀生的心脏莫名跳了两下。

这两下跳得极重,像心房里被人塞了一头鼓,重重了两下。

却不疼也不冷,只有微微的麻。

她垂下眼睫,总觉方才心脏跳的那两下,不似淬体。

辞婴一剑过后便迅速松开手,往后一跃,回到先前坐着的那根枫香树枝。

掩埋在树影下的手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她的体温跟她的灵力一样,都有着极其恼人的暖意,叫他忍不住地想要找起手,紧紧攥住这点暖意。

树底下的少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不发一言。

辞微微垂眼,心说她莫不是被他冻得不适了?

虽想起来的记忆只有指甲盖那么点,但有些东西他生来便知,比如这套天魔轮转体功。

虽流传在外的名字他想不起来,但这淬体功最初的名字他却是记得的。如今的九黎天乃九天之一,九黎一族自然也就成了神族,“天魔”二字自然被弃用。

名字被弃用,血脉却不能。九黎一族是上古战神的后裔,天生便是如幽潭冷泉般冰寒的灵力和体温。

这样的幽冷有人喜欢,自也会有人厌弃。

她是不是也讨厌这样的森寒?

思忖间,树下的少女已经抬眼看了过来:“黎辞,能不能再来一次?我想再感悟一次。”

敢情刚刚只是在感悟么?

辞?敛了眸色,十分无情道:“不能。”

顿了顿,又道:“不能走捷径,以后每一个剑招我都只会带着你演示一次。剩下的,你得一剑一剑去领悟。今日还剩下五百剑,继续。”

怀生本还想体验一下那阵心擂如鼓的感觉,见他不愿,心里偷偷埋汰了一句“小气”。埋汰完后心气顿时顺了,便也不强人所难,抱神守思,吃力地举起重水剑。

不得不说,后续那五百下她挥得更圆融了。虽与辞婴带着的那一下相差甚远,但修炼一事,从来都是水磨功夫,急躁不得。

等她挥完五百剑后,辞婴摄回她手中的重水剑,从枫香树一跃而下,道:“走吧,去挑个洞府。”

洞府?

怀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作为云杪真君的亲传,她本就有资格住在万仞峰的亲传弟子洞府。

“我因灵台受伤,虚借寒石床修复,所以一直住在剑主洞府。峰顶这里除了剑主洞府,还有二十九间亲传弟子洞府。”辞一面说一面领着怀生往弟子洞府行去。

这些弟子洞府离剑主洞府有近有远,最近的那一间名唤思故堂,只有千步之距。

怀生望着横匾上那端秀的字迹,道:“就这间。”

辞婴微怔,人都还未进去,只看了个名字便定下了?

他顺着她目光望去:“确定?”

怀生点头:“确定,就这一间。”

若她没记错,阿娘和阿爹曾经提过的“炎师兄”便是住在这思故堂。

炎危行,七十八岁便修至丹境大圆满的天才剑修,万仞峰云杪真君的第十七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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