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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自然是将军坐镇。如今不光是外头的人想要分清这些年为朝廷做事的将军是谁,燕氏军中也人心动摇,有人急不可耐,想要另择他主,或者对将军府的信任削减,战意并不似往日那般坚定。将领们终日惶惶,解铃的办法仍在将军手中。”
“将军,属下认为,军中向来不以尊卑定高低,只有让他们坚定,从前率领他们的人是您,是您多年守卫边境安宁,即便严渡趁乱攻击,我军仍能如铜墙铁壁般无可撼动。”
“没错。”燕羽衣点点头,先前对严钦所言的那些话,总算没有白费口舌。若他仍旧遵命行事,并无任何半分属于自己的想法,燕羽衣倒还真要重新考虑,是否扶持严钦往更高处走。
他冲严钦笑笑,用手背抵着前额试探自己的温度,随即勾唇说:“计官仪收小雪做学生,其实是想留我在明珰多几年,为着他这个不请自来的人情。”
“他知道我对小雪的期望。”
“……燕氏为朝廷流了那么多血,到头来还不是得以联姻为盟约。澹台皇族希望以燕氏的后代维系亲情,燕氏也必须用这份信任回以皇族,稳固手中执掌的数万大军。看似信任,实则双方有所提防,却又不得不为局势妥协。”
燕羽衣轻声叹息,有些无奈道:“罢了,毕竟是闻名天下的太鹤楼首席,教小雪这个年纪的孩子也算是屈才。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得起小雪的先生,计官仪的地位与学识勉强配得上。”
严钦把着剑,坐在燕羽衣身边,闻言也忍不住笑起来,有意缓和气氛:“那景飏王殿下呢。”
燕羽衣沉吟片刻:“他有没有学识都不要紧,有钱就够了。”
反正景飏王这个亲王的名头,已经能令他武能纵横天下,文可朝堂无敌。
……
将军府距离皇宫足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回府下车,燕羽衣的症状完全消减,主动提想吃山楂糕。
这个季节哪里有山楂。后厨找了半天,实在是没办法,只好禀报能否用浆果替代。
新鲜浆果自然是原汁原味的最好,糕点也不必再做,燕羽衣叫他们将浆果直接呈上来,便放厨司一应人等歇息。
他端着果盘往湖心亭最粗的那根树干去。
夜色浓郁,深幽且泛着微蓝的光晕,满天星辰溶于其中,伴随着由浓转疏的云层不断变换。
燕羽衣仰头看得入迷,浑身沾满潮湿的寒气。
“失眠便去找医官开服药,总是这么熬着,身体迟早会坏。”
沉寂之中,冷不防地响起人声,燕羽衣放在腿面的手轻轻蜷起来。
严渡身着深紫,额前一抹浅碧,负手缓步出现在燕羽衣眼前,站在他正对着的石阶处,问道:“小时候喜欢爬树的毛病怎么还没改。”
小时候?
燕羽衣闻言,反而问道:“兄长与我不过只差了几个时辰,为何偏偏装作老成。”
说来也奇怪,就算是双生的秘密暴露,似乎外界也并未将他们的年岁挂钩,就好像是严渡天生就比燕羽衣年长几岁。
他的视线转移至他那条抹额。
玉石成色不错,但与今日所着实在不搭,但燕羽衣认得出,那是自己出上战场,首战告捷后的战利品。
整整三层楼的藏宝阁,珠宝珍玩多得是,但燕羽衣唯独只选了其中最不起眼,未经雕琢的原石回去。
只因那块石头对光望去,能看得见其中好似飞燕般的纹路。
燕羽衣想过很多将其作为饰物的办法,也找工匠设计款式,但最终还是将其打磨成很简单的一小块,镶嵌入抹额中方便佩戴。
“母亲说过,世上最美之物,左右不过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是于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户而言,算是最幼稚不过的审美。”
严渡抬手抚摸额前装饰,叹道。
燕羽衣浑身绷紧,随时准备应对偷袭:“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府上,难道不怕我就地杀了你吗。”
“唯有死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人才能将另外那个的罪责全部审判,我杀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
“小羽,况且我本就不想与你为敌。”严渡冲燕羽衣敞开双臂,道:“爬得那么高,跳下来,我接着你。”
燕羽衣眸光逐渐凝滞,身体发寒。
“兄长,你是怎么既能眼也不眨地将我送去折露集,还可十年如一日地对我好。”
“总不能告诉我,是你良心发现心怀愧疚,想要补偿我这么简单吧。”
话说得缓缓,毫无愤怒之意。
而听的人也镇定,甚至冲燕羽衣露出抱歉的神色,严渡反问:“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第116章
“……”
燕羽衣将浆果盘放在腿面,手指搭着它的边缘,稍一用力,指尖穿入鲜红果实之中,汁水瞬间溢满指缝,像是新鲜的血液喷涌而出,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酸涩果香弥漫开来。
“小羽,原本我是想杀了景飏王。”
严渡抚掌,下颚微扬,缓缓地对燕羽衣道:“可当我将刀放进他的口腔时,恨不得拔下他的舌头时,忽然想到了你。”
“如果让他身怀残缺地出现在你面前,或许更会博得你的同情吧。”
男人语气中怀着莫名地侥幸,他神采飞扬,姿态舒展地对燕羽衣继续道:“或许在景飏王眼中,他认为你是不可不防的将军,即便身负重伤,也是比寻常人更强大的战士。但小羽……其实你很明白,那都是外界强加给你的荣耀,在你的眼里,没有任何一件事物大得过亲情,即便父亲那般令人厌恶,你也仍然逼迫自己理解,认为这就是燕氏所必须承担的职责。”
同样做过燕氏家主,严渡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以旁观者评价将军府的人。
他既涉入局中,又主动破局。
旁观者评价燕氏,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严渡不同,曾经为家主的他,有资格去批判燕氏长达百余年的污秽阴霾。
庞大的世家成长至中后期,早已从石上清泉化作不可搅动的泥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一滩污秽。
燕羽衣凝目,明知此刻搭话会被牵着鼻子走,但理智总是会在关键时刻被感性出卖。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将军府是福地洞天,将军府固然折磨了你,但你又何曾放过我?”
话音刚落,严渡脸色微变,猛地快走几步,一拳砸向燕羽衣所在的这棵树。
嘭——
树影缭乱,三人合抱的古木纹丝不动,怡然地仿佛从未受过攻击。
燕羽衣摸了摸枝叶,轻声说:“自小你就不喜欢爬树,现在就连打我也不肯来到我面前么。”
“兄长,你是怀恨燕氏,还是单纯只是想找我麻烦。”
“我从未厌恶过你。”严渡的拳头深深扎进树干,显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