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怕景年安半路后悔,出了渝州城后,程肆景将小汽车开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几乎没什么人的官道上一路疾驰。
直至顺利进入涪州境内,程肆景方才放慢了速度,并偷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可算是回来了。
坐在副驾驶的陆望舒双手扒在车窗边,大口大口的往肺里吸纳着新鲜空气,好不容易缓过来,见程肆景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不禁怒目而视,“四丫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被掀了底裤的程肆景嘴角一抽,四丫头……听着‘死丫头’似的,都是成年人了,小时候的称呼能不能别再提了?果然,不能跟青梅竹马共事。
她暗暗瞄了眼陆望舒,发觉她的脸微微发白,呼吸一滞,不由愧疚了一瞬,随后义正辞严的回答,“难道你不想早点回图书馆干正事吗?我这都是为了咱们共同的事业。”
一句话被她说得理不直气也壮,陆望舒不由默然,真是……好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她睨了程肆景一眼,扭身看向车后座的景年安,想问一问她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见她面色如常,又将话给吞了回去,并坐正了回去,嘴里嘟囔着,“合着就我一个人被晃得快吐了”,听不分明。
之后三人没再说话,直奔医专的教师宿舍而去。
程肆景和陆望舒帮着景年安收拾好屋子后,带她熟悉了一下觉醒报的编辑们在图书馆的工作场所,又引着她去一间闲置的屋子看了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一同前往行政公署,将此事报备给玉清。
而今玉清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尤其是在渝州境内,马上就要见到这样一位人物,景年安的目光充斥着期待的光芒。
景年安自小就好强,别人练两张字,她就练四张,别人画一个时辰的画,她就画两个时辰,别人练两个时辰的雕刻手法,她就练三个时辰,直到她比父亲收的所有徒弟都要强。
她佩服的人不多,玉清、石越璋和唐希陶俱在其列,尤其是玉清。
在她看来,玉清先进的似乎不是从封建社会中走出来的女性,当其他的女性们还在同政府抗议时,她就已经付诸实践,为所有女斗士们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坚定的精神力量。
见到她面上的向往之色,程肆景和陆望舒才意识到,这位景姑娘是冲着玉清来的。
此时此刻,两人更深刻的明白,涪州最让女性们趋之若鹜的,不是觉醒报,不是公平的环境,也不是女袍哥组织巾帼会,而是创造了它们的翁执安。
对于程肆景和陆望舒能带回一位淮方大师不遗余力培养出来的雕刻师,玉清很是高兴,她笑着问,“景姑娘的住处可曾安排好了?”
程肆景正色回答,“安排好了,就在我和竹子的对面,以便有个照应,还有年安以后雕刻东西的地方,图书馆有几间还闲置的房间,最西侧的那间通风很好,而且明亮,所以我们想将那间屋子规整出来,供她使用。”
“你和望舒安排得很妥当,我很放心,你们晚上回去后合计一下,将要用到的人和要买的东西都列个清单,明日带来我看看,签了名后让学校的后勤安排下去,尽早将雕刻室弄出来。”
程肆景和陆望舒忙异口同声的应了声‘是’。
玉清又看向景年安,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温声道,“涪州不比渝州,景小姐能在紧急时刻选择来此处相助,我感激不尽。”
“大当家不必言谢,时局混乱,我也想贡献一分力量,我名景年安,大当家称呼我为年安便可。”
玉清莞尔一笑,从善如流道,“那就年安,年安也不用称呼我大当家,同她们一样直呼我的名字即可,如果往后在这里的生活有哪里觉得不自在,可来告诉我,我来为你安排。”
景年安弯了弯眼眸,“都听执安的。”
“望舒和肆景都在医专领了兼任教员的职务,一位教外语,一位教社会学,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同她们一样,做个兼任教员。”
景年安没有立刻应承下来,只回答道,“让我想一想。”
玉清笑着点点头,又看向另两人,“趁着这两日雕刻室置备,要辛苦你们给副刊第二页加上一则声明。”
两人惊讶的对视一眼,陆望舒好奇的问,“什么声明?”
“八月四日,医专将举办剪彩仪式,蔡民友蔡先生和张君竹张医生会参加剪彩仪式,八月五日医专正式开学,这两位会给医专的第一届学生演讲,你们将这些事在声明中写明,通过副刊广而告之。”
蔡先生声名鼎盛,教育界人人崇敬,自不必多说,张医生是国内第一位女西医,在医界的地位可想而知,这两位竟然要来?
瞧见她们恍惚的神色,玉清淡淡一笑道,“不必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告知外界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两人一个激灵,拍着胸脯保证,“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