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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大的鲷鱼烧脑袋和三指长的鲷鱼烧尾巴,怎么看都是好不平衡的分配。五条怜懊恼着自己的垃圾手艺。
要是能够掰得再平均一点,哪还用得着苦恼谁吃哪一半这种烦心事呀!
可惜没有“要是”,而且她也没有精准切分鲷鱼烧的自信。再来一次,说不定反而会分得更加不平衡呢,她想。
现状无法改变,还是想想怎么处置才比较合适吧。
五条怜已经开始权衡起这两块鲷鱼烧的优缺点了。
鱼头部分的鲷鱼烧最大块,裹着一大团红豆馅,是毋庸置疑的最佳选择,但红豆馅里还藏着滚烫的热意,要是不小心,保不齐会被烫到。谁都不会喜欢舌头隐隐作痛的感觉吧。
至于鱼尾部分嘛,尽管只有小小的一点,却被烤得很脆,一口下去肯定咔咔作响,绝对是整个鲷鱼烧中最为精华的部分。就是体积实在太小了,就算吃的精光,也还是会觉得好不满足。
所以,该选哪个才好呢……
纠纠结结的心思还没得到一个着落,很快就被打破了??甚尔伸手过来,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拿走了最大块的鱼头部分,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大口,被烫到差点喷火。
“烫死了!”他嚷嚷着。
五条怜盯着一脸狰狞的甚尔,心情复杂。
该怎么说呢……她还以为自己能先选呢,毕竟她才是哪个付钱买下鲷鱼烧的人嘛(虽然仔细想想她的钱也全都是甚尔给的),却被甚尔抢走了先机,还被拿走了最大块的部分(虽然要她先选的话八成也会因为不好意思而把大块鲷鱼烧拱手让人),怎么想都有点不甘心。
在看到他被烫得呲牙咧嘴之后,她又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点窃喜的坏心思,明明知道这样很不好,可她的嘴角还是不受控地开始抽搐起来了。
不行不行,真的不能笑出来呀,这太不礼貌了!
甚尔瞥了一眼她刻意板起的面孔,真是好奇怪的表情。
“看我吃瘪有这么高兴吗?”他好无奈,嘴角都垮下去了。
“没有没有!”
“你有话就直说,不要总让别人去猜你在想什么。很烦的。反正我是没有闲心去猜你的心思。”
她抿了抿唇,不自在地低下头:“……嗯。”
可你明明总能猜到我心里的事。她想。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闷,手里的鲷鱼烧也被风吹得失去了温度。甚尔又咬下一大口,酥脆的面衣裹着绵软的红豆馅,有点太甜了。
“哎,我说。”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不知不觉间,五条怜已经被落下好远了。
“今天夏梨的那些话,说得是很难听没错,但能靠自尊心换来点什么,已经是很不错的交易了。”甚尔说,看来这就是他认定的价值观,“总比丢了面子还一无所获好多了吧?”
那些尖酸刻薄的咒骂,他果然全都听到了呀。为什么那时候不说点什么呢?
没有任何感动的或是尴尬的念头,最先跳出来的想法居然是这个。真是罪过。
但五条怜确实没料想到他会主动提及夏梨的事情。坦白说,如果这话算是安慰的话,那一定不是什么满分的宽慰。
“唔……您说的没错。”她尽力点点头,依然觉得内心沉重。
非要跟“丢了面子的同时一无所获”这么极端的情况进行比较,确实是前者更好一点。但要是能有更多选择的余地,她可不想丢掉宝贵的尊严。
“我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五条怜决定说一点违心的谎话。
只要重复上一百遍,即便是虚假的谎言,也是能够成真的。而她要说的谎言是??
“她骂的那个人是‘禅院怜’,不是我。”她低下头,小声嘀咕,“我是……是五条家的‘怜’。”
沉默,短暂的沉默。
“事到如今,你的自我认同感还是‘五条’吗?”
甚尔的声音伴着晚风一起吹来,隐隐之中,似乎带上了一点戏谑感,大抵是在嘲笑她吧。这并不奇怪。
任何一个人听到她说出了这么不争气的发言,肯定都会想要予讽刺的。
他的话让五条怜觉得好不甘心。她知道自己应该反驳的,可话语却好像梗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她只苍白地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手里的鲷鱼烧尾巴一点一点失去了温度,得快点吃掉才行了。
塞进嘴里,费劲咀嚼。
当真是耽误了太久,本该酥脆的面衣已经吸饱了空气中的水分,变得软趴趴的了。内里的红豆馅黏糊糊,口感好粗糙,似乎还掺杂着一丁点苦味,实在算不上是什么美味。即便如此,五条怜还是吃完了它。
一个问题解决了,还有一个问题在等待着答案??就是甚尔所说的那句“你的自我认同感还是‘五条’吗”。
真不想承认,这个问题她似乎(大概率是一定)答不上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自我认同到底是什么,也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有自我。
毕竟,从名字到活着的意义,“五条怜”从来都不是独立存在的。五条怜很清楚这一点。
她垂低眼眸,用手一下一下抚平鲷鱼烧的包装纸,试图用温热的掌心将油纸上的褶皱熨平。这显然不是什么轻易就能达成的工作,于是她轻而易举地放弃了这份执念,转而把油纸叠起,仿佛只要把褶皱藏起,褶皱本身就不存在了。
听到甚尔轻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她这份沉默的不满。她也意识到自己确实应该说点什么了。
“那么……禅院甚尔。”
油纸的一角抵在指尖上,五条怜的心跳得好快,她知道自己将要说出很不得了的话。
“你的自我认同,也还是‘禅院’吗?”
沉默,此刻也是沉默。
不敢抬头去看,所以五条怜也不知道甚尔摆出了怎样的表情。但她觉得现在还是不知道更好一点。
好像过了很久??其实并不太久。甚尔停住脚步,伸手去掰她的肩膀,迫使她面向自己,如此便能看到彼此的表情。五条怜看到了一张阴沉到近乎漆黑的脸,而甚尔眼前的则是一副带着一点点怯懦与很多无所谓的面孔。
他看得想笑。
“哈?”短促的笑声听起来很像是威胁。
五条怜把油纸捏在手心里,让尖锐的角戳着皮肉。她的声音很轻:“您生气了吗?”
“这已经不是生气或是不生气的问题了。”他忍不住咋舌,“你在报复我吗?”
“我没有……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故意把我说过的话重新丢给我了。”
她躲开甚尔的视线:“也不是故意……”
但仔细想想,她确实是处于某些目的才问出那句话的,而不是纯粹的无心之失。如此想来,称之为“故意”好像也没有问题?
看来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才行了。
“您放心,我没有想要惹您生气的意思。”
这有什么好放心的?五条怜感觉自己说了句傻话。但没办法,她只能接着说下去了。
“您过说我们很像,对吧?所以我想知道,您的认同感是什么样的,如此一来,我就能跟在您的身后学习了。”
就像是冬日里踩着首领的脚步行走在雪地里的小狼崽那样,五条怜想要知道甚尔究竟是怎么想的。
也许她该失望了,因为甚尔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自我认同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许还和“禅院”挂钩,因为一想到那个家,他就来气;但也应该已经不再相关了,毕竟他早就离开了那个家,发生在那里的一切她都不再关心,而那个家也无视了自己。这样的现状,谈何认同。
甚尔不打算让五条怜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依旧阴沉着脸,迈步往前走。
“我们很像,但并不一样吧?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所以你没必要把我当作妈妈鸟,跟在我身边叽叽喳喳不停,更用不着将我当成道德模范??啊,不对,我可没什么‘道德’可言。”他轻哼了一声,可能是在嘲弄她,也像是自嘲,“五条家的怜,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是了,直到现在,她还一直不曾说起过与自己有关的、更深入的事情。难道他很介意这一点吗?可是……
五条怜僵在原地,无法迈步。
直到几乎要被彻底落下,她才不得不开口:“我是五条家的六眼的妹妹。”
甚尔没有停留:“这件事,我已经听你说起过了。”
“嗯,是的……您是听过了。”
但她还有未曾告诉他的事情。
“在家主认定我失去了价值之前,我一直作为五条悟的??呃,该怎么描述呢……”
她有着和六眼相似的名字,曾经他们拥有几乎相同的面容。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手足,但不仅仅只是如此。她到底是什么呢?
是六眼的替身?劣等的备用品?或者确切一点说,是用来分散一切会为六眼带来危险的存在?
无法给出定义。
五条怜是一个没有定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