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无可退。
陈言肆抵在她红痣上的手指缓缓熨直,整只手掌跟着覆落,突然找住掐了一记。
温书晗面红耳赤,拱肩闪躲:“你变态吗?”
陈言肆双眸狠戾又清冷,眼底闪过一丝餍足,仿佛在暗示前一秒手感极佳。
他撩起她耳边湿发,对“变态”一词不太满意,淡嘲:“看来你只会这几句,不如放开胆子,要骂就骂难听点儿,比如龌龊,禽兽,孽障,王八蛋,畜牲??”
温书晗睫毛颤颤,红着眼眶瞪他:“你闭嘴。
他慢悠悠眨了下眼。
“好。”
温书晗偏开视线:“送我回??”
下半截话卡住了。
她能回哪儿呢。
事情已经乱成一锅粥,离开崇园之前一番拉拉扯扯,早就暴露了两人的关系。
她还怎么回老宅面对陈慈远。
出国吗?身份证和护照又不在她这儿。
BX14......
“想报警抓我?”陈言肆冷不防揭穿她。
温书晗倔强不语,陈言肆拿出手机,调出通讯录界面递到她面前。
余光里荧荧发亮的屏幕刺着她视线。
她迟迟不转头,他靠过来低声诱哄:“不是想大义灭亲?自己挑一个号码,要抓我还是要一步到位审判我,都可以,随你高兴。”
游刃有余,百无禁忌。
纯纯一个混蛋。
温书晗噙着一汪清泪,委屈地皱起眉。
就是不想说话,不想理他。
但他会引诱她开口。
“后悔了?”他问。
温书晗静了许久,声线虚浮:“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陈言肆浅笑,掐过她下颌。
视线交缠。
“我在问你,是不是后悔没早点找借口跟我分开?”
温书晗紧抿的双唇隐隐发抖。
当年她离开的原因,正是陈慈远的反对。
陈言肆对此猜得八九不离十,她没必要再解释一遍。
比起后悔没早点结束,她更后悔的,是彼此之间糊里糊涂的开始。
后悔没能早点看透真实的他,反而落入陷阱跟他纠缠这么多年。
她抿唇沉默,陈言肆又一次猜透她:“还是说,你更后悔认识我,后悔住进陈家?”
温书晗鼻梁一热,颤声反驳:“我从不后悔被爷爷接回家,我很感激他。”
音落,陈言肆意味不清地挑了下眉,语气饶有兴味:“你就这么肯定,把你带回家的恩人是老爷子?”
温书晗神情一怔,喉咙瞬间干涩,声音泛哑地问:“你什么意思?”
他勾唇笑了下,懒散又轻浮:“你猜。”
又是意义不明的逗弄。
温书晗愈加委屈,眼里泛起一层浅薄的气愤,噙泪咬牙:“你爱说不说。”
她身子在座位上不安分地挣扎几下,陈言肆忽然倾身抱过来,闷热的呼吸深埋在她肩上,像疲乏时依旧不遗余力地汲取她的气息。
一颗黑茸脑袋拱在她颈窝,整个人被他亲昵无间贴蹭着。
他鬓角短发很刺人,她肌肤又软,脖子被他黑硬的发茬蹭来蹭去,她不太舒服地闷哼一记,动着肩膀想把他蹭开。
但她稍微一动他就贴得更紧。
结实充血的手臂缠在她细腰上,几乎将她腾空抱起,她被他强行赖着,完全找不到重心,只有臀下一点点位置是沾着副驾座椅的。
除了双手能锤他肩膀之外,半个身子动弹不得。
“晗晗,我们结婚吧。”陈言肆埋在她肩上,声音浑哑地说,“正好你欠我一辈子。”
冷不丁一笔“债务”兜头而下,温书晗气闷急了,双手推他脑袋:“一天到晚胡说八道!谁欠你一辈子啊?“
“你啊。”他语调懒洋洋的,又有点混不吝的味道,慢悠悠说,“放学路上喜欢摸猫,还喜欢给猫起蠢名字的温书晗,她欠我一辈子。”
温书晗顿了下。
放学摸猫?
她还在江城念初中的时候,放学路上确实会遇见一只大胖橘。
她还挺喜欢毛茸茸生物的,每天路过都会摸好久。
不过来淮京之后她就再也没摸过猫了,因为棠姨猫毛过敏,她怕不小心把过敏源带回家。
但是他怎么会知道?
“陈言肆,你到底……………”她心头麻木又颤动,愣愣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他手掌在她蝴蝶骨附近摩挲着,不知不觉解开了暗扣。
她后背一凉:“回答我的话!”
陈言肆无动于衷,还是漫不经心的两个字:“你猜。”
温书晗扭动身子反抗他,陈言肆冷森森抬头。
“再动?”他捉住她一只手狠厉按下来,声线克制,“起火了你来灭。”
领教过他的强悍蛮横,她连忙抽回手,拗着清冷倔强的脸蛋避开他视线,生硬道:“送我回舞室,我有东西落在那儿了。”
陈言肆也不问她落了什么东西,只打量她片刻,淡笑一声:“可以。”
环抱松开,温书晗终于能喘口气。
天已经快黑了。
引擎声再次轰鸣,起步时极强的推背感带来一阵眩晕,她下意识攥紧安全带。
陈言肆打着方向盘掠来一眼,嘴角漫不经心扬了一瞬。
银灰色迈凯伦一溜烟上了高架桥,加速驶至霓虹浮漫的中心市区。
一路无言。
终于,车子停在艺术中心大厦正门。
温书晗解开安全带下车,陈言肆支着额头坐在车里,气定神闲目视前方。
居然不管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温书晗回身,不动声色地问:“你不陪我上去吗?”
陈言肆点着方向盘瞥来一眼,饶有兴致:“要我陪?”
她生涩吞咽一下。
一路上暗自动了点心思,但不能让他知道。
她低眉顺眼地站在车门旁,无辜道:“走廊灯坏了,很黑。你知道我一直很怕黑的。”
陈言肆沉静审视她。
她纹丝不动,一副很乖的样。
片刻,他面无表情拔下车钥匙,推门下车。
这个点,舞室早就空了,大厦里也没什么人。
两人乘电梯上楼。
金属盒子里,陈言肆倚靠着冷壁一言不发,动作慢条斯理,单手把领带解了。
温书晗站在另一边,离他稍远,隐隐感知到他游刃有余的气场。
深色定制领带很快解开,陈言肆把车钥匙和领带一并抛给她。
她慌忙接住,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
他淡然自若:“保管。”
温书晗默默把东西收好。
电梯匀速上行,她掌心不知何时沁了点汗,被她不动声色合掌抹去。
叮一声,电梯门开。
走廊声控灯已经失灵,此刻确实很暗。
温书晗镇定地往更衣室方向走,陈言肆不紧不慢抄兜跟在身后。
月光从通风廊窗洒落,勾勒出一道浓黑的高挺身影,影子从后方游移过来,密不透风地罩住她。
不多时,两人到达更衣室门口。
大门安的是智能密码锁,温书晗不露声色输入一串密匙。
滴一声,她把门推开。
里面比走廊还暗。
陈言肆姿态闲适地倚着另一侧门框,微垂视线,深邃眼眸静无波澜打量她。
温书晗抿了抿唇,转头对他投去求助的目光,轻声说:“你记得我的柜子吗?帮我进去拿一下吧,里面太黑了。”
他淡嘲:“你倒是挺会使唤人。”
说完就掠走一记平淡眼神,不疾不徐走了进去。
彼此错身,温书晗停在门口,看一道挺拔背影融入室内昏暗。
一秒、两秒、三秒........
砰!
温书晗立刻关门,急忙用智能锁从外反锁,里面开不了。
一切妥当,她拔腿就溜。
这个混蛋,天天威胁她,说要把她关起来。
她才不会坐以待毙。
有本事就自己开门!
更衣室里一团漆黑。
陈言肆站在走道中间,神情淡然,回身看一眼泛着红色亮点的门锁,唇角一勾。
他不紧不慢走到窗边,一手撑着窗沿,指尖懒散地点了点台面。
从几十层高的位置往下看,一切都极其渺小,尽在掌控。
等了片刻,楼下冒出一个瘦薄的女孩身影。
她匆匆跑出正门一路往前,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又快步折回门口。
把他的车开走了。
陈言肆嘴角一扯。
可以,比以前有能耐。
养机灵了。
碎金霓虹下,银灰色迈凯伦自如穿行。
本来车技一般,之前陈言肆亲手教过她一阵,她学东西又挺快,技术突飞猛进。
用他的话来嘲讽就是,他传授的那点儿技巧,全被她用来对付他了。
市中心车流密集,温书晗灵巧驾驶,一连超了好几辆出租车。
逃出来之后心跳如擂鼓,额头都沁汗了。
她筹划了下,现在可以直接赶回老宅,跟爷爷当面沟通,让老人家消消气。
如果,爷爷真的是因为疼她才不让她跟陈言肆在一起,那至少,今后一直呆在爷爷眼皮底下,陈言肆干不了太出格的事。
虽然也不一定。
好郁闷,她不想往更坏的结果推测了。
赶回崇园要紧。
车里充斥着陈言肆的气息,熟悉的杜松香和苦橙叶,满满的压迫感,让人呼吸紧促。
但好歹是一辆可以任她自由掌控的交通工具。
温书晗握紧方向盘,努力保持清醒。
正要减速拐进一条捷径,不远处突然闪出好几辆黑色奔驰,车里齐刷刷下来好几个彪形大汉,耳边绕着深色通讯线,数十道沉庆目光朝她刺了过来。
她瞳孔一震,方向盘猛地回转。
底盘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引擎轰鸣再次乍起。
车子急忙往另一条道迅疾逃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温书晗微张嘴唇调整呼吸,视线一动不动目视前方,沿着宽敞大道一路直行。
方向盘上沾着她掌心冷汗。
果然是陈言肆,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蛋,都被她锁在更衣室里了,还能及时派人过来捉她。
不过幸好,那帮人暂时被她甩掉了。
更衣室里,门锁已经被踹开。
大门半掩,陈言肆依旧靠在窗台欣赏夜景,漫不经心接起一个电话。
那边说温小姐被一群私人保镖吓跑了,从车牌来看,他们应该都是老先生派来的。
那帮保镖现在还在穷追不舍,似乎想把温小姐接回崇园。
“哦。”陈言肆望着远处繁华,懒散道,“那就撞上去。”
听筒里静了一瞬。
“啊?”对方难以置信,磕磕巴巴问,“那帮人一共有四辆车,全、全撞吗?”
陈言肆嫌弃地轻“啧”一声:“动点儿脑子,让他们一次性撞在一起不就好了?”
傻愣愣撞人有什么意思。
居高临下看敌人窝里斗,才有意思。
温书晗一路观察后视镜,没再看见那几辆黑色奔驰。
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毋庸置疑,陈言肆肯定知道她今晚想跑回崇园。
这么一来,前路肯定还有人在堵,她不一定回得去。
千万不能自投罗网。
她仔细观察路况,暂用缓兵之计,果断打着方向盘驶入另一条繁华道路。
兜兜转转,迈凯伦停在一处商圈泊车区。
一招金蝉脱壳。
温书晗迅速下车,连忙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许悦的酒吧。
又是一阵漫长兜转,出租车停在三三得酒门前。
温书晗逆着冷风下车,微喘着气快步进门。
许悦这个甩手掌柜正在吧台刷手机,看见她来了,兴致勃勃跟她分享:“看群里小视频了吗?金桐路附近有人开迈凯伦炸街!”
温书晗喉咙干得说不出话,从许悦手边拿了一杯不知是水还是酒的东西,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喝一口解渴。
她正仰头喝着,许悦一脸疑惑:“干嘛了你,怎么满头大汗的啊?听见我刚才说的嘛?迈凯伦炸街,车牌还是连号的,不知道又是什么年度大戏上演了,这座城市真是精彩连连,不过按理来说啊,迈凯伦后面不是应该还要再跟一辆迈巴赫穷追猛
打吗?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温书晗灌完一杯,渴是解了,但喉咙又辣又呛。
八成是酒了,算了,这么点量又醉不了。
她正色道:“好了许悦,我不解释那么多了,借你仓库用用。’
说完就快步往里。
酒
吧仓库堆了点货,整体算一个小型休息室,只有她和许悦徐伊然三个人知道。
许悦看她干完的一杯酒,心想牛啊,刚刚试验出来的魔鬼新品,四十多度,温书晗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喝光了。
看来口感不错,上架肯定卖爆。
温书晗躲进仓库,开灯反锁一气呵成,靠在门后打电话。
老宅的座机打不通,爷爷书房里的电话也接不通,她索性给陈知棠打。
半晌,接电话的是裴嘉彦。
一声惊呼:“姐!”
温书晗攥紧手机:“爷爷还好吗?”
裴嘉彦比她还急:“姐你在哪儿啊?爷爷派人去找你了,你怎么扭头就跑啊?”
温书晗愣住:“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手机黑屏了。
没电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着急死了,连忙回身把多重暗锁打开,打算出去借手机。
门开,一道黑影忽然落到脚边。
缓缓的,靠得更近。
熟悉的轮廓,平静的压迫感。
温书晗身形一僵,想也不想就要关门。
砰一声,陈言肆一手抵住门板,轻而易举扼制住她。
“温书晗。”他冷然笑了下,“你长本事了。”
温书晗全身发烫,不知是被他吓的,还是那杯酒的关系。
她勉强保持清醒,想起身后有扇窗开着,窗框大小正好容得下她,只要跳出去就能到后门小巷了。
她生涩吞咽一下,不动声色后退几步。
陈言肆淡然注视着她,脚下不急不慢,随着她的节奏步步紧逼。
对峙间,房门被他往后一推,自动关上。
温书晗捡着这一秒,突然转过身脚下生风,朝那扇窗跑去。
不料腰间一紧,她惊呼一声,陈言肆单手锢着她细腰把她甩到沙发上。
纤薄后背撞到软绵靠枕,不争气地弹起一瞬。
她起身要逃,他坚硬身躯欺身而下,一只膝盖死死抵在她腿间,手掌掐住她下巴。
近距离四目相对,一个沉戾硬冷,一个慌张含怯。
温书晗紧紧攥着沙发布料,喝过酒的声音含糊柔媚,颤颤威胁他:“你快放开我,爷爷已经让人来找我了。”
“是吗?”陈言肆淡然一笑,“你放心,他们来不了。”
温书晗怔住。
她眼尾晕开一抹红,微醺又迷离,勾得他心猿意马。
但还是气的。
他压着怒意牢牢盯住她,声音沉哑:“要我,还乱开我的车,温书晗你是不是找死?”
温书晗呼吸紧促,越挣扎,他逼得越紧。
突然,耳边响起金属碰撞声。
陈言肆单手解开了皮带扣。
她心一惊。
下一秒,欲气横声的倦哑声线磨进耳畔:
“想玩儿是吧?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