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谈妥后。
郑非跟大队长谈了一些比较细节的事情,一些材料和工具,就由大队这边出。
例如,铁铲、筛网、锤子和梯子,以及用来造神像的硬泥块和木条等。
“按照惯例,我们可能得在这里住一个多月,期间住宿和伙食得由你们这边负责。”
何光粮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就多两双筷子的事,海鲜保证管够,刚好这段时间是青蟹的季节,到时候,给你们多搞几只。”
朱小陶那叫一个激动,上海虽然靠海,可平常看到海鲜却只能流口水。
果然跟非哥出来,不单有钱赚,还有好东西吃,回去告诉秋生,馋死那丫的。
这个年轻人虽然提出了一大堆条件,可何光粮却没有感到不悦,相反很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
做事很有章法,且相当的沉稳,分工非常明确。
细节全部敲定完,郑非确定后天就开始进场,朱小陶挠着头:“非哥,那我能做啥?”
郑非思考了一番:“你玩泥巴,就可以了。”
“啊?”
朱小陶拧着一张脸:“能不能安排稍微有点技术的活,我要是啥忙都帮不上,这钱领的烫手啊。”
郑非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泥巴那么简单啊,我也是玩了半年才学会的。”
“不会吧,这么难?”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郑非现在细细想来,那个赵大缸好像也不是什么都没教他,至少教了他怎么玩泥巴。
把泥巴给玩好,还真就是修复庙宇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他也是玩了泥巴后,这才知道,这玩意非常讲究,从一开始的选泥。
还有粗泥、细泥,还得加沙加棉花,加稻草等等......
拿到定金的郑非,暂时就先离开大喜村,回市区购买各种绘画工具和颜料了。
陶陶一听还要坐船坐车,后天一大早又要赶回来,吓得脸色惨白。
郑非干脆让他留在了大喜村,并给他安排了一项工作,那就是先把妈祖庙原本的墙皮给铲掉。
......
当天晚上,郑非就已经回到了谭子湾。
坐在门口听收音机的孙大爷看到他,不禁问道:“这么快就回来,谈得怎么样了。”
郑非微笑道:“我都出手了,那肯定是十拿九稳。”
孙大爷微微皱眉:“嘴巴说的话没用,要把事情做漂亮了才行。”
“那肯定的,等事情结束后,我买两只大猪脚孝敬您。”
“这还差不多,记得煮烂一点,我牙口不好。”
就在这时,有个妇女出来倒洗澡水,可能是听到他们的对话,当场阴阳怪气起来。
“一个待业青年不去偷不去抢,哪来的钱买大猪脚,还买两只......”
没等到郑非出口怼她,孙大爷当场出口教训道:“做人要心胸宽广点,思想不能那么狭隘。”
面对曾经的老领导,张桂芬也不敢顶撞,毕竟大儿子顶了自己的班。
孙大爷虽然退休了,可现在厂里的大部分骨干,都是他部下的兵。
郑非回到房间,发现隔壁一家居然都不在,以往每次听到上楼声,小芸肯定会好奇出来看一看。
可来到门口时,却发现了一张贴着的纸条。
“小非,老家有事,暂时先回去一段时间,你的新米,我放回你房间了。”
郑非打开房门后,发现门后,还真有一包新米,掂量了下,发现这米从买来到现在,几乎没有用过。
一时间,郑非竟有种五味杂陈,随后房间里的煤油灯亮起,在微弱的光芒下,他画起了妈祖像来。
可能最近太累的缘故,没想画到一半,竟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听到了秋生的叫喊声。
“出来倒马桶了,赶紧的,时间过了,就自己倒去。”
郑非捏着鼻子,打开窗户,对着楼下的秋生喊话道:“我跟陶陶,已经把事情搞定了。”
正在拉粪车的秋生,一脸的惊喜:“真的啊!”
“我还能骗你不成。”
“厉害,这下咱们要起飞了。”
就在这时,秋生那位有点驼背的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他,并撂下一句:
“郑非,我警告你,千万别让我发现,你偷摸摸带秋生做不干净的事。”
郑非略略有些尴尬,估摸着,他爹已经猜到了,他的私房钱到谁的口袋里了。
见他爹怒气冲冲看着他,秋生拉着粪车跑了。
而这时,张桂芬刚拿着马桶出来,看到飞快的粪车后,当场嚷道:“我都还没倒,你怎么就跑了。”
秋生哼道:“我都喊那久了,你不出来倒,怪我喽,我等你,粪船又会不等我。”
“我看你小子就是故意的,就不怕我去环卫投诉你。”
“去啊,谁怕谁,老妖婆。”
“你骂谁老妖婆。”
紧接着,大伯母就看向自己,气呼呼道:“是不是你怂恿的?”
郑非嫌弃看了她一眼。
“神经病。”
郑非刷牙洗脸后,就直接去市区购买各种绘画工具和颜料了。
当然绘制壁画,还有给神像上色,最好还是用矿物颜料,比如朱砂、青金石、蓝铜矿等。
毕竟古代绘画可没有现在方便,不单有漆,还有各种丙烯颜料。
郑非一口气买了一大堆颜料,还有各种笔刷,以及一些用来泥塑的工具。
而就在此时,他意外发现街道对面有一个小小的招牌,上面写着“孟洸画师”四个字。
就他打量的这会功夫,没想到,一位神采奕奕的中老年人,刚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小同志,在这一边。”
郑非很想说,他只是路过而已,并不是专程来你这的,可见他那么热情。
郑非笑着上去打起了招呼。
“孟老师好。”
孟洸见到他手里提的那一大堆绘画工具和染料,也是很吃惊:“买这么多颜料,你这是准备学油画?”
“没有,我是准备给寺庙绘壁画。”郑非知道这位老师的底子,面对他没有必要撒谎,直接实话实说了。
孟洸相当惊讶:
“你还会画壁画?”
“会一点点,先前跟一位民间师傅学过。”
“你这路子倒是挺野,涉猎还很广,不单会学院派的素描,还会民间传统绘画。”
“毕竟是待业青年,闲的时候,就多学点东西。”
“被你说的,我都觉得待业青年是个非常优秀的群体了。”
孟洸接着道:“对了,刚好今天学生都在,还有位大模特,要不一起进来看看。”
盛情难却之下,郑非还是走进去看了眼,能多认识一些人也是有好处的。
孟老师的屋子是带个庭院的小洋房,经过那段时期,没有被充公的,都是非常厉害的角色。
而就在一楼,郑非发现还真有不少画家,有的画素描,有的画油画。
房屋最前面的沙发上,趴着一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青年,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本英文杂志。
她应该就是所谓的模特,郑非稍稍打量了眼,这女模特,脸部棱角分明,看起来很大气。
放在前世钟爱小脸蛋的审美观里,她绝对算不上好看的那种。
郑非多看了她两眼,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可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她到底像谁。
孟老师介绍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上次跟大家讲的,在外滩素描画得很好的小同志。”
满屋子视线全都看向了他,这时候,一位二八分发型,面部比较宽的青年站起来。
微笑来到他面前:“你好,我叫陈逸菲,目前在上海油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