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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诗册上,完了!
居然敢不解析诗句,那不就是表明了觉得沈先生的诗句写的不好吗?!
得罪了沈先生,以后的诗册考试,是别想过了。
宁灏和梁元脸色微变,这位楚师弟怎么能一个字不解析呢?
这已经不是不会,而是态度问题。
后排的陆显脸上看着似乎在担心楚铭,可内心已经乐开了。
楚铭不紧不慢合上《诗政兵法》,抬起头,正视着沈昱,语气不怯道:“因为我觉得,先生的诗句不需要解析。”
还嘴硬!
气氛微妙变化,众童生知道有好戏看了。
梁元暗中戳了戳宁灏,宁灏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沈先生,楚师弟昨日才来书院,舟车劳顿,还未来得及调整好状态,就被我和梁元拉来上课,一时说错话......”
不等他求情完,沈昱就抬手打断,目不转睛的盯着楚铭:“你为何觉得我的诗句不需要解析?”
楚铭假装露出沉思,随之回道:“先生的诗句虽没有华丽辞藻修饰,也没有诗词该有的格律韵调。”
这能说?
你不如直接说沈先生的诗句是大白话好了。
宁灏和梁元心中咯噔。
陆显和众童生坐等好戏。
“继续说。”沈昱语气还是低沉,但落在众人眼里,那就是即将爆发的前兆。
“先生的诗句,用最直白的方式,清晰明了的表达了先生要表达的意思,晚生觉得,先生这是开辟先河。”
大溱王朝使用的是繁文,何为繁文,分成两部分。
第一就是文字形式,采用的是笔画字体繁杂的繁体字。
第二是诗词歌赋、史记、经书、纪要、话本、游记等等一切传播的书籍,表述形式都是文言文。
嗯?
怎么听着不对?
楚师弟夸起沈先生了?
可沈先生是什么人,教授了大半辈子童生的老先生,怎么可能吃这一套。
陆显以及不少童生也是暗暗撇嘴,现在才想起得罪了沈先生,试图用这种方式挽回,迟了。
况且,沈先生乃是教谕,诗词造诣极高,词赋的理解非常透彻,就是不知道为何写出来的诗词很直白,但谁真的敢说直白啊。
这不是夸赞,这是自作聪明!
台上的沈昱一言不发的盯着楚铭,除了宁灏和梁元两人脸色焦急,其余人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你真这么觉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沈昱语气突然转变,从低沉一下子提高声音,听着像是激动?
还有沈先生脸上一闪而过的,他们从未见过的微妙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若是用这些童生的经历来形容,那就跟他们通过院考,能进入书院时的激动是一样的。
沈先生这是......得到了认同?
沈教谕真吃这一套?!
众人的目光变为惊疑,死死盯着楚铭。
别点头,千万别点头!
楚铭默默点头。
“好!”沈昱脸上不再是一闪而过的激动表情,而是真的笑了,童生们从未见过的笑容。
只见他从台上走下去,站到楚铭身边,拿着那张题纸:“你叫楚铭?”
“嗯。”楚铭平静回答。
“刚入院?”
“是。”楚铭还是如实回答。
“下次月考,诗册篇免考。”
“谢沈先生。”
“跟我走。”沈昱说着,抓住楚铭的手腕就要走,可不管他怎么拽都拽不动,“力气还不小。”
“去哪?”楚铭有点猜不透这位教谕要干嘛。
“吃饭。”沈昱拽不动楚铭,索性不拽,转而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啊?!
沈先生主动邀请一个晚生吃饭?
二十多道目光瞬间投来,要是能把目光化成利剑,他们肯定一点也不会犹豫。
陆显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像是塞着什么东西,比他生病时喝的药还要苦,比醋还要酸。
宁灏和梁元则是愣愣看着,脖子都快扭到后背了也不自知。
还能这样的吗?
梁元戳了下宁灏,两人这才把身体也转过去,眼神对视交流。
宁灏:为什么?
梁元:我哪知道。
吃饭?
楚铭自己都愣了一下,整半天,这位看起来跟方管家一个年纪的书院先生,是要拉他去吃饭?
这位教谕,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严肃。
只是,真的是吃饭吗?
不喜欢繁文,推崇简体和白话文,这位教谕怕真是想要开先河......
“先生,晚生还要上课。”他合手行礼。
沈昱松开手:“上课?那行,我在膳堂等你。”
说完,他的脸色又恢复成严肃,冷冷扫视一圈,吓得童生们都正襟危坐在自己的案桌前。
等到这位教谕离开,童生门立刻就坐不住了。
坐的近的几名童生越过陆显,围住楚铭:“楚兄,我叫苏之。”
“楚兄,我叫莫然,跟陆显是好兄弟,是吧陆兄。”
陆显呆住。
“楚兄,我也姓楚,叫楚以濯,说不定咱两还有血缘关系呢。”
“......”
再看前排的童生,几人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去交好楚铭,而是转身离开。
还有几人朝着楚铭微笑,微微行礼后,相继走出堂苑。
“楚铭,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出去的一位童生呢喃道。
宁灏站在自己的位子上,双眼放光的看着楚铭。
“宁师兄,你不是一直想跟沈先生修习诗词歌赋吗?楚师弟得到沈先生邀请,你去跟楚师弟说说,带着你?”梁元似笑非笑的说着。
“别迈不开面子,我辈读书人,岂能因为在乎所谓的面子,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又补了一句。
“宁师兄,那可是跟百原县教谕,诗词造诣大家的沈先生单独接触的机会。”
宁灏因为喜好诗词歌赋,故而一直以沈昱为名士大家,希望能得到指点。
他转头看向梁元,又看向楚铭,脚步终是挪动。
可他还未离开案桌,就见楚铭抱起《诗政兵法》,面色平静的对着围在身边的童生说道:“麻烦让让,书重,容易受伤。”
“哈哈,楚兄真会说笑,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是啊,楚兄放心,我虽然院考第一,但我也练过武,身强力壮,我家的护卫都没我力气大,谁能让我受伤。”那个叫莫然的童生炫耀道。
练过武?
其他童生听着,有面露不屑的,也有面露羡慕的。
不过,就是没人让开的。
不,有一人让开了。
陆显不动声色的往后移了几步。
当初在柳镇,院考结束,私塾门口,他远远的听到过这句话,以及看到过相同的一幕。
抱着《诗政兵法》,平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