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由得脸一红。
她嗯了一声,小声说:“他顺路。
温礼香仔细看了看苏棠,却没看出什么来。
现在的风气比前些年开放多了,街上常看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姑娘,跟小伙子手挽着手,大大方方地走在街道上。
苏棠眼看快要十九岁了,年纪也不算小了。
小姑娘脸皮薄,她还是别刨根问底了。
温礼香把衣柜门关上,换了个话题。
“我想着,你要有闲钱了,可以给自己买一辆自行车,这样去哪儿都方便,等你休息的时候,骑着车子多出去逛逛,也能散散心。
她和李章儒年纪大了,平时不上班,也不怎么出门,家里没必要买自行车。
但是苏棠就不一样了,年轻小姑娘平时逛街或者想去哪儿了,还是有一辆自行车方便些。
一句话提醒了苏棠,她点点头:“姥姥您说得对,下周一我就买自行车去。”
有了自行车,不止是出行方便,平时店里有什么事情,或者要搬运东西,或者去李志远家,也不用再跟别人借自行车了。
还有苏诚,如果有自行车,他上学也方便多了。
前一天晚上刚下过雨,等太阳从云层里出来的时候,宝祥居的包子已经蒸好了。
深红色的木质大门敞开着,早起的人们或是揉着眼睛打着呵欠,或是整理着起床后匆匆穿好的衣服,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宝祥居。
清香四溢的韭菜鸡蛋馅包子,油汁横流的肉馅包子,脆嫩爽口的青菜木耳馅包子,一个接一个地被人们买走,没多久就卖光了。
晚到的顾客只能空着手,一脸失落地从宝祥居里走出来。
街口处,一个推着破旧自行车的老头正看着不远处的宝祥居。
他的车后座上用红塑料绳捆着一个偌大的白色泡沫箱子,箱子外面用红油漆写着两个字,包子。
他天不亮就到街口这里了,可是到现在,他一个包子也没卖出去。
看到从宝祥居空着手出来的人们,他试探着吆喝起来。
“卖包子嘞,热乎乎的包子嘞!”
人们行色匆匆,大部分连一个眼神都没投过来,偶尔有人驻足,他连忙掀开泡沫箱子盖,让人看看箱子里的包子。
可是来人只是扫了一眼,便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好不容易遇到认识的人,老头便面露期待地喊了起来。
“小伙子,买个包子吃吧,热乎着呢!”
“大妹子,今天早上新包的包子,两毛钱一个,买一个尝尝啊?”
被他叫住的大婶扭头看了看,一见是他,便皱起了眉头。
“老蒋头,又是你?就你那包子,还卖两毛钱一个?”大婶指着不远处的宝祥居,毫不客气地说道,“人家小姑娘她们店里的包子比你做的好吃多了,也才卖两毛钱!”
同样的价钱,她干吗不买好吃的那家?
哪怕今天没抢到也没关系,大不了她明天早点儿过来再买呗。
吃了宝祥居的包子,其他的包子就变得格外难以下咽了。
老蒋头卖的包子她买过,肉馅只比指甲盖大那么一点,味道不怎么样也就算了,上次竟然还吃出一粒小石子,差点儿没把她的后槽牙硌掉一块!
还两毛钱?她宁可饿着也不买!
那大婶说完就走了,老蒋头张了张嘴,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
眼看着日上三竿,上班和上学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街道上只剩寥寥几个闲逛的老人家,老蒋头只能骑上自行车,慢吞吞地骑回了家。
他家住在隔了几条街的一片平房区,他骑车进去,一路七拐八拐,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前。
他把自行车靠在墙边,锁好车子,吃力地搬着泡沫箱子进了屋。
屋子里黑乎乎的,又脏又乱,地上散落着瓜子皮和烟头等垃圾,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开门的声音把炕上的男人吵醒了,他眯着眼睛,看到老蒋头进了屋,便翻身爬出了被窝。
他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白开,咕咚咚喝了下去,然后一抹嘴,冲老蒋头伸出手。
“爸,给我点儿钱。”
老蒋头把沉重的泡沫箱子放在凳子上,这一路又是骑车又是搬箱子,累得他呼呼喘着粗气。
“广财,你要钱干啥啊?昨天不刚给你两块吗?”
蒋广财一脸的不耐烦:“两块钱够干啥的,买几瓶啤酒就没了!赶紧拿钱,我没烟抽了。
老蒋头叹了口气,低头翻着身上的口袋。
蒋?财看他慢腾腾的动作,一时等不及,直接上手来翻。
他翻出几张毛票,数了数,顿时变了脸色。
“咋就一块多钱?钱都哪儿去了?”
老蒋头拍拍身边的泡沫箱子,说:“今天包子卖得不好,一会儿我去矿区那边转转,看看一毛钱一个能不能卖得出去。”
“一毛钱一个?那不是赔本了吗?”蒋广财皱着眉头,骂道,“老废物,连个包子都卖不出去!“
老蒋头咳嗽了几声,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平常去的那个街口,那里人多,之前一天怎么也能卖个六七块的,可最近他们那条街上有个店也开始卖包子了,就没人买咱家的包子了......”
“啥?有人跟你抢生意?!”蒋广财抖了抖肩膀上的衣服,眉毛都竖起来了,“哪个王八蛋没长眼,敢抢咱家的买卖?“
老蒋头连忙说道:“也不是抢生意,那家是卖酱肉的,早上闲着也是闲着,就蒸包子卖了......”
“放屁!那片明明是你的地盘,你都在那儿卖了多长时间包子了?他们明明知道你在那卖包子,还要做包子卖,抢你的生意?”蒋广财用力往地上吐了口浓痰,骂道,“几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
老蒋头伸手想去拽他:“广财,你别惹事,城里那么多地方呢,爸再换个地方卖就行了。
“你少他妈管我!”蒋广财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拍开,“你就在家待着,最多一个礼拜,我肯定把这事儿给你平了!”
看着儿子一摇三晃地出了门,老蒋头只能叹气。
广财一直是这个脾气,他这个当爸的也管不住。
这个周一,宝祥居歇业一天。
苏棠早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懒觉,起床后吃了温礼香买的豆腐脑和油条,揣着钱出了门。
温礼香怕她不懂行被人忽悠,头几天便跟邻居们打听,回来告诉苏棠,哪里有自行车商行,买什么牌子的好,让她记得要多试骑几辆车,买一个最满意的。
苏棠一一记着,让温礼香只管放心。
她这一去,到午饭后才回来。
听到门外传来叮铃铃的车铃声,在家等了半天的温礼香连忙走了出来。
“棠棠回来了,这自行车……………”
她正要夸自行车几句,却看到车后座捆着一个大大的纸箱。
“哟,这是买什么了?”
温礼香快步上前,扶着纸箱,好让苏棠方便解绳子。
苏棠一边解开绳子,一边说:“我买完自行车,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电器商店,听说那里今天进了一批新彩电,正打折呢,就买了一台。”
“彩电!?”温礼香吓了一跳,“彩电那么贵,你买它干什么?家里不是有电视吗?”
彩电包装箱太大,苏棠一个人抱不过来,只好让温礼香帮忙,两人一起搬彩电。
“姥姥,您和姥爷家那个电视那么小,还是黑白的,看着都费眼睛。”苏棠笑嘻嘻地说,“我不是说了嘛,等我挣钱了要让姥姥和姥爷享福,大房子暂时买不起,就先买个彩电吧。”
“你这孩子,可真是......”温礼香又是无奈又是感动,和苏棠一起把彩电搬了进去。
李章儒看到这么大一个箱子,也是吓了一跳。
等读出包装箱上的字,他更惊讶了。
“彩色电视机?棠棠不是买自行车去了吗?怎么抱回来一个彩电?”
“自行车也买了,是凤凰牌的,在门外停着呢。”温礼香向外努了努嘴,半是抱怨半是笑地说,“棠棠说路过一家电器店,彩电打折,就买回来了。
“再打折,这东西也不便宜啊!”李章儒皱起眉头,回忆着彩电的价格,“就算是国产的,也得一千多呢。”
“对呀,所以我觉得这个便宜嘛!”苏棠拍了拍箱子,颇有些得意,“这是进口三洋牌的,百货大楼至少得卖一千五呢。”
“您猜猜,我花了多少钱?”
看到李章儒和温礼香一脸心疼钱的模样,苏棠摇了摇手指,笑道:“我才花了一千三百七,省了一百多块呢,姥姥姥爷,我是不是占了大便宜了?”
别管花出去多少钱了,只要省下了,就是赚到的!
“一千三百多?那也够贵的。”温礼香也皱起了眉,“棠棠,姥姥姥爷这儿有电视看,而且,你看这屋,哪有放彩电的地方啊?要不你放隔壁店里吧。”
“对对,放店里!”李章儒立刻表示同意,见苏棠要开口,他连忙说道,“棠棠,你听姥爷说啊,我听新闻联播上说,过几天要举办那个奥运会,你把彩电放在店里头,去看奥运会的人肯定多,到时候也能多招揽点生意,你说是不是?“
“店里生意挺好的,用不着彩电招揽生意......”苏棠嘟囔着,却拗不过两个老人。
温礼香说这么大个儿的彩电,她得收拾几天屋子,腾出地方来才能放。
李章儒也坚持说要放在店里,还说,左右店就在隔壁,他要是想看,随时能过去看。
跟大家一起看奥运会转播,还更热闹呢。
苏棠说不过两个老人,只好把彩电暂时放在宝祥居。
不过李章儒说得倒是有道理,看到店里多了个大彩电,晚上来吃饭的客人的确更多了。
反正晚上在家也是闲着,有的人家里没电视,有的人家里虽然有电视,却没有宝祥居这个彩电又大又清楚。
就算家里也有大彩电的,也乐意来店里,吃着好菜喝着小酒,跟邻居和熟人一起看着电视剧,多热闹啊。
店里生意更好,赵胜男她们这些服务员更高兴了。
而且,现在天天在店里干着活,还能看看电视,还是进口的大彩电,这工作福利待遇也太好了!
赵胜男听说奥运会结束后,这彩电就会搬到李家去,把李家的小电视换下来,立刻跑去找温礼香了。
她跟温礼香商量,能不能把他家淘汰掉的那个小黑白电视卖给她。
她现在一个月虽然挣着工资,可是一时半会儿还买不起电视,现在哪怕是个最便宜的国产黑白电视机,也得三百多块呢,快赶上她一年的工资了。
虽然李家的旧电视又小又是黑白的,可质量还行,还能看。
再说,她家那么小,大电视也摆不下。
而且吴素芬眼睛不好,有电视也主要是听个声儿,黑白电视完全够用。
温礼香正愁家里腾不出地方,听赵胜男想要自家电视,便一口答应了。
她去问过收破烂的了,这种老旧的黑白电视,收破烂的最多能出个十块八块的,还不如卖给赵胜男呢,还能帮衬她们娘俩一把。
温礼香意思一下,跟赵胜男讲好了十块钱,等彩电搬过来,她就可以把旧电视搬回家。
十块钱就能买一台电视机,赵胜男别提多高兴了。
以后,她再也不用蹭别人家的电视,看晚上播出的《射雕英雄传》了,白天她不在家的时候,吴素芬糊纸盒也不会太无聊,可以打开电视听节目了。
现在的彩电不如前几年那么稀缺了,城市里不少居民家里都已经有了彩电,但是宝祥居里多了个彩电,街坊邻居们还是挺稀奇的。
要知道李章儒和温礼香这些年住在街边小屋里,只靠着李章儒那点退休金和李志远送来的生活费维持生活,家境虽然不算捉襟见肘,但也绝对不宽裕,这样的人家,居然买了一千多块钱的进口三洋牌彩电!
所以,彩电刚来那几天,有许多邻居熟人路过看到了,都会好奇地看两眼,跟李章儒和温礼香聊上几句。
温礼香从来没像这几天这么精神过,只要有人来问,她都忍不住显摆。
“这是棠棠给我们买的,先放在店里,让大家一起看看奥运会,过几天就搬回家去了。”
“你问这彩电多少钱啊,别提了,花了一千三百多呢!唉,我听了这价儿都心疼,太贵了,可没办法,棠棠这孩子非要买!”
“行啊,嫂子你想来看就看呗,带你家孙子也来看看,这彩电大,看着不费眼睛!”
苏棠每天都能听到温礼香在店内外超大声地跟人说着这些话,每次听了都觉得好笑。
老人家就是这样,辛苦了大半辈子,只要孩子对他们好一点,很容易就会心满意足了。
这天早上,跟往常一样,做好的包子没多大一会儿就卖完了。
苏棠查看锅里的酱肉,收拾钱匣子,其他服务员各司其职,或是洗碗刷盆,或是打扫卫生,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赵胜男拿了大扫帚,准备把门口的地面扫一扫。
才打开大门,几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男人就走了进来。
打头的那个男人穿着一件土黄色夹克,没系扣子敞着怀,露出里面一件又脏又破的红背心。
跟在他后面那几个人要么烫着卷发,要么胳膊上有纹身,看着就不像好人。
几个人一进来,手下的动作就不老实,拨弄拨弄筷子,踹几下桌椅,连地上的装着空饮料瓶子的箱子都要踢上几脚,咣啷啷的声音听得人心情烦躁。
赵胜男拎着大扫帚,看着他们,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蒋广财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菜单,扬声喊道:“谁是这儿的老板啊?”
苏棠从窗口里看见外面的情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
看出这些人来者不善,几个服务员大婶都放下手里的活,围到苏棠身边。
蒋广财上下打量着苏棠,一张带着油汗的脸凑了过来。
“干什么的?我们来买包子啊!”
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声音,苏棠皱起眉。
“今天的包子卖完了。”
蒋广财见她看到自己带了这些人,脸上却丝毫没有害怕的表情,不由得来了兴趣。
他拉过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在苏棠面前。
“卖完了好啊,正好,以后你们也别卖了!”
赵胜男从看见他们进门就怎么都觉得他们不顺眼,此刻听到蒋广财的话,顿时忍无可忍,直接就要往前冲。
“你特么谁呀?“
苏棠一把拦住赵胜男,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蒋广财。
“你什么意思?“
宝祥居卖包子卖得好好的,凭什么他就不让卖了?
“什么意思?”蒋广财从桌子拿了一根牙签,咧开嘴剔起了牙,“怎么,听不明白?看你长得漂亮的份上,哥哥就再跟你说一遍。
“打明儿个起,你们店里,不许再卖包子了,听见没?”
几个混混歪歪扭扭地站在蒋广财身后,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苏棠。
“小妞儿长得这么好看,卖什么包子啊?卖别的不是更挣钱?”
“就是,要是怕卖不出去,就来找哥哥们呀!”
“哥哥们肯定买,抢着买!哈哈哈……………”
看到这群人恶心的嘴脸,赵胜男气得直跳脚,一心想冲上去开干。
苏棠紧紧拉住赵胜男,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打头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你说不让卖,我们就不卖了?”
蒋广财哟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叫蒋广财,你出去打听打听,想在这一片做生意,不听我的,会有什么下场!”
他随手抄起一个板凳,指着桌上的彩电说:“下次我再来,要是看见你们店里还在卖包子,就把你这彩电砸了!不信你就试试!”
他把板凳往地上一丢,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宝祥居。
赵胜男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推开苏棠,直接冲出门去。
苏棠站在原地,喊了一声:“胜男姐,回来!”
赵胜男一脚刚迈出门槛,听到她的声音,便停下不动了。
苏棠走过去,把她手里的扫帚拿了下来。
“胜男姐,咱们进屋再说。”
这会儿酱肉还没出锅,店里没什么客人,苏棠把大家都叫了一个桌子旁边,坐下说话。
她先看看几个三四十岁的大婶,问道:“几位婶子,有没有认识刚才那个人的?”
大家纷纷摇头,只有一个大婶忽然想起什么来,说:“蒋广财?我听着这名字怎么有点儿耳熟呢?好像是......”
她猛地一拍大腿:“对了,他好像是老蒋头的儿子!”
“老蒋头?老蒋头又是谁?”
苏棠和赵胜男听到这个名字,都是一头雾水。
另一个大婶告诉她们:“她说的应该是那个卖包子的老蒋头吧,他不是咱们这一片的人,他平时天天早上在街口那卖包子,大概来了有几个月了吧?”
苏棠马上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想通了其中的因果,她又好气又好笑。
“合着他爹卖包子,就不让我卖了?”
省城卖包子的店和小摊多了去了,难道他还能都不让人家卖了?这是什么道理!?
赵胜男更是气得呸了一声:“棠棠你刚才就不该拦我,让我揍他一顿就老实了!”
就那么几个小混混,一个个还没她高呢,她一拳一个就能把他们全都打趴下。
有怕事的帮厨便劝道:“棠棠,要不这包子咱们别做了?反正也挣不了多少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宝祥居本来就是卖酱肉和一些小炒的,卖包子纯粹是因为街坊邻居们强烈要求,苏棠也不指望靠着卖包子挣钱。
赵胜男眼睛一瞪:“凭什么?要是谁来威胁咱们几句,咱们就不敢卖了,那干脆啥也别干了,直接关门得了!”
那帮厨不敢说话了,一个服务员建议道:“老板,要不咱们报警吧。”
苏棠却摇摇头:“他们这次来只是说了几句话,又没对我们做什么,报警有什么用?”
再说,现在报警,顶多是让民警找到这些人,教育几句,根本没什么作用。
等到警察一走,他们肯定会变本加厉。
店里的服务员都是女的,听了都面露担忧。
“这可怎么办啊?“
“看他们那些人就不像好惹的,要是沾上这种人,可就麻烦了!”
“要是他们明天再来,真的把咱们店砸了可咋办?”
大家说什么的都有,尤其是赵胜男,被蒋广财那波人气得够呛,一心只想揍人。
苏棠挽住赵胜男的手,说:“胜男姐,现在是法治社会了,不能动不动就打架,要是打架能解决问题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赵胜男气不平:“那怎么办?难道真的不卖包子了?”
虽然卖包子对宝祥居来说只占了营业额的一小部分,可是要是被人这么给搅黄了,可也够憋屈的。
再说,今天他不让卖包子,明天会不会不让他们卖炒菜,后天不让她们买酱肉,又该怎么办?
这种小人只会觉得吓住了她们,只会进一步得寸进尺,她们能往哪儿退?
“卖啊,谁说不卖?”苏棠笑着说,“我们农村人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听??蛄叫唤,难道还不种地了?”
听着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学着农村俗语,大家都不由得跟着笑了。
苏棠继续说道:“所以,大家别放在心上,只当是刚才进来几条狗汪汪了几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个年轻服务员小心地问道:“那明天他们要是真来了,怎么办?”
苏棠看看大家,开始分配任务。
“如果下次他们再来找事,你就往外跑,一边喊人,一边去派出所叫民警来,几个婶子你们拿起擀面杖当武器,还有你,你一会儿去买几斤辣椒,咱们提前做点儿辣椒水......”
她把每个人要做的事都说好,免得到时候有人乱了阵脚。
听苏棠说的又是擀面杖,又是辣椒水的,赵胜男这才觉得心情好点了。
“我就说嘛,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臭流氓,直接干他就完了,来一次打一次,打服了他们就不敢来了!”
苏棠无奈地笑:“咱们这是为了自卫,省得真被人欺负了,如果能让警察出面解决,那自然是最好的。”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尤其是这种小混混,他们一天天东游西晃的没什么事儿,跟他们开店做生意的能一样吗?
要是天天打架,他们这店就真不用开了。
大家按照苏棠的嘱咐,分别做好准备,只等蒋广财他们上门就各自按计划行动。
谁知接下来的两天却风平浪静,宝祥居照样开门卖包子,蒋广财那些人完全不见踪影。
大家猜测着那天蒋广财他们是不是只是虚张声势,其实压根就不敢来惹事,渐渐放松了警惕。
这天一早,宝祥居的包子还没出炉,门外就已经开始有人在等着了。
听苏棠说包子马上就出锅了,赵胜男过去打开门,准备让顾客们进来。
大门才打开一半,就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拉开。
“妈的,老子前天跟你们说了什么?听不懂人话是不?”
蒋广财拎着一个带着锈迹的大扳手,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两三个小混混跟在他身后,一边往里走,一边朝外面的顾客连连摆手。
“赶紧走,赶紧走,一会儿砸着磕着的,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们!”
“快走,以后这儿不卖包子了!”
“滚,都滚,谁再来买包子就揍谁!”
外面的客人们见他们来势汹汹,有的怕事便赶紧走了,其他人更多的却是附近的邻居们,他们担心苏棠和那些服务员的安危,都没动地方。
有人开口劝他们:“人家好好卖着包子,又没碍着你们什么,怎么就不让人家卖了呢?”
“是啊,这里都是女的,你们几个大小伙子,别欺负人家小姑娘啊。”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不管别人说什么,蒋广财等人都是直接开骂。
“别哔哔,谁再说话就揍谁!”
看这些人都不像好人,大家只得闭上嘴不再劝了。
赵胜男看到他们进来,立刻转身去找工具。
这些人真是胆儿肥了,居然还欺负到她们宝祥居头上来!
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她的姓倒着写!
苏棠看到蒋广财进来,也赶紧叫大家做好准备。
说着话的功夫,蒋广财他们已经开始在店里打砸起来。
桌椅统统掀翻,桌子上的筷子倾倒下来,筷子撒了一地。
同样撒了一地的,还有碎掉的调料瓶,酱油醋的气味顿时散得满屋都是。
蒋广财抬脚蹬在放在彩电的桌子上,拿扳手指着站在厨房门口的苏棠。
“你个贱娘们,老子两天没来,给你脸了是不?还敢卖包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彩电砸了?”
赵胜男一时没找到趁手的工具,情急之下,抄起窗台上的红花暖壶砸了过去。
“砸你奶奶个腿儿,我先把你们砸了!”
蒋广财赶紧侧身,躲开了暖壶的攻击,暖壶砰地摔在地上,瓶胆炸了,开水飞溅得到处都是。
几个小混混被飞出来的水滴烫到,顿时哇哇大叫。
“臭娘们,敢拿暖壶打老子?哥几个,上,揍她!”
苏棠见势不妙,一把将身边的服务员推了出去。
“快出去,去喊人!”
那个服务员之前是被安排去喊人报警的,只是乍一看到蒋广财他们进来砸东西,就吓着了,被苏棠提醒才回过神来。
她顾不得答应,趁着屋里乱了起来,赶紧绕过蒋广财他们,撒腿就往外跑。
外面街上,陆海峰正骑着摩托,拉着李闯来回兜风。
李闯坐在后座,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对,就这样,踩油门啊!快点儿啊!”
那天陆海峰答应带他兜风却食言,把李闯气坏了,这几天逮住这事儿就唠唠叨叨,陆海峰嫌他烦,一听李闯提这事,他就直接拉着李闯出来兜风,算是弥补那天的失约。
李闯觉得自己失去了一次兜风的机会,却换来了陆海峰随叫随到,随时都能坐他的摩托出去兜风,很是沾沾自喜。
这几天只要他想坐摩托了,就故意在陆海峰面前提起这件事,然后就会得偿所愿。
就比如今天早上,陆海峰都带着他在这条街上了三圈了,还没停下呢。
李闯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正高兴着,恰好在这个时候,他们经过了宝祥居。
宝祥居的门口围着一堆人,一个服务员从人群中钻出来,朝街上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
“不好了,打人了!砸店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听到这一声,李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摩托车一个急刹。
他猝不及防,这一下直接撞在陆海峰的后背上,撞得他鼻梁生疼。
“诶,你干嘛??“
他话没说完,就见陆海峰飞快地下了摩托,直接冲进了宝祥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