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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62 第八场雪

作者:姜厌辞字数:5074更新:2024-12-26 20:26

叶芷安和纪浔也大年初五就回了北城,离开梦溪镇前,纪浔也带她去了趟墓园看望秦婉凝。

四小时后,飞机落地,叶芷安没回四合院,小尾巴似的,又跟着纪浔也去了且停。

小纪总积攒了不少亟待处理的工作文件,在书房待了整整一下午,叶芷安也一直没离开书房,花了两小时写稿,其余时间都在刷手机。

等人合上文件,她一个直球打过去,“你都还没跟我求婚,我怎么就成了你未婚妻?”

未婚妻这称呼不是纪浔也第一次说,却是叶芷安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听到。

这次这话是冲着墓碑里的秦婉凝说的:“妈,我带我未婚妻来看你了。”

纪浔也笑着起身,朝她走去,“我说你刚才怎么一会儿撅嘴,一会儿挠头的,原来是在纠结这个?”

“你刚才不是在工作,还能注意到我在干什么呢?”

“我就不能一心二用?”

叶芷安没话说了。

纪浔也挨着她坐下,左手掌贴在她后颈,缓慢描摹着什么,再次开口时的嗓音比他掌心灼热的温度还要撩人,懂了,下次一定对外叫老婆。”

叶芷安还是不满地瞪他眼。

纪浔也又改口:“对内也这么叫?”

“行不逗你了。”纪浔也将人往怀里找,“再等我一会儿,到时候我们昭昭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叶芷安轻声问:“那你得牺牲什么?”

“不用。”

她不信。

“当你有足够能力的时候,就不需要做出任何舍弃和权衡,相反还会有人赶着上来替你收拾各种烂摊子。

纪浔也面色泛冷,看向她时,才柔和几分,眼底还藏着一种游刃有余的傲气,“你别怕,就算到时候我当个甩手掌柜,也没人来说我半点不是。”

叶芷安听得一知半解,想问他是不是跟纪书臣达成了什么协议,听见他先声夺人:“我在我妈坟前说了这么多掏心掏肺的情话,你怎么就只记得这三个字?”

“不需要我记得啊,我都录音了,以后什么时候想听,就什么时候拿出来仔细品味。”

纪浔也并不在乎她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你要是真想听,我人就在这儿,每天都能给你讲新鲜、不重样儿的。”

“我怎么不信你词汇量能有这么丰富?”

说到这儿,叶芷安想起一件事,“你高三写过一篇作文,被你当时的语文老师当成模范代代相传,也传到我这儿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在作文里写了这么一段话。”

她轻咳两声,切换成播音腔,一字不差地复述道:我们的时代,偏爱图像而不信实物,偏爱复制而忽视原稿,偏爱表现而不顾现实,喜欢表象甚于存在。”

纪浔也顿了两秒,“你可别跟我说我那篇作文里最让你有感触的只有这一句?”

怕他不信,叶芷安坚定地点了下头。

纪浔也的表情瞬间精彩纷呈,片刻从喉间呵出一声冷气,“我就实话跟你说吧,那八百字小作文里,就这句话非原创。”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搜索引擎,界面很快跳出AI解答:出自居伊?德波的《景观社会》。

轮到叶芷安神色跟打翻的颜料一样。

纪浔也笑到胸腔都在颤,“我在各方面确实比一般人优秀,但也没你想象中的十项全能。”

叶芷安眯眼,“我怎么感觉你这话更像在自夸。”

纪浔也用一脸“又被你发现了”的反应终止这个话题,转头开始调戏起人,“嘴巴冷,替我捂捂。”

叶芷安眼疾手快地拿手背堵住自己的嘴,说话声模模糊糊地透出来,“油死你算了。”

用吴侬软语说着怼人的话,乍一听,杀伤力不足,更像娇嗔。

纪浔也心动难捱,唇压上去,贪婪地掠走她唇齿间的潮热。

去年十二月在桐楼的直播活动引起热烈反响,台里趁热打铁,又和沪城地方台联合推出系列节目,确定人员名单前,萧政专门把叶芷安叫到办公室,问她愿不愿意去。

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叶芷安没有道理拒绝。

送叶芷安去机场隔天,纪浔也去了趟周予的心理咨询室。

事先有过预约,见到他时,周泊予并不意外,疑惑的是他这趟来的目的。

两个人上次见面,还是在拍卖会后,周泊予将代拍到的紫翡亲自转交给他,再上次,就是在半年前赵泽组的局里。

包厢里有人在唱《慢冷》。

唱到那句“怎么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时,对面这痴情种一个抬手,将酒杯砸到屏幕上,MV里的面孔和玻璃一般,瞬间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看他。

始作俑者不见在商场里雷厉风行的气势,维持着吊儿郎当的坐姿,眼尾被酒精熏出分明的红晕,和哑涩的嗓音一同带出满身的颓然:“难听死了。”

自此之后,但凡有纪公子在的场子,没人敢放这首歌,生怕触了这尊佛的霉头。

周泊予敛神,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怎么,是我给你拍的翡翠有问题?”

“翡翠很好,是人有问题。”

“不应该啊?你跟你那小主持不是复合了,怎么礼物还送不出去?”

“她还不知道我要送她这东西。”纪浔也闲散的姿态里藏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满,“人都是我的了,礼物没必要着急送。”

周伯予看得一阵好笑,心说:也不知道前段时间痛失所爱,只能自虐的人是谁。

纪浔也又说:“来你这儿,是想问问你认识的心理咨询师里有没有擅长情绪调节的。”

“你这范围给的也太宽泛了,非要说起来,我们的工作,归根结底就是给患者调和抚慰情绪的。”

周泊予让他举个详细点的例子,“具体哪方面的情绪?愤怒?”

“愤怒需要还自我调节?”

周泊予抬了下眉,“听你这意思,你现在还以前一样,一个不爽,就直接动手宣泄了?”

“真能让我动手的,只能说明他们本身就有问题??非要赶着上来找不痛快。”

周泊予不再跟他执着这个问题,“不是愤怒,那是什么?”

纪浔也沉默数秒说:“自厌和自毁情绪。

这两样是他目前最难控制住的。

周伯予和纪浔也的交情和来往不及纪浔也同赵泽来得深厚,但总归在一个圈子里长大,不说知根知底,对对方的脾性也算准了五六成,尤其是少年时代的纪浔也,用一个词概括,就只能是:问题少年。

抽烟,喝酒,打架......除了滥|交、磕药外,能干的坏事全都干尽了。

这样的人,很难说在人格上不存在某部分缺陷。

思忖的空档,周泊予听见发小又说:“你是不知道那姑娘对我的事,有多上心?给我找了一堆舒缓神经的轻音乐,又亲手做了掺进去我最喜欢味道的香薰蜡烛,逮到机会就变成夸夸机器,一个劲地说了我有多了不起,要不是我早知道自己有多

混,她的话我是真能相信。”

周泊予听他说了这么一通有的没的,笑了,“你跟我说,托我找人是假,秀恩爱才是真的?”

纪浔也笑,“托你找人是真,顺带秀一把恩爱。”

空气倏然安静下来。

周泊予利用这间隙想了想合乎他诉求的咨询师,一时半会没想到,“实话跟你说吧,咨询师的作用可能远远比不上你那姑娘带给你的影响,没准到时候咨询师开解你十句,一点效果都没有,你姑娘抱你一下,夸你一句或者说句好听的情话,你转

头就又能笑得跟弥勒佛一样。

这种情况纪浔也不是没提前设想过,也万分认同,毕竟这世界没有比叶芷安的温柔更合乎他的精神需求。

只是??

“我可不能这么不要脸,自己不做出任何努力去改变,只一味地让她承担我的负面情绪,靠着牺牲自我的方式来补全我的灵魂。”

周泊予惊诧他会说出这番伟大的言论,一时无言。

纪浔也:“有没有用,让我先尝试,努力后再说。”

周泊予应了声“行”,“我需要时间再整理一下,有结果了,再把那人联系方式传给你。”

纪浔也刚离开心理咨询室,手机进来直播提醒,他点开,上车后,画面里才出现那张熟悉的脸。

化着淡妆,却也漂亮得过分。

纪浔也砸了些礼物,又在评论区敲下:【想你了。】

ID名实在晃眼,很快被其他观看直播的网友逮到:【哟,小宝贝老师又来砸钱了啊?就这么迷恋我们叶主持呢?】

评论区画风瞬间被带歪,纪浔也一条没回,吩咐司机开车。

当天叶芷安一下播,就给纪浔也打去电话,“小纪总,别再给我刷礼物了,你刷得再多,我也没有一分提成。”

纪浔也嘴上应下,心里却不打算当回事,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就结束了,不过有个庆功宴要参加,第二天上午才能回去。”

“庆功宴在哪儿办?”

“现在还不知道,有了消息再跟你说。”

叶芷安突然琢磨出他的潜台词,补充道:“庆功宴可没说能带男朋友去。”

“那家属能不能带?”

她的心像被挠了一下,痒痒的。

纪浔也环视房间一圈,多出不少她买的小挂件,生活气息浓郁,唯独少了最重要的人。

“昭昭小姐,我想见你。”

这声相当犯规,叶芷安就跟被周幽王附身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对着听筒砸去一个字:“带!”

一直到直播活动结束前,叶芷安才敢松懈下高度紧绷的神经。

小高不太理解,“你应变能力强,在镜头面前也不露怯,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会出现直播事故,咱就说,真没必要这么紧张。”

叶芷安解释:“上次的活动被我搞砸了,这次可不能再砸。”

小高夸张地来了句“哎哟喂”,“小叶同志,上次活动可不是被你搞砸的,是那姓卢的脑子有病,有被爱妄想症!反社会人格!根本不是你的问题,咱就别整出受害者有罪论那套了,好吗?”

叶芷安稍愣后噗嗤笑出声,“我男朋友送我来沪城前,跟你说过类似的话。”

小高得意一笑,“这怎么不能算是帅哥所见略同?”

叶芷安很给面子地没戳破他幻想,认真说:“我知道自己差点被袭击,该怪的只有那个人,但就结果看,我也算影响到了那次活动。”

小高张了张嘴,还想宽慰几句,叶芷安又说:“你别担心,那晚发生的事情没在我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小高信了她的话,没再多说。

庆功宴定在外滩边上耳熟能详的和平饭店,乘电梯的时候,叶芷安抽空给纪浔也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哪。

很快收到回复:【上车一会儿了,大概半小时能到。】

叶芷安回了个OK的表情,跟着团队的人一起进了包厢。

一共三大桌,其中一桌的人闻所未闻,主位男人看着都有五十出头,大腹便便。

小高压着音量介绍:“这人叫俞蒙征,听说是咱们这次活动的最大投资商。”

叶芷安对这人不感兴趣,只关心纪浔也什么时候能到,她好提前借口离开,跟他去别处开小灶。

她尽量将存在感压到最低,然而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不怀好意的目光。

“叶主持。”

俞蒙征的音量不算高,却似平地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出一条直达叶芷安的通道,“这桌位置空,来这儿坐。”

叶芷安抬头看去,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多谢俞总好意,我坐这儿就行。”

俞蒙征看过几次直播,对她升起些兴趣,现在被拂了面子,对她的印象瞬间糟糕不少,只觉这人爱装清高又不知好歹。

到底是在生意场混迹多年的人,不悦的情绪没表现出来,依旧面带笑容,“不坐过来也成,赏脸过来陪我喝杯酒吧。”

他自认为已经足够放低姿态,迎来的却是不咸不淡的一句:“抱歉俞总,我酒量不太行,男朋友也让我出门在外少喝酒,这样,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俞蒙征嘴角的笑发冷,“小姑娘,酒桌上的规矩可不是你男朋友说了算的。”

场面一度变得尴尬。

纪浔也?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和几个大型商业活动有关,远离了普通人的生活交际圈,以至于在场几名同事只知叶芷安男朋友是个富二代,对于他的家世具体在北城是什么级别、有多大的话语权,一概不知。

然而在他们的刻板印象里,这位身分不明的北城公子哥就算再富有,也比不过沪城的地头蛇。

在场的聪明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唯独小高,没那么多心眼放在权衡利弊上,当下只想着如何护住叶芷安,他无视叶芷安的眼神阻拦,端正地举起酒杯,冲主位的俞蒙征一笑,“俞总,我敢证明,小叶她是真不会喝酒,这杯我就替她喝了。”

俞蒙征不打算给所有人台阶下,酒杯重重往桌板上一搁,“年纪不大,出风头的心倒挺强,不过下次得先问清楚,人姑娘吃不吃你这套。”

小高下意识看了叶芷安,后者朝他微微摇头示意,转瞬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音量说:“没事,我能解决。

叶芷安将酒倒满,好方便一会儿泼人。紧接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一步没迈开,包厢门先被侍应生推开,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个人,被西装包裹下的头身比极好,两腿又直又长,目光如针叶上的白霜,冷而扎。

最先认出他的是俞蒙征,下一秒表情就变了,带点讨好的意味,高下立判。

不敢问他是不是走错了包间,只摆出好奇的姿态问:“小纪总怎么来沪城了?”

“找个人。”

纪浔也没看他,朝叶芷安走去。

在她另一侧有个空位,他解开西装扣子,慢条斯理地坐下,拉过她的手,捏捏,旁若无人地问:“手这么凉呢?”

叶芷安抽回,贴在自己脸颊,不确定地说:“还好吧。”

其余人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出声,脸色最难看的要属俞蒙征,溜须拍马一阵,见对方神态没有分毫变化,更加不安了。

又过了半分钟,终于等来一声:“俞总,隔这么远说话,累不累?”

俞蒙征曲解他的意思,立刻拿起酒杯走去。

纪浔也没接,半抬眼问:“我听你刚才说你要教她规矩?行,顺便也来教教我,什么才是你这里的酒桌规矩。”

俞蒙征脸一白,忙赔笑,“我哪是那个意思?人姑娘出门在外??”

纪浔也没听下去,自顾自往下说:“不是喜欢喝酒?“

他点上一根烟,没吸,等烟灰燃出长长的一截,掉进酒杯,再推到俞蒙征面前,“多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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