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门被人用脚勾上。
借着身高优势,纪浔也将叶芷安笼在阴影里,在进入正戏前,低下头,同她鼻尖相触,“最后再问一句,昭昭小姐,怕不怕?”
叶芷安摇头。
说是不怕,却摆出了英勇就义的模样,看得纪浔也心里一阵好笑,同时又有些发痒,无法自抑地俯身而下。
来势汹汹的吻降落时,叶芷安下意识屏住呼吸,后来实在憋得慌,没忍住抬手拍他的肩,结果反被他反剪扣在头顶。
身上多处受到桎梏,连回应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只好痴痴傻傻地由着他攻城略地,比起他唇上的蛮横,他的手也并不安分,从她腰间开始挪,精准地探到一侧的拉链,不疾不徐地滑下。
她身上热气腾腾,冷白皮沾上粉色的暧昧,以至于被脱去衣服的过程远看着就像荔枝被剥去外壳。
那么近的距离,都能看清对方眼里倒映着的自己,叶芷安眼皮一颤,身体跟着轻微发抖。
只是被他虚抱住自己cl的躯壳,她却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压走了,无形中仿佛有根线在操纵她的心,逼迫它颠得七上八下的。
她意识游离一阵,归拢后发觉自己身体最柔?的部位正被人z着。
毫无章法可言的进攻持续一阵,带来尖锐的刺痛感,后来,她寻到空档看了眼。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这就是Cz血,落在床单上,小小的一滴,跟蚊子血差不了多少。
两个人清理完身体,换了间卧室,叶芷安身体累到连根手指都抬不起,眼皮也直打?,偏偏意识清明到还能倒背九九乘法表。
她干了回歹毒事,自己睡不着,还不允许与自己肌肤相贴的男人睡过去,拿“纪浔也”三个字频繁骚扰他,见他有了些反应,才往下说:“我想听上次那个没讲完的故事。”
和她不一样,纪浔也这会不太清醒,宣泄情欲过后的嗓音异常沙哑低靡,他问:“什么故事?”
“傻子的故事。
他眼皮忽然一动,眼睛睁开了,眸底半清澈半混沌,好半会笑着打趣:“叶昭昭,你告诉我,哪家姑娘会在和男朋友上完床后,就缠着他讲凄惨的爱情故事?我看你就折腾死我吧。”
听到他这么说,叶芷安关注点只剩下“原来那故事有个悲惨的结局”,心口遭到重击,艰难挤出一个笑容,“你家的姑娘想听,你就和我讲嘛。”
她的嗓音不受控地染上哭腔,粗略一听,像在撒娇,纪浔也的底线节节败退,用一声“行”宣告自己的妥协,正要开口,发觉自己找不到切入点,“上回讲到哪儿了?”
“起承转合,你差不多只讲了个‘起‘。”
纪浔也沉默了会说:“男人对傻子无怨无悔的付出嗤之以鼻,不久后,他找到另外一个更能直接伤害到傻子的方法??在外面养其他女人,当年观月阁的台柱子。”
叶芷安忍不住打断,“他为什么非要伤害傻子,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家里人逼迫他做出的选择?”
“谁知道呢。”
停顿几秒,纪浔也继续往下说:“那个男人把戏子养在自己名下的一处房产里,还给那地方取了名字,叫梨园。”
叶芷安再次打断,“别再用”那个男人了,太礼貌,直接叫他呆驴、笨狗吧。”
她其实还能想到更难听的形容词,但这样只会显得“傻子”更傻了,居然爱上那般不堪入目的人。
傻子配笨狗听着倒也像天生一对,纪浔也唇角泄露点笑。
“像笨狗这种家世的,家里有个正牌妻子,外面养几个女人,再没分寸点,生几个私生子都是屡见不鲜的事,也因为这样,他这行为没有被太多人指摘,唯一的伤心人是傻子,不过她依旧没有对笨狗控诉过他的无情,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还是
接受了现实,后来没多久,傻子怀孕了。”
“梨园那位不是什么好角色,知道这事后,美其名曰上门关心,左一句姐姐又一句姐姐地叫着,却趁傻子不设防的时候,耍了手段,让她摔了一跤,生下了个早产儿??”
纪浔也皱了皱眉头,像在犹豫该给这孩子起什么名。
叶芷安问:“男孩还是女孩呀?”
“男孩。”
“那就叫他帅哥吧,小时候叫小帅哥,长大了叫大帅哥。”
纪浔也如鲠在喉。
叶芷安努力抬起手,轻轻戳了下他喉结,“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多少有点不要脸皮的代号。”
叶芷安窝在他怀里,捂着嘴不合时宜地笑了声。
纪浔也感受她过渡而来的震幅度,莫名觉得喉咙没那么干涩,开口时语句平顺不少,“笨狗还没笨到猜不出谁是让傻子早产的罪魁祸首,但他没有责怪那女人,只说了句下不为例………………”
话锋一转,“叶昭昭,你说那男人被两个女人爱慕着、相互较劲着只是为了抢夺他,他心里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以男人的劣根性来说,叶芷安不信笨狗一点都没有,但她不能这么回,百感交集间,蹦出另一个被她视为禁忌的问题,“那你呢?要是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有成就感吗?”
“有你一个就够让我折腾的了,再来一个,想我英年早逝?”
他轻快的语气有点像插科打诨时会有的,偏偏呼吸被压得格外沉重,仿佛他周遭的空气快要被抽干殆尽,痛苦支配下,只能大口喘息。
叶芷安忙不迭摇头,“你要长命百岁的。”
“行啊,只要你肯陪我长命百岁。”
她极轻地嗯了声。
纪浔也沉浸在接下来的故事里心不在焉的,以至于当下并未执着于她不同寻常的低迷反应,收紧手臂的同时说:“小帅哥的出生,非但没能激起笨狗的父爱,反倒让他开始变本加厉地伤害傻子。他也会当着傻子的面,责打小帅哥......”
叶芷安心脏一缩,脱口而出,“疼吗?”
“疼不疼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笨狗也会打傻子吗?”
纪浔也的手一直放在她腰间,就在刚才上面覆了另一层温暖柔软的皮肉,与他的不同,他能感受到其中勃勃的生机。
“不会。”
在傻子面前,笨狗的怒火永远只能转化成性|欲,无视她恐惧求饶的眼神,用蛮力剥光她衣服,再没有任何前戏的,刺穿那具孱弱的躯壳。
他们唯一的儿子在十三岁时,就亲眼目睹过这副画面,自此之后,腥臭的工便覆盖在他大脑,想起时,总是一阵恶心。
纪浔也说:“笨狗潜移默化中将傻子训诫得很成功,后来不管他愿不愿意动手,傻子都会代替他行严父之责.......傻子还会经常告诫小帅哥,要做个乖孩子,不要惹他父亲生气,要让他父亲看到他的能力和价值,只有这样,笨狗才会多看他们母子
俩一眼。
叶芷安用力攥住纪浔也的手,隔了好一会儿,调整姿势,拿脸朝向他,“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都快到结局了,怎么不听完?”
“如果到最后受伤害的只有那两个女人和小帅哥,笨狗没有得到任何惩罚,这样的结局,不听也罢。”
“那行,睡觉。”
纪浔也没再多说,立刻阖上眼,叶芷安盯住他看了很久,才涌起些困意,晨昏线开始明朗的那一刻,盖下眼皮睡了过去,醒来发现身侧床位已经凉成水。
床头柜上留着一张便签:【公司有事要处理。】
洗漱完,佣人进来打扫,叶芷安没让她一个人忙活,上前搭了把手,还想帮着洗下床单,被对方诚惶诚恐的反应打败,百无聊赖间,只能去庭院看书。
一直到晚上八点,纪浔也都没有回来,叶芷安心里空荡荡的,开始对着紫薇树发呆,不知道过去多久,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近乎陌生的厚重男嗓,似在叫她“wanwan“。
她倏地转身,看着鹅卵石小径上站着一个人,沉黯的夜色下,形如鬼魅。
保养得当的一张脸,身材也是,腹部不见隆起的赘肉,宽肩长腿,天生的衣服架子,但他的脊背绷得挺直,惝恍消散后的目光锐利,初秋夜晚的萧瑟和凉意也爬上他的肩背,给人一种沉甸甸的不怒自威感。
等人走近些,他的五官看得更清晰了,内双,驼峰鼻,有着和纪浔也如出一辙的薄情嘴唇。
叶芷安见过他,在英国,付闻溪的巡回画展上。
付闻溪以诡谲多变的画风年少成名,备受同辈年轻人青睐拥趸,步入婚姻殿堂后,灵气消弭大半,无奈之下选择退圈,直到五年前,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风格变了样,乖张转为压抑克制,鲜少在作品里用上艳丽明快的色彩。
即便如此,她的作品依旧受人追捧,画展更是一票难求,室友也是费了很大周折才拿到两张。
当时最吸引叶芷安目光的是业界最不被看好的那副名为《朝生》的作品,展区三米范围内无人问津。
一旁的介绍词寥寥数语,留下足够多可供人遐想的空间:此画为付闻溪女士为此生唯一挚友所作。
画中女人一身旗袍,头戴一枚玉簪,站在开满紫薇画的树下,侧影清绝,细看,她的半边眉目带有几分笑意。
就在叶芷安看入迷时,有气息逼近,男人也不说话,黑而沉的一双眸紧紧锁住正前方。
存在感实在强烈,叶芷安没法只将他当成空气,准备离开前,被这人叫住,“你觉得她开心吗?”
用的中文。
叶芷安愣了下,确信他在跟自己说话后,脚尖转回去,认真说:“她不开心,也不难过。”
她并非专业鉴赏人士,一幅画存不存在张力,她的情绪会给出答案,而在面对这幅画时,她最先感受到的冲击力对她而言格外熟悉。
男人又问:“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那会叶芷安还没看清他的正脸,没怎么犹豫就说:“我男朋友经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看着在笑,实际上并不开心,也很少有事能让他难过,怎么说呢,我感觉他的心总是空荡荡的,不被人爱着,他也很难正常地去爱别人。”
说完这句不久,叶芷安被室友叫走,离开展厅前,后面闹出不小的动静,付闻溪饱含怒气的声音在????的外语声里格外有辨识度:“人都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来装什么种?还买画,我他妈就是烧了也不会卖给你,这里不欢迎你,马上给
我滚!莉莉安跑哪去了?难道她不知道在我的画展里,纪书臣跟狗不得入内?”
都说付闻溪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脾性,现在看来,传闻不算虚,然而让叶芷安绷紧脊背如临大敌的是撞进她耳膜的那个名字,她知道他是谁。
??当然她相信,他也知道她是谁。
两个人对视几秒,纪书臣一言不发地离开,半小时后,纪浔也出现在且停,他喝酒向来不上脸,眼睛却会染上些红意,加上眼眶本就深邃,乍一看,像藏着某些刻骨铭心的痛。
叶芷安从来没见过他把自己喝成这样,喉间一阵发紧,纪浔也笑着看向她,眉目含情,叫她:“昭昭。”
她嗯了声,“你今晚怎么喝这么多酒?”
纪浔也没答,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你今天一天都干了什么?”
“看书。
“只是看书?”
“还有发呆。
他从胸腔闷出几声笑,“我们昭昭这么无聊?”
“其实还有......
“
“还有什么?”
她踟蹰了好一会,还没决定要不要开口,张嫂上前说:“刚才纪总来过了。”
纪浔也脸色倏地沉了下去,看向怀里的人,“他找你说了什么?”
叶芷安摇头,“他把我错认成了wanwan。”
纪浔也唇舌碾压这两个字,阴冷笑了。
她问:“这是你妈妈的名字吗?”
他的喉咙像被人死死扼住了一般,许久才发出声音,“我妈是叫秦晚凝,但他养在外面的人名字里也带着一个菀。”
其中含义昭然若揭。
叶芷安立刻往下接了句:“可这里不是只有你妈妈住过吗?”
纪浔也满腔怒火无从发泄,最后被她一针见血的一句反问浇熄,凝固成冰块,冻住脸上所有多余的表情。
叶芷安摩挲着头上的发簪,“这簪子也是你妈妈的......”
她嗓音卡顿数秒,没忍住说:“我觉得你爸他或许也是爱你妈妈的,只是他自己不想承认,怕自己之前和家里的反抗沦为彻头彻尾的笑话,所以才会卑鄙地用??”
纪浔也把脸迈进她颈侧,“别说了。”
沙哑的嗓音和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一样,支离破碎。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消除不了他心里的恨和埋怨,也填补不了父子俩之间多年的嫌隙,更何况纪书臣那廉价的自尊心早已害得秦晚凝连枯骨都不剩下,她曾经感受过的折磨,不是一句“或许是爱的”就能一笔带过。
叶芷安不再多说,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
他回拥的力气更大,“昭昭,你信我,我跟他不一样,以后我也不会成为他,这辈子,我只会有你一个人。”
怪未来太遥远,连她自己都不敢轻易许诺什么,也怪他呼吸间带出的酒味太重,更怪他这声淡到缥缈虚无,折损了他真心的可信度。
让她怯懦到只敢当成哄人的把戏听听,却不曾料到,他这半醉半醒半荒唐的一生,真的只同她谈过恋爱,此后经年,他的身边再无旁人。
叶芷安咽下泛到喉管苦涩的味道,笑着点了点头,“好的呀。”
她不愿再谈论这个流沙一般把控不住的话题,故作嫌弃地捏住自己鼻子,“你身上好臭哦,先去洗澡吧,一会儿我把张嫂煮好的醒酒汤给你送过去。”
纪浔也过了会儿才松开手,进浴室冲了冷水澡,出来时,身上还散发着寒意,远远看见叶芷安坐在小沙发上,一面给热汤吹气,一面拿起手机刷。
他大步朝她走去,刚走到她身边,被汤水溅了一脚,一愣,垂眸就见她的手正死死攥着手机,脸色白到人,唤她大半天,她才讷讷抬头,眼底的晶莹顺重力而下。
手机屏幕里的热搜词条赫然写着:【盛清月确认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