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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候,单达冒着夜半起来的风雪,悄然回了使衙署,隔着门喊值夜的侍女来敲门。
动静虽然细微,虞无疾还是听见了,他轻手轻脚下了地,裹了件衣裳出去见人。
“皇上没回信,只有句口谕让属下带回来。”
单达神色不对,虞无疾一看心里就是一突,声音不由沉了些:“说。”
“皇上说……青州粮仓失窃,关系重大,要您严查,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
“……还有呢?”
单达摇头:“没了。”
“没了?”
虞无疾语气不自觉拔高,又猛地回神,强行压了下去,“怎么会没了?皇上没说调集钱粮赈灾的事?”
单达想起当时的情形,脸色难看地摇头:“属下离开的时候,御前伺候的来公公倒是追出来说了两句话,他说皇上不是不想赈灾,可户部咬死了没粮食,他也没办法,谁都知道这户部是敬王在管,对方就是有意在为难你,他还说若是当真拖延不得,您不妨先和宗亲低个头,等事情解决了再算账不迟,大丈夫能屈能伸。”
单达说着挠了挠头,话他虽然全都带到了,但有件事还是不大明白——
“来公公说了那么多,也没给个法子,就算您低头了,对方也不信啊……”
他看像虞无疾,却见他脸色十分阴沉,当即被吓了一跳:“主子?”
虞无疾拳头咔吧作响:“那话,是姓来的自己说的,还是皇上的意思?”
“这……您可真是问住属下了,当时他也没提旁人。”
见虞无疾脸色仍旧难看得厉害,单达十分不解,“主子,这话有别的意思吗?您脸色怎么这么难堪?”
虞无疾垂眸冷笑,当然有别的意思,他这些年帮着皇帝针对宗亲的次数多了去了,怎么就这次他们反应这么激烈?
陆英,灾情,这两件事必定都触及了宗亲的核心利益。
姓来的那番话,就是在暗示他,想赈灾,就要放弃陆英。
好生歹毒。
他简单解释了几句,单达瞬间变了脸,“这个阉人,原来是被宗亲收买了啊,怪不得有话不在皇帝跟前说,非要追出来,咱们现在怎么办?属下刚才进城的时候,听说灾民又有冻死的了,而且……”
单达小心翼翼道,“属下怕他们会把粮仓是空仓的消息传出去,逼着主子你不得不走做选择。”
这话算是说对了,宗亲只管目的是否达到,至于会波及多少无辜,他们并不在乎。
可惜了,他也不是个正直的人。
“有粮,一切都好说,你跟我来。”
虞无疾带着人去了书房,取了令牌给单达,“你明天拿我的令牌去青州府库取银子,把银子尽数取出来,去周遭州府买粮。”
“年前才送了税银入京,只怕不剩多少了。”
单达忧心忡忡,若不是知道这一点,虞无疾也不能从开始就没想过用府库,但他此时提出来,也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所以你们还得带着另一样东西,盐运司的盐。”
单达睁大了眼睛:“您是说抢?”
盐运司是绝对不可能把盐老老实实交出来的,想拿到只有硬抢这一个办法。
“反正军监是我的人,青州巡城军还压不住一个盐运司?只管去干,日后朝廷若是怪罪,我担着就是。”
单达心里又痛快又担忧,盐价是皇帝默许的,只怕虞无疾此举,会连皇帝一起得罪,可他们也的确是没办法了,总不能真的把陆英交出去吧?
“是,属下回头抢盐的时候一定把人看严实了,不让他们去京城报信。”
“还有件事,”
虞无疾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抬手摸了摸下巴,“殷朔到哪了?先给我逮回来,有用处。”
单达顿时精神一震:“他身上有伤,走不快,估摸着在安德养着呢,我这就找。”
虞无疾知道他奔波了一宿,本想让他歇一歇的,可见他兴致如此高昂,也就没拦着:“谨慎一些,千万别失手。”
单达风风火火地走了,虞无疾也携裹着一身寒气回了房,等在熏笼旁烘暖了身体才抬脚进了内室,却瞧见脚踏上陆英的鞋子摆的整整齐齐。
他微微一愣,很快意识到陆英刚才下过地。
不会那么巧吧?
他小心翼翼地贴上了陆英后背,怀里的人没反应,像是仍旧在熟睡。
可虞无疾却叹了口气,陆英浅眠,身边少个人她兴许不会察觉,可忽然多一个,肯定是要有反应的,再说他都贴上来了。
他将人揽进怀里:“你刚才听见什么了?”
陆英身体一僵,不大明白自己是哪里露了马脚,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了装傻,她不会让虞无疾把她送出去,但承认了就没了余地,所以装傻充楞,伺机而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只是渴了,去喝了盏茶。”
“撒谎。”
虞无疾翻身压了上来,陆英只觉身体都被钳制住了,抬手推在他胸口,她知道男人这里有伤,在伤口上动手,最容易让人妥协。
“别急着动手。”
虞无疾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嘬了一口,“我没打算拿你去换粮食。”
陆英没开口,她还没天真到男人说句话她就信的地步。
一条命和那么多条命,但凡有点良心,就知道怎么选,可她不管那么多,她想活。
“不骗你,我虞无疾还没无能到卖妻求荣的地步。”
明知道这话不可信,可男人那笃定的语气,还是听得陆英心头一颤,犹豫许久她才试探着开口:
“那你要如何筹粮?”
虞无疾得意一笑:“你夫君,法子多得很。”
他贴在陆英耳边,将自己的安排都说了,末了又补充道——
“我让单达去绑殷朔了,若是粮食实在不够,就拿他当饵,逼着宗亲们交赎金。”
陆英听呆了,抵在虞无疾胸膛上的手不自觉摸上了他的脸,这人是当官的,还是当土匪的?
先是抢盐,再是绑人……
“夫人觉得这法子如何?”
陆英没开口,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她听过最疯狂的谋划,仿佛他明天就打算辞官逃亡,盐是朝廷的,殷朔还是侯爵……
哪怕的确有可能解决当下的问题,可以后呢?
消息不可能传不出去,到时候他要怎么应对整个朝堂的发难?
“眉头皱得比我娘还深。”
虞无疾揉了揉她的眉心,将那深深的川字揉开,“放心,我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不讲究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那一套,到时候整个青州都得在我面前顶着,若是他们不肯罢休,大不了就从清潭山里薅几个山贼出来顶罪。”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听得陆英胆战心惊,清潭山里的山贼,是不是只剩平乐寨一家了?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是不管虞无疾怎么遮掩,找了谁来顶罪,朝廷都不会放过他的,哪怕没有面上的证据。
到时候,四面楚歌,举步维艰……
“虞无疾,你以后,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