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尖尖迅速转头,将神识扩散到周围,向后退去的同时,眼前男子的黑影逐渐在空中显形。
刚刚……她竟然连一点人气都没有查到觉到。
果然以她现在的实力来到太初塔,还是太困难了,若是想活着出去,唯有借助如今迷境的背景优势。
她沉下眼,右瞳闪烁金缕流出,一时间嗅感达到了极致,没有理会男子挑衅的辱骂声,她飞身朝着浓雾中走去。
男子皱眉,扫了眼周围愈加浓重的紫雾,冷哼一声。
既然这小小结丹修士都不怕,他如何惧的?
虽然这结丹修士对他抢夺三石花没有任何威胁,但她敢一个人来到这里,就说明空间袋中的宝贝肯定不少。
谁知一脚踏入雾中,神识一晃大脑中就被插入了其他意识。
男子在无孔不入的紫雾之中,锁紧眉头闭上双眼不动了,而在他不远处,从地缝中钻出的人头那么大的深绿色花朵,缓缓张开了宛若利牙般的花瓣避向他的身体。
在他不远处,慕尖尖手持棍子大小的松柏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
“咔嚓咔嚓——”
咀嚼的声音落在空气中,刚刚站立的男子身首异地,已缓缓倒下,了无生机。
慕尖尖凝视着花瓣中凸出来密密麻麻排在一起的尖牙,其中血肉还粘腻在它的牙缝中,血液缓缓滴落染湿土地,散发着阵阵令人呕吐的铁锈气息。
就像是高品质的恐怖猎奇电影走入了现实一般,视觉上的冲击感直接令她产生了今夕何夕的恍惚之感。
“咔咔咔——”
正当慕尖尖愣神之际,墨绿色般的花苞扭着纤细的枝叶朝她袭来,她立马扭身朝反方向走去。
望见她动起来的花苞似乎瞬间失去了追击能力,整个枝丫如枯萎了般缓缓呈现黄褐色,最终收缩进了土地之中,宛如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慕尖尖经此一事后便将这太初塔中秘境一带的事物摸清,借着有松柏根不会让她落入心魔,故此反坑过不少修士,令他们说出了太初塔上面的状况。
得知了小殿下的消息,她便迅速朝着那方赶去。
心跳跳得太快了……不安的因子在心中增加,似乎能将脑中的千方百绪给思量清楚。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太初塔据说是上古留下来关押凶兽的场所,不过流传至今已成为个种植奇花异草培养妖兽的禁忌之地。
虽然太初塔外表看上去是个高而窄的墨塔,但实际上走进去便知道,内部的浩大无边,黑暗与煞气弥漫在整个空气之中,似乎安然走出便已经耗尽了全部的运气。
据说三石花长在太初塔中高的山崖之巅,如今上界中的所有势力,都在那里对峙。
“滴沥滴沥——”
天空中先是落入了几滴小雨,然后小雨逐渐转大,滴滴敲在山间道路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慕尖尖一脚踏在上山的路上,扫过腿上被划过深裂已经发炎的伤疤,感受到了从天上传来的寒意。
她缓缓抬头,不想消耗什么真气,任由雨水砸在自己的身上,感受到从山峰上面传来令她腿抖的真气威压,脚步不停。
听刚刚威胁的修士说,上面的情况无人知晓,但三石花已经盛开两日却无人下崖,怕还未分出胜负。
那她如今去,便为时不晚。
慕尖尖上辈子母胎solo二十多年,在高中对班中所谓的校草产生过一丁点儿情愫后便发生了类似校园欺凌的事情,便将这少得可怜的感情甩得一干二净。
从小无父无母被欺负侮辱,换来的是长大后绝对的理智,清晰地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很少感情用事,性情永远乐观。
但这是她第一次完全的感情用事,竟然是想去做一件对她完全无利的事情——
没有原书中对未来剧情的预知与剧透,没有足够的修为实力,没有强大保命的秘术丹药。
但她就是凭着冥冥之中的感觉来了。
“咔嚓——”
慕尖尖走上山崖巅上的一角,从远处传来的威压已经开始挤压她身体内的骨骼,似乎要将她胸腔中的一切空气挤压出去。
她扬起头望向正在打斗的一方,仅仅一个动作便能感受到有如千斤压在头颅之上。
果然……
这么远都难以正常行动,怕是靠近就足以让她的身子在真气挤压中灰飞烟灭。
谈何去看一眼小殿下的真实情况?
慕尖尖垂眸,右瞳闪烁出金色的光芒,片片洒落在空中化作幻蝶飞向被真气裹胁的打斗处,终于凭借转瞳术能稍稍看清双方的出招。
这时她才望见在双方的打斗中,似乎有着和她转瞳术相似的一种幻蝶在翩翩起舞着。
不同于她金缕化作的淡紫色幻蝶,不远处的幻蝶颜色则更为深厚纯粹,轻盈的翅膀在晃动间,竟还从中散落着金灿灿的尘粉,化作实物飘散在空中。
而触碰到尘粉的修士,体内的真气似乎变得雄厚起来,出手也更为凌厉。
幻蝶从来只有习得转瞳术的人望见,如今尘粉竟然能……
化实?
只见在无数的金色灵蝶中,一位长发女子在其中虚空站立,随手一掷,便将其他欲靠近她的人打飞,烈风鼓鼓,她是幽暗天地间的唯一一道金光。
虽然离得很远并不将女子的面容看清,却能感受到她面对人数多上五倍修士的无惧与恣意嚣张。
慕尖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哪怕是屈幽曾经同她将转瞳术的升阶秘术,也没有提到这一点。
她心中立即警觉,想将紫色幻蝶收回,却为时已晚。
金蝶与紫蝶触碰,小空间的散发出爆发碰撞,一息呼吸后,慕尖尖就感受到从远处无数修士间,有一道清冷的目光紧紧将她锁在了这路。
被发现了!
她还没有找到小殿下的身影,就被其他人逮住了?
而高山之上,可是没有秘境中眩人心智的紫雾来迷幻对方的!
慕尖尖立即转身就走,刚想用转瞳术从此地移开,整个人就“砰”一下撞到了面前的透明屏障处。
这是……转瞳术中的秘术……
她抬头,只见一身淡黄色的裙袍在她的身前落下,映入眼帘的是个面颊带血的绝色女子,刚刚溅到的鲜血还在淌着血。
女子黑发及腰被分成两股编制成小辫子落于腰间,三股辫子中则用白色的绸带装饰,边角处还缝着细小的珠子来做点缀,显得清雅却不繁复。
“呀呀呀,”她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右眼中的转瞳术……”
慕尖尖呆呆地望着她的面容,觉得分外眼熟。
这女子便是她第一次穿来后,将转瞳术映入她眸中的那个人!
只是……只是……
“您脖子上的项链……”慕尖尖意识到这点后,忽然觉得对方的神态并不是厌恶与反感,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
感叹中带着狡黠。
“你说这个?”女子将脖子上的项链挑出,“这项链是我老师曾经给我的,你见过吗?”
在背景吵嚷的杀伐声中,两个面容如画卷般的女子像是在日常闲谈,将周围的人声隔绝。
慕尖尖摇摇头。
但她撒谎了。
何止是见过,在玄天秘境朱阁之上挖出的盒子内,就放着这条项链。
不过如今面前女子手中的这条颜色更为深厚,充满着真气汹涌之感,不像万年后她手中的那条,虽然好看,却失去了如今的空灵。
意识到这点后,她心中陡然迷茫起来。
是先有她穿到万年之前,还是先有她穿书来到这个世界?
就如同鸡生蛋蛋生鸡一般,是个无循环的死命题。
那她真的有可能性去改变主角团中每个人的既定结局吗?
“别傻愣着了,”女子身材高挑,一下子伸手拦住了慕尖尖的肩膀,“来,和师傅说说,你到这里来……是想干嘛?”
“您不问吗?”慕尖尖反问,她的眸中思绪万千,定格在女子的双目中。
“我问了啊。”女子眨眨眼。
“您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慕尖尖咬唇,声音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胸中无法挥散的情绪郁郁成结。
她想问的是,为何在二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代表对方已经得知未来她是她的弟子?
无论是相遇传授转瞳术,还是秘境之中授业解惑的小册子,都代表了她知道些什么。
“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去是无法改变的。”女子轻叹一口气,她认真说道。
“可是,什么算过去,又有什么算未来?我所认定的未来,在之后的人看来,何尝不是过去?”慕尖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想要寻找到女子眼中的期盼,可回给她的只有波澜无惊的暗湖之色。
她的心渐渐掉入谷底。
“你想要找的人就在最底下,在般若佛阵中,”女子眸中划过一丝不忍,“我会将你送下去,不过接下来的一切,你必须自己去走,这样的话,你还愿意下去吗?”
“我愿意。”慕尖尖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可以犹豫无数个选择,但唯独这个不可以,也做不到。
——
慕尖尖望着女子召唤出金色幻蝶将二人包裹后,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轻而易举地就将周围汹涌而至的真气阻隔在外。
女子垂眸朝她轻轻一笑,二人向前踏步的瞬间便早就从刚刚的所在之地,到了万株竖直飘荡的水草地之上,此时浮在浑沉水面之上的,是几个熟悉的人影。
慕尖尖抬眸扫去,是魔阙中跟着小殿下身后的几个人,为首的便是牧滨奕,众人衣衫破旧染血,一见便是刚经历大战的模样。
几人见这里有异动,纷纷抬手露出警惕的表情,见到少女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容貌,目光中纷纷划过惊艳,而落于身后女子面容上时,神情又转为复杂。
这是仙宫的……梓罗仙尊!
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又与沐姑娘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用对我这么紧张,”梓罗仙尊揉了揉慕尖尖的头,“我只是将这个丫头送过来。”
她的转瞳术来去自如,就算来到这里,也不会去担心被人留下。
慕尖尖转头拉住她的衣角,“师父,您多加小心,以后——”
“你不必担心我,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你自己。”梓罗仙尊抽开被少女拉住的衣角,金色幻蝶起,她身形正欲消失的时候,有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转瞳术、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您一样——”
像您一样能将幻蝶化实,像您一样强大又无畏,像您一样看透生死,却又无畏生死。
明明带着疑问和期盼,话语中却带着无尽的不甘。
今昔一别,不知何年能够再见。
幻蝶灵起,飞散的金光带走了女子的身影,以及幽幽的三个字。
她伸手接过一只想要停在手背上的幻蝶,正想要轻轻触碰到,便见幻蝶抖了抖翅膀将金粉散落在空中,飘至每个人的身旁。
“这是梓罗仙尊的幻蝶,小心。”霍锦双眸一眯,刚说话就听慕尖尖道。
“这粉尘是用来恢复你们真气的,”她转头扫向周围的环境,只见幽暗的谷底通向身处的石道被无数绿植缠住,隐隐扭动有着生命的气息,“小殿下呢?你们怎么不在他的身边?”
见他们并不相信自己选择规避粉尘的模样,慕尖尖也没有过多地劝说,只是见自己提出疑问后竟无一人回话,她神情一狠,暴躁焦郁的因子在体内聚集。
“我来到这里找小殿下的,并不是来听你们打哑谜的。”
莫一莫二神色不平,将先前被仙宫那群人算计受到的气迁怒到她身上。
一个结丹女修而已,小殿下喜欢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二人正欲出声,就被一旁的牧滨奕用眼神打断。
牧滨奕拧着眉,努力让焦躁的自己保持最后一丝耐心,“沐姑娘,无论如何,这里都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会派人将你送出谷——”
“牧滨奕,我没有想要回去,来这里也从不是做戏,”慕尖尖走到沾着血色的蓝袍男子身边,双眸含着冷光毫不退让,“你们要么将事情告诉我,要么我自己踏上那条路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