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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到了顾静姝身上,陈采女心里也不免生出了些许的期待。
顾静姝从容地掠过了她们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淡:“琼贵嫔,如今沁嫔正在生产,我们是来静心堂为她和皇嗣祈福,而非是在这听你胡搅蛮缠,胡乱攀咬令贵嫔和尚服局。刘氏的罪孽自有定论,你若是不服,便去找出证据来,同理,我蒙受陛
下信任,得了协理后宫之权,虽与你都是贵嫔,却也是管得了你的。如此,不知琼贵嫔可有什么异议?”
琼贵嫔嫉恨她有宫权,那她使用这权力来挟制她。
顾静姝淡淡地看着她,眸底分明平静异常,可偏叫人觉得嘲讽的意味十足。
“诸位以为呢?”
被她扫视过的人皆默默低下脸,一时无人答话。
琼贵嫔微怔,或许是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感受到了宫权的用处和好处。
她一向喜欢与旁人论尊卑,从前,即便对上几位娘娘,她有圣宠在身的底气,从来都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她一直以为,陛下是不注重嫔妃的出身,若非她入宫时日短了,资历不足,也是当得起娘娘的。可后来,令贵嫔和顾贵嫔的存在却狠狠打
了她一耳光。
如今,顾贵嫔手握宫权,身份上竟压制了她一层。
顾静姝并没有轻易结束这个话题,她眉梢微挑,淡声道:“琼贵嫔既然无话可说,便为自己方才的失言向陈采女道歉吧。”
琼贵嫔万万没想到顾静姝竟还让她向陈采女道歉,一个小小采女,也配让她低声下气?
她陡然冷笑:“顾贵嫔倒是会以权谋私,如此行事若叫陛下知晓了,也不知你这宫权还能握多久。
顾静姝对上她满是怨气和愤恨的目光,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奇怪和意外。
对付琼贵嫔这样的人,她越是退缩,越是会被得寸进尺。
琼贵嫔已经习惯了仰着头,又岂会愿意轻易地低下来呢。
至于她的话,顾静姝更没放在心上了:倘若琼贵嫔当真如此硬气,也不会提及陛下来试图捂住她的嘴。
虽然最后琼贵嫔也没向陈采女道歉,但谁都能瞧出来,琼贵嫔这一次已经败给了顾贵嫔。
连素来轻狂的琼贵嫔败下阵来,见证了这一幕的嫔妃们心里对顾静姝的忌惮更深重了。
而被看作受了顾静姝庇护的陈采女,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嫔妃的羡慕。
暮色降临,临华宫那边仍是没有什么动静。
承光宫
见姜令音没有用膳的意思,纤苓不由地劝道:“主子用完膳就歇息吧,不必干等下去,若是沁嫔生下了皇嗣,喜盛一定会跑回来告诉主子的。
姜令音将书折了个页合上,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忽然自言自语:“听说女子生产,最快也要个把时辰。”
纤苓听见了这话,笑着道:“主子是在担心沁嫔吗?有稳婆和太医,医女们候着,人参药材都备齐了,淑妃娘娘也坐镇在临华宫…………主子放心,沁嫔和腹中皇嗣不会出事的。”
“不。”姜令音有些怅然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生产对女子来说,委实危险。
纤苓讶然:“主子怎能这样想?”
“能诞下皇嗣,可是莫大的福分呢。”她道,“即便沁嫔生了一位公主,往后余生也有了依靠,若是沁嫔往后不慎犯了过错,陛下在处罚她时,多少会顾及几分公主的颜面。”
“主子,您瞧宁昭容,若非诞下了二公主,当初大封后宫时岂能压了祺婕妤一头?”
她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愕地看向美令音,“主子,您难道不想生皇嗣吗?”
姜令音恹恹地垂下眼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然而纤苓同她相处了几个月,如何不知她这表明出的态度。
“主子......”
她眼里透着不敢相信,语气也变得迟疑起来:“您打算做什么?”
世上当真有女子不愿意生孩子吗?寻常人家的女子暂且不提,姜令音如今可是后宫嫔妃,一旦怀了身孕,孩子一出生就是天潢贵胄。
母凭子贵,她能得享用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空气仿佛凝滞了,连呼吸都变得稀薄。
纤苓屏住呼吸,忽然听到一道低不可闻的声音:“可有法子避孕?”
她一瞬间瞪大了双眼,避孕?
“主子,万万不可。”
她慢慢蹲下身子,仰头望着姜令音,低声道:“此事可是欺君的重罪。”
“若是叫旁人知晓了??”一旦告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后一句话,被纤苓咽回喉咙里。
姜令音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抚上纤苓的脸颊,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传到纤苓的耳中:“此事我只告诉你一人,纤苓,你给我想个法子,可好?”
纤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是受了惊吓,过了良久,她都没有回过神。
等她着身子抬起眼时,却对上一副笑吟吟地面容,她按捺住心底的波动,一字一句地问:“主子当真想好了吗?”
“琼贵嫔是如何失宠的,我再清楚不过。”姜令音弯着唇角,声音却很平淡,“若是她不曾怀孕,便不会失宠,所以,我不能重蹈覆辙。”
纤苓神情有些复杂,但她没有犹豫太久就做出了决定:“奴婢明白了,还请主子切莫冲动,等奴婢想个掩人耳目的法子。”
“好。”
姜令音想了想,起身从妆奁之中取出一支发簪,递到纤苓手中,“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纤苓下意识地看了眼簪子的样式:这是姜令音最喜欢,也是最常佩戴的水仙花发簪,不是宫内之物,而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
这是让自己放心的信物。
倘若此事被人揭发,她也能凭着这个簪子将所有的罪名推到姜令音的身上,即便那时候她也逃不了责罚,但至少能说明她是听命行事,或许还能保下她的性命。
纤苓抿着唇,眸色倏然一深。
还有一点,她甚至可以拿着这支发簪向陛下或是淑妃娘娘告发姜令音。
“主子,使不得。”想到这里,她连忙推辞。
姜令音却坚持:“收下吧,但愿......你永远用不上。”
呢喃的话语,叫人听不出她心中的情绪。
纤苓的注意力被发簪吸引走,她轻轻将发簪握在手中,静静感受到了它的冰凉和贵重。
夜色逐渐浓稠,如墨般没开,整个皇宫浸染了它的颜色,显得格外沉闷。
夜里起了大风,树叶沙沙作响。
烛光明明灭灭,惊扰了阖眸假寐的姜令音。
她靠在榻上等临华宫的消息,并没有上床入睡,因而身上的衣服也没换。
杪夏坐在榻上,同她一起守着,此时眼睛也有些茫然,她使劲揉了揉,侧身道:“主子,外面起风了。”
她艰难地站起身,检查了一下窗?,见没有什么异样,便劝姜令音:“主子不如先歇息吧,即便沁嫔现在生了,您也得等到天亮才能去瞧不是。”
姜令音“嗯”了声,才换上亵衣,外头就响起了一阵短促的敲门声。
杪夏给姜令音盖上锦被,方去开门。
这会儿,会来打扰姜令音的,除了一直候在临华宫的喜盛不会有旁人。
果然,没一会儿,杪夏返回了姜令音的身边,她小声道:“主子,沁嫔方才顺利诞下了一位皇子,母子均安。”
姜令音点了下头,蓦地问:“淑妃一直守在临华宫吗?”
“喜盛说他回来时,淑妃娘娘还没走呢。”
姜令音不由地咋舌:淑妃真是好耐心。
得了确切的消息,她终于能放心入睡了。
后宫里像姜令音这样强忍着困意没睡的人并不在少数,譬如先前在静心堂的嫔妃们。她们在那儿待了一个时辰,便得了淑妃的令,各自回到了寝宫。
她们若是想睡,自然不会有人拦着,但......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等消息。
琼贵嫔没像其他人一样待在自己的寝殿,她用过晚膳,又回到了静心堂,对着佛祖开始不断祈祷。
她跪了很久,才被露微扶起来。
夜深以后,她就坐在厢房里,静静看着蜡烛一点点被火光吞噬。
待余微气喘吁吁地传回沁嫔生下皇子的消息时,蜡烛正好燃尽了最后一滴。
琼贵嫔眼前有一瞬的昏暗,她好似没听清,死死盯着余微,声音干涩:“什么?”
余微跪在地上,只觉得冷汗涔涔。
“主子,沁嫔生下了一位皇子。”
她说完,立即伏身在地。
“皇子......她生下了一位皇子........琼贵嫔喃喃念叨了两句,骤然拍桌而起,怒极反笑。
“好,好得很!“
安然无恙生下了皇嗣不说,还是一位皇子。
好,真是太好了!
她虽在笑,脸上的表情却冷漠到可怖。
露微颤抖着嘴唇,这时候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抚她的情绪。
她心里也有点烦躁。
她是琼贵嫔的宫女,与琼贵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自家主子不仅失了皇嗣,还失了圣宠,可沁嫔,如今得了一位皇子,有这个皇子在,过不了多久,位分难免会越过自家主子。
明明自家主子更得圣宠,也比沁嫔更早怀上皇嗣,怎么到头来,自家主子反倒什么也没了呢?
她想不明白。
余微在一旁小声嘀咕道:“若是主子当初谨慎些就好了......”
是啊,若是主子像沁嫔那样一直待在寝殿里养胎,何至于会小产?
即便没有生下皇子,公主也好啊。陛下膝下,如今也只有一位公主呢。
露微此时不由地开始埋怨起来。
窗外风声吹得窗子哐当响,不知怎的,露微的眼前忽然浮现出自家主子在得知自己小产时的模样。
当时,主子的脸上是悲痛多,还是释然多呢?
她原以为自己是记不得的??
露微轻轻垂下眼睑,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其实在很早之前,她就有过莫名的担忧,但她不相信,世上有人会做出那种蠢事。
可原来,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