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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若非清楚冬灵的性子,姜令音险些以为她是故意的了。
这茶是产自雍州的红茶,并非扶喻赏赐,而是姜令音让杪夏趁着出宫的机会从宫外带进来的。
汪宝林掩饰性地笑了笑,“在诚妃娘娘那儿喝过几次。”
姜令音没有拆穿她的谎话。
冬灵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似的,转头看了姜令音一眼,见自家主子没什么反应,她松了口气,屈了屈膝退了下去。
冬灵下去后,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姜令音静静品着茶,汪宝林也低眉顺眼地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不多时之后,屋外传来一声唱礼:“陛下驾到??”
姜令音看着汪宝林竭力压低却仍上翘的嘴角,不由地勾了勾唇。
想利用她见到扶喻,这个机会她给了,接下来,就看汪宝林自己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妾身恭请陛下圣安。”姜令音领着众人站在院子里,汪宝林则在她身后一步。
扶喻一进来,见着这阵仗,不由地挑了挑眉,伸手将姜令音扶起后,他笑问:“怎么转性子了?”
这段日子,扶喻每每来熙和殿,姜令音都是在屋子里等他。像今日这样领着宫人在院子里迎他的场面,已经许久不见了,故而有此一问。
在人前,扶喻并不会唤她小字,也不知是唤不出口,还是顾及着她的面子。
姜令音顺着他的力道起身,不咸不淡地回答他的话:“妾身如今身子好全了,岂能不遵守规矩?”
一句话,便暴露出她此时的情绪。
扶喻垂下眼眸看她,微微有些不解:“又怎么了?”
今早他离开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过了几个时辰不见,他还给女子晋了位分,她反而不高兴了?
姜令音眼睫轻颤。
见他进来以后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到现在也没有发现汪宝林,忽然转笑:“陛下是不是只看到了妾身一人?”
这话问的有点没头没尾,正当扶喻要开口时,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陛下。”
只见姜令音身后走出一位身着淡粉色齐胸襦裙的女子,对着他福身见礼:“宜庆宫宝林汪氏给陛下请安。”
扶喻视线在她身上略略停顿,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平身。”
一瞬间,他便明白了女子的情绪如何而来。
他几乎没有多想,就将女子往他身侧一拉,与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姜令音猛然一惊,又听他问:“汪宝林怎么在这里?”
她默默咽下嘴里的话,暗暗琢磨着他这个举动的意思。
这样一来,她和扶喻就与汪宝林面对面了。
就好像,汪宝林是个多余的人。
他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汪宝林抬眼,见二人姿势亲近,不禁抿了抿唇,“妾身来给令婉仪姐姐贺喜。
扶喻扫了眼院子里还未收完的礼,淡淡道:“汪宝林有心了。”
一句话便安抚了汪宝林的情绪,汪宝林脸颊顿时泛起一抹绯红,少顷,她低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香囊,递到扶喻面前,“这是妾身给陛下缝制的香囊,装了可以安神的药材,愿陛下龙体康泰。不知陛下可否收下?”
扶喻敛眸,唤了声:“庆望。”
一旁的庆望笑呵呵地接过宝林手上的香囊,对她解释:“汪宝林,陛下的贴身之物都需要经过太医的检查,待太医检查后,才能给陛下佩戴。’
汪宝林有些羞涩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庆公公。”
她看向扶喻,轻咬了下嘴唇:“是妾身心急了,还望陛下恕罪。”
扶喻可有可无地应了声,牵着姜令音步往寝殿内。
汪宝林一愣,正要提步跟上,忽地被庆望拦住,“汪宝林留步。”
“庆公公?”她一脸疑惑。
庆望笑容满面,说出口的话却叫人心寒彻骨:“这儿是熙和殿,陛下身边有令婉仪侍奉,汪宝林不妨先回去吧?“
汪宝林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之人,只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处遁形。
她眼圈一红,轻问:“庆公公是觉得我不配伺候陛下吗?”
陛下都还没说什么呢。
难道就因为她位分低一点,便要受此折辱吗?
面对汪宝林的控诉,庆望罕见地沉默了:他的意思是这样吗?
还没等他想明白,汪宝林便已经小跑着冲出了熙和殿院子。
庆望挠了挠鼻子,转身看向籍安,后者也挠了挠鼻子,满眼困惑:“师傅,汪宝林是不是误会您的意思了?”
陛下方才的态度如此鲜明,汪宝林难道没看出来陛下嫌弃她碍眼了?
偏要将话说明白吗?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
这厢,一进殿内,姜令音就挣脱了扶喻的手,不耐地道:“陛下可瞧见了,汪宝林一早就来了熙和殿为妾身贺喜呢。”
扶喻侧眸看她,见她脸上飘了些许的红,不由地轻笑了声:“所以??让她留下喝茶了?”
姜令音哼了哼,坦然道:“是啊,为了回报她,妾身还让她见了陛下一眼呢。”
扶喻眼皮微挑,对她的话是一个字也没信:“胆子不小,敢利用朕了。”
姜令音扬了扬眉,不可置否:“谁能不被陛下折服呢?”
扶喻仔仔细细看过她,尔不疾不徐地问:“那??呢?”
她?
这个问题比她想象中来得晚一些。
姜令音坐到他身侧,眉眼含笑:“陛下想听真心话吗?”
扶喻顺手揽住她的腰身,反问:“难道还有别的话?”
姜令音蹭了蹭他的胸膛,须臾,她眸色不明地启唇:“妾身在入宫前就见过陛下,在灵安寺后山处的凉亭。”
扶喻没打断她的话。
“那时候,妾身就在想??这位公子真是仪表不凡,龙章凤姿,也不知是长安城里哪家的公子,若是能相识一场,此生恐怕也无憾了。’
听到这里,扶喻没忍住掐了她一把:“简直胡说八道!”
姜令音没反驳,继续说:“可惜呀,那时候陛下浑身冷冰冰的,妾身一点也不敢靠近。”
“之后等回了府上,妾身只好私下里派人去查陛下的身份。”
说到这里,她蓦然一顿。
扶喻“啧”了一声,见她戛然而止,他清了清嗓子,故作若无其事地问:“然后呢?“
然后?
在亭子里察觉到庆望的不同寻常之处后,她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既是皇帝身份,她又岂会去招惹?
她当初的确命人在长安城里查了一位男子,却非扶喻,而是苏穆清。
当然这事,她不可能如实告诉扶喻。
倘若有一天他发现了,那另当别论。
姜令音笑了一声,煞有其事地道:“可惜妾身当时在亭子里没敢多看陛下,画不出陛下的风姿,自是没查到陛下的身份。”
这个回答在扶喻的意料之中,他低头摸了摸女子的脸颊,声音很轻:“那天在永安宫,??就认出朕来了?”
“是啊。”姜令音抬了抬头,神色认真地看着扶喻,眼中尽是笑意,“陛下第一个召妾身侍寝,妾身还以为陛下见到了妾身的画像,也将妾身认出来了呢。”
说到这里,她有些落寞地垂下眼:“都是妾身痴心妄想了。”
扶喻回想了一下。
难怪那时候,这女子盯着他看了半晌。
不过??
他眸子里含了些许笑意,“??怎知朕没认出你呢?”
临近采选,他派人查遍了长安城中家世相当和适龄的女子,筛选出来几位后,又让画师根据描述画了她们的像。
女子模样格外出众,即使见了一面也很难让人忘记。
所以,在看到画像中与那时遇到的女子有六分相像时,他也有一刹的惊讶。
如今想来,他与女子怎么不算是一场命中注定的缘分呢?
姜令音双目睁圆,愕然出声:“陛下也认出妾身了?”
扶喻却没有正面回答:“难道在??眼里,朕的记性有那么差?”
姜令音眨了眨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扶喻气笑了,他手臂收紧,让女子的身体更加贴近自己。
姜令音柔顺地依偎在他怀中,语气平淡:“陛下既然认出了妾身,为何也不告诉妾身一声?还故意冷落妾身?”
她相信扶喻认出她的话,但同时也在想,那时候的她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可他心里考虑过她的感受和想法吗?考虑过她愿不愿意吗?
他没有。
身为皇帝,他唯我独尊惯了,岂会想过她若是有心上人,便是拆散了她的爱情?
与蔺淮与的那桩亲事虽非她所要,可她也能用自己的法子退掉,而不是被迫。
她很不喜欢命运被掌握在别人手上的感觉。
而他,偏偏是掌握着所有人生死的皇帝。入了宫,她还要讨好他,依靠他的宠爱存活。
姜令音微微低头,眼神闪烁。
她不想看他这样高高在上,施舍、怜悯她,对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失了兴致后再抛弃她。
“陛下觉得戏耍妾身很好玩吗?”姜令音倏然扬声。
她将扶喻衣襟上的扣子抓在手中。
她攥的很紧,手甚至有些颤抖。
扶喻一愣。
女子眼眶微红,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一字一顿:“看妾身的情绪被您牵动,您是不是觉得妾身很可笑?”
她扯出一抹笑,重复着呢喃:“陛下,妾身很可笑是不是?”
扶喻呼吸一滞,他有些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绪,只感觉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浪潮要将他淹没。
他动了动手指,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女子的话太过直白,太过炽热,烫得他整个心都在发颤。
她如此坦诚,他本该高兴的,为何却生了退缩的念头呢?
他以为,女子知道真相后会怨他的。
可她确实是怨,而更多的却是这种情。
她对他的情意,比他想的还要深。
这世上,原来当真有一见倾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