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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把一口面包嚼得久一点，面包会有甜味。”
——于尔克·舒比格《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
StayUp门前。
“佑佑，佑佑。”
“佑佑，下来了。”
“佑佑，把你的手松一松，我们该回寝室了。”
你搂着原野的脖子，后仰着打提溜儿，躲开她们来拉你的手：“不要不要，我要坐南瓜马车。”
张雨婷默默放下来拽你的手。
李知乐干脆把眼睛埋进了脚下的砖缝里。
白念芮打量一圈，指着等在一旁的出租车，让你看：“南瓜马车就在那里，你快从人家背上下来，不然马车就要开走了哦~”
你白她一眼，回头指向不远处的路边，让她看。
路边，原慕正靠在车旁等原野，亮橙色的迈凯伦在深浓的夜色里异常醒目。
“那才是南瓜马车。别想骗我。”
白念芮：“……喝醉了，倒是比醒着识货多了。”
你搂着原野的脖子，向后左右张望：“谁、谁喝醉了？”
众人：“……”
原野反手把你在他背上扭来扭去的脑袋按回去，然后和室友三人说：“我送她回去吧。”
“到了你们寝室楼下，我再给你们打电话，你们下来接一下。”
室友三人表情复杂地交换了一番眼神，答应下来，张雨婷把电话留给了原野。
原野背着你，向停着的迈凯伦走去。
原慕见你们一行人纷纷上了出租车，而原野还背着你，提醒道：“小野，我这可是两座的跑车。”
原野进StayUp前，并没把车钥匙还给原慕，这会儿直接从兜里掏出来，解了锁。
前后的车灯应声亮起。
原野背着你，头朝左偏了下，示意原慕：“让一下。”
原慕见他还背着你，让开了车门，然后秉承着非礼勿视低头去数地砖。
原野拍了拍你搂在他脖子上的手：“喂，下来了。”
你却还埋在原野颈窝里一个劲儿晃头：“不要不要……”
“公主大人，该上南瓜马车了。”
原慕猛地抬头，惊恐望向你们，一脸仿佛刚才听见了鬼在说话的模样。
你松开环住原野脖子的手，顺着他的背滑下来。
原野按下车门内侧的片状按钮，车两侧的剪刀门缓缓升起。
他扶着你的肩膀，把你摆得正对车门，才松开手：“上去吧。”
却不防，说完，你直接栽了进去。
你穿着小短裙，这样直接栽在副驾上，短裙又蹿上去一大截，两条腿在夜色里白生生晃人眼。
原野立马转过身，把身后的原慕挡得死死的。
眼前倏然一暗的原慕：……我还没看清呢，这小子这警惕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可走了。”原野朝一旁成串等在StayUp门口的出租车看了眼。
原慕满脸问号：“这是我的车，你让我走？”
原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示意原慕看手机。
原慕疑惑拿出手机一看，原野给他转了3000块，备注「租车钱」。
原野：“你的车我租三小时，你自己叫车回家吧。叫不到车就给你微信里的‘小美’‘小芳’‘小月’打电话，她们肯定争相开车来接你。”
“什么‘小美’‘小芳’‘小月’？你小子可别污蔑我，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是说给她……”原慕伸手要来指你，不想原野把你挡得一片衣角都不露。
原慕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
原野见原慕没话，转身把正努力攀爬的你快速塞进车里，三两步绕到另一边，上了主驾。
橙色的迈凯伦轰鸣着划开夜色，原慕望着迈凯伦如火龙摆尾般绝尘而去，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答应把车租给堂弟！！！
“艹——”
***
你被安全带勒着，感觉不舒服，伸手去摸索安全带的卡扣。
原野注意到你的动静，右手来按住你到处摸索的手：“不许解。”
“安全带勒得我好闷，”你另一只手把胸前的安全带拽长，“你没有胸，不懂我大胸的烦恼。”
原野侧头瞥了眼你胸前：“确实不懂……”
趁他溜神，你的手从他的压制中成功逃出，你拍拍他的胸：“没有的人确实……”
咦？
软软的，你捏了捏，怎么还kiukiu的？
你从没感受过的手感，嘻嘻嘻，好好玩啊，再捏一把……
原野一把扯开你的手：“夏、佑，你是不是在给我装醉？”
喑哑的嗓音不知羞怒更多，还是恼怒更多。
“谁说我醉了，我才没醉。”你无辜冲他眨眨眼，“我还会被乘法口诀。”
然后，你埋头数着手指，背起了乘法口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算了，我跟个醉鬼叫什么劲……”原野伸手去中控台上按了下，车顶篷伴着机械音缓缓向后敞开。
疾驰的速度带起凉爽的夜风，瞬间涌入车内。
背到“二三得六”的你一脸没见过世面仰起头，对着忽然出现的灰蓝夜空和一眨一眨的星星张大嘴。
你忽然想到什么，偷偷瞄了眼旁边的原野。
他左臂搭在降下的车窗上，右手单手控制着方向盘，没空来抓你。
你的手再次朝安全带的卡扣悄悄进军，安全带被解开的“啪嗒”声湮没在风里。
你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上半身伸出车外。
等原野发现看过来，你整个人仿佛劈风而行的欢庆女神，自由的风穿过你海藻般的长发，穿过你化身飞翼的双臂……
原野的眼好半天没能挪开。
好半晌，原野才冷声道：“夏佑，你给我坐下来！”
你双手摆成听筒，放在左耳边，侧弯腰对着车外大喊：“原野，你说什么？风声太大了，我、听、不、见。”
原野：“……”
原野把车速降到了这条路的最低限速。
路过你们的车无一不降下车速，看看是谁这么暴殄天物把迈凯伦开成了小电驴。
原野不堪其扰，只好带上墨镜，多少保存点儿面子。
“原野，”你见他半天不吱声，把听筒放到原野耳边，冲着他大喊，“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原野：“因为你、赢、了。”
这句你听见了，你直起身，对着旁边和你们并行的黑色奔驰大喊：“我赢了！”
下一秒，黑色奔驰降下车窗，冲你们竖起中指，然后嗖一下超过了你们。
你转头去告状：“原野，他为什么冲我竖中指？他好没有礼貌啊。”
原野：“…………”
车速降下来，风更惬意了。
你展开双臂，拥抱着夜色，迎风开心唱起歌来：“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满意义，我就在此刻突然见到你。”【1】
唱完男声部，你把左手握成话筒，怼到原野嘴前：“该你了。”
原野不开口，你就反复用“话筒”去碰他的嘴催促。
几次下来，原野不情不愿开口唱起了女生部分的歌词：“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凄寒，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我就在此刻突然——”
你听原野卡词，立马把“话筒”又放回自己嘴边，大声接下去：“爱——上——你——”
你自己一个人又唱起了男女合声：“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今天嫁给我好吗？”
你忘记了下面那段饶舌的rap，只好反复唱着最后一句：“今天嫁给我好吗？”
“今天嫁给我好吗？”
“今天嫁给我好吗？”
“今天嫁给我好吗？”
“滴滴——”一旁的白色丰田霸道鸣笛，大哥从车窗伸出头来，“哥们，妹子都唱几遍了，你还不答应？你再不答应，我喊‘Yes,Ido.’了？”
原野这辈子从没有一天像今天，经历了这么多次无语。
还一次比一次更无语。
“Yes,Ido.”原野对着你的方向低声回了句，“你可以下来了吧？”
“风太大，没听见。”你冲着车外大喊。
大哥也跟着凑热闹：“我也没听见，兄弟你没吃饭啊？”
“妹子你要不和哥走吧，我手下全是声大气足，嘎嘎能撸铁的弟弟……”
“Yes,Ido！”原野一嗓子险些喊破音。
然后，一把把你薅着坐下来，重重戳了下中控。
你望见敞篷缓缓升起，支棱起脑袋忙要再冲出去。
原野似乎早有防备，大掌一把按住你头顶，把你死死按在原地。
“呜呜呜呜……”你一边假哭，一边双手去扒拉他的手臂，可原野的手臂像是铁钳，把你纹丝不动压在原地。
大哥放浪形骸的大笑声从丰田霸道里传出：“哈哈哈哈哈，小年轻，就是醋劲儿——”
原野一脚油门，橙色的迈凯伦如猛兽出闸轰一声飞起，把大哥的调侃远远甩在了夜色里……
***
大学附近的停车场里，原野停下车，油然生出种终于解脱的感觉。
可还没等他细品这堪比贤者时光的微妙空白，你已经趴在车门上到处找怎么开锁，一副迫不及待要爬出去接着high的模样。
原野倾身而来，从后面一把钳住你在车门上到处摸的手。
你向后一转，不满去找抓住你的人，唇不经意擦过他俯下的脸颊。
原野瞬间僵住了。
钳着你的手仿佛机械铁臂被咔一下切断电源。
察觉手上没了钳制，你开开心心转回身去，继续趴在车门上找开锁的地方。
寂静的车内响起熟悉的机械音，你眼前的剪刀门再次升起。
你眼睛一亮，嗖一下冲出车厢。
可等了半天，却迟迟没见原野出来。
你不耐烦地弯腰把头钻进车厢，却见原野还保持着上半身倾到副驾的动作……
***
当原野第三次把走着走着就蹲在路边和小花小草聊天的你拉起，就决定不能再让你自己走了。
原野嘱咐你在原地等他。
你非常爽快说：“好。”
原野却越想越不放心，弯腰在你刚趴进去的草丛里捡了块小石头，蹲下围着你的双脚画了个圈：“不许踏出这个圈。”
你盯着沥青路面上他重重描了三遍的白圈眨眨眼：“出去了，会怎么样？”
原野：“妖怪会把你抓走。”
你：“你吓唬我，根本没有妖怪。”
原野叹口气：“来接你的南瓜马车会找不到你。”
“哦哦。”你乖乖点头。
原野起身走了。
原慕一向有在车上备着替换衣服和鞋的习惯，原野回到车上找了找，果然找到了。
他拿起一件一看就还没穿过的西装，看了眼内衬的手工缝制标，把西服搭在臂弯里，关上车门锁了车。
原野估了个价，给原慕转了过去。
原慕仿佛正守在微信那头，收了转账，秒回了个：「？」
原野对着西装拍了个照，发过去：「我买了。」
原慕：「不行，那件绝对不行！」
原慕：「那是我在Anderson&Shepherd量身定制的，不说等了几个月的事，光为了fitting我都飞了英国三次！」
见原野不回消息，原慕的电话立马追过来。
“原野，你小子赶紧给我放下！”
“可钱，你已经收了。”
“我退给你，你等着，我马上给你转回去！你赶紧把我的西服给我放回去，我今天刚收到的，连试都没来得及试……”
“那正好。”
“什么正好？”
“忙，挂了。”
“那我西服——”
原野挂了电话，顺手把原慕拉进了黑名单。
原野回来，见你一动不动缩着身子站在圈里，唇角压不住上扬。
他把西服系在你腰间，手托着西服把你背起来。
你勾着原野的脖子，视线忍不住向下去看腰间的西服：“好丑啊，我能不能不围？”
“不能，这是神仙教母让我交给你的，你不系上它，神仙教母一会儿就没法找到你了，”原野把你之前非要在夜店里和他在电音伴奏下跳华尔兹时说的话改了改说给你听，“你不能穿上她变出的公主裙和水晶鞋，就不能去王宫参加舞会，和王子跳舞了。也没法在午夜十二点，丢下水晶鞋逃跑了。”
你被说服，立马不和腰间系着的西服作斗争了。
原野慢慢走在月光粼粼的校园小径上，你趴在他背上，下巴埋进他肩窝里。
他仿佛一个行走的大摇篮，你的眼皮越来越重。
”Let’spretend,Ihadhundredsofthousandsoffriendsfriends……”【2】低沉磁性的音乐忽的拨开寂静的月色。
你打了哈欠，从原野肩膀上抬起头：“怎么了？”
原野双手从后托着你，抽不出手：“帮我从兜里拿一下手机。”
你：“左面右面？”
原野：“左面。”
你把手伸进原野的右兜里，摸来摸去。
“夏佑！”原野突然大声，“我说左面、左面、左面。”
“我摸的不是左面吗？”你举起自己的左手，一巴掌拍到原野脸上，“看，左手。”
原野：“………………你千万别再喝醉了。”
“我没喝醉啊，左手……”说着，你用左手摸摸原野的脸。
“右手……”你在他衤库兜里抓了抓，“看，我分得多清楚？”
原野再也顾不上托你的腿了，抓着你到处作乱的手，把你拎小鸡一样从他背上拎下来：
“你给我站好！”
你见他好像生气了，莫名不敢再造次了。
你可可怜怜把自己缩成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拢起手心，大夏天却像模像样往里面哈气取暖。
原野看你这样，真是满腔的各种无名火无处发|泄。
兜里的手机第二次响起，原野看都没看，接起来当啷一句：“找我干嘛！”
“呦，火气挺大啊？”电话那头的男生是原野的室友，嗓门出了名的大，和开着外放没什么区别，“宴会上遇见漂亮妹子把你给……”
话还没说完，就被原野打断：“我没去。”
电话里传来一声粗噶的惊叫：“我们还商量着让你回来时，顺路去何记猪手给我们带两斤卤猪手呢。”
说完，转头去问其他几个室友的意见：“野哥说他没去怎么办？”
“啊？不会又去图书馆学习了吧？”
“野哥最近着了魔吧？”
“我看像，平时一周也不见他去一次图书馆，最近跟长在图书馆里了似的……”
你听到“图书馆”三个字，立马看向原野：“原野，我得去图书馆。”
“妹子，野哥，我好像听到了妹子的声音！”
原野：“挂了。”
“等——”
原野看了眼手机：“这个时间图书馆都关门了，明天再去吧。”
“不，我现在就要去！”
“关门了，你去干吗？”
“不光我去，你还得和我一起去。”你抱上原野的手臂，就把他往图书馆方向拉。
原野没使劲，被你拖着朝图书馆走了一段，又开始劝你：“Cinderella夏，你忘了你还要去参加舞会吗？我还是先送你去参加舞会吧，明天，等明天图书馆一开门，我就陪你来。”
“不要。”你执拗拽着原野朝图书馆走去，嘴上念咒语一样念叨着，“去图书馆更重要。”
原野彻底放弃了和醉了的你理论，任由你把他拉到了图书馆前。
原野指着一片漆黑的图书馆：“看，都关灯了。进去也看不见你爱看的那些书了。”
你摇摇头：“我们不是来看书的。”
“那是来干什么的？”
你把原野放开，向后退一步，努力站直：“我是来听你表白的。”
原野捂住额头，万万没想到你是为了这个非要把他拽过来。
你催他：“你快和我表白，表完白，我的任务成功了，我就会像灰姑娘一样，唰一下从你眼前消失。”
原野揉着额角的掌跟顿住：“你和人打赌了？”
“因为这个……你才来接近我的？”
你摇摇头：“没有，是游戏，游戏任务。”
原野慢慢放下手：“你和谁玩的游戏？”
你：“和你。”
原野只觉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一个爆栗朝你头上锤过去。
却是雷声大雨点小，真落到实处变成了轻飘飘一碰。
“我和你个醉鬼聊什么天，满嘴胡话。”他像是对你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真的。我和你玩的游戏。”
“嗯嗯。”原野敷衍着，重新背起你。
“你不信？”
“信信。”
“我真名叫夏佑。”
背着你的原野默默朝着夜空翻了个白眼。
“苏玛丽只是我游戏里的名字。”
“知道。”
“你不惊讶吗？”
“惊讶什么？”别说是苏玛丽，听了一晚上“南瓜马车”、“神仙教母”、“Cinderella”，你说你是宙斯转世，原野都不会感到惊讶。
“你还是不信我。”你拿出手机，拆下手机壳，从里面拿出你的学生证，举到原野眼前，“看，上面写着我的游戏名字，苏、玛、丽。”
原野敷衍看了眼，悠闲的脚步瞬间僵住。
「学生姓名：苏玛丽
专业院系：物理系
学号：……」
学生证上，白底的证件照上赫然是一头亚麻闷青色长发的你。
夜风隔了许久才吹来原野有些干涩的声音：“夏佑……和我说说你和我玩的那个游戏吧？我好像……忘记怎么玩了……”
“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