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观察观察?
完全用不着,因为匆匆赶来的户部郎中吉温带来了另一个重要的信息,往常连公主、驸马都不放在眼里的王准,竟然对外宣称自己的伤是骑马时不小心摔的。吉温劝道:“侍郎,某昔日在京兆府之时,闲聊之时曾听府里的老公人说过,长安城里有几个地方的事,是不能说的,也不能去打听的,办差时遇到了一定要绕着道走,其中之一便是这悬圃!”
杨暄见他如此推托,当即怒道:“吉七休要糊弄人,这悬圃都明着要造反了,你这么说,心里还有朝廷吗?”“混账的东西!”见儿子如此糊涂,杨侍郎当即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怒斥道:“我等议事!你休要胡言!还不速速退下!”“阿耶?!”见到父亲发了火,杨暄吓得当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满脸不安的看着父亲,走也不是,坐也不敢。吉温见状赶忙起身劝道:“侍郎切莫生气,小郎君且请坐下。依某之见,长安城乃首善之区,便是这城里的耗子也都是吃着俸禄的!这悬圃又岂能例外?”说着,他用手指了指东北方向的兴庆坊:“要不然,他高大将军为何要出这个头?”
“吉七言之有理!”杨侍郎赞道,看到吉温有些欲言又止,他知道,对方大约还有事情想和自己说,便让儿子退了出去。
吉温用目光向四周逡巡了一遍,才压低声音问道。“侍郎可听说过,近来五星聚合的天相?”“坊间流言,某亦有所耳闻,但未得其详!”杨侍郎放下手中的茶盏,将身子向前倾了倾:“还要请吉七教我!”听完吉温的介绍,杨侍郎将身子又靠到了椅背上,思索片刻后方才说道:“依兄之所言,此事的确非同小可,但就如兄方才所说,便是这长安城里的耗子都是吃俸禄的。”说着,他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左后方道:“这事还要看那里的意思!”
送走吉温之后,杨侍郎回到了内室,杨氏一族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遇到这样的事情,族兄和三位族姊自然都要过来一同协商的。而且,他们四家和杨侍郎一样都住在这宣阳坊内,门挨着门,抬腿就能走到,平日出游乃至陪同至尊去骊山温泉,也都是五家聚到一处然后一同去的。至于另一位族兄驸马都尉杨锜,则住在北边崇仁坊的太华公主府中,相对而言,来得便少一些。
“侄儿之事,当真不用说与贵妃听吗?”见到杨侍郎进来,上国柱鸿胪卿杨铦关心的问道。几人之中,他年岁最长,加之为人宽厚,便是几位国夫人也要让他三分。“不必了!当时寿王也在场!若是吵嚷起来,势必会把他也牵连进来!”杨侍郎断然否定了族兄的好意,几人闻言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
“那刚才吉七所说的事,这两日坊间到处都在说,愚兄亦有耳闻,不知贤弟是如何看呢?”杨铦问道,这才是他真正想和杨钊商量的地方。“是啊,我亦有耳闻!”大姊韩国夫人赶忙接道:“都说这是天子无德之兆,什么混账话!”三姊虢国夫人笑道:“呵呵,天子有德,禅位太子即可,大姊你怕什么!”韩国夫人嗔道:“切莫胡说!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至尊真要禅位给太子,广平王自保尚且不够,你我姊妹到哪儿找这般荣华富贵去?!”
韩国夫人这一席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这便是在座诸人最为担心的地方。韩国夫人的女儿崔氏嫁给了太子的长子广平郡王为妃,照理说,若至尊禅位给太子,广平郡王作为长子,日后成为太子的几率极大,但也就是几率而已。自古以来,天家无情,皇后都能说免就免,太子和亲王想杀就杀,这都是发生在众人眼皮子低下的事!区区一个郡王王妃,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哪里还保得了杨氏一门的荣华富贵。
“什么天子有德无德?别忘了至尊是靠什么登基的,区区一个五星聚合,些许宵小的鼓噪!翻不了天的。”杨钊不屑道:“只要至尊身子骨硬朗!他定然不会禅位的!”
“他的身子骨?还那可硬朗得很!”三姊虢国夫人当即放肆的笑了起来:“整天吃着药,还有高人替着延寿,就太子那病怏怏的样子,多半要薨在他前面!”在场诸人听后,皆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五星聚合,我等不必理会!太子想挑事,至尊摁死他们跟摁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杨钊笑道。事实上,他是在第二天就得到了全部的消息,远比吉温这种不入流的不良人从坊间听到的只言片语更早、更全面,毕竟,以他如今的位置,有的是人会主动前来巴结他。听了一会,他继续说道:“杨家的荣华富贵除了至尊,不能指望别人!为今之计,还是上次我们上次议的那些!要想办法让贵妃怀上子嗣,只有诞下皇嗣,才能做长久之考量。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算数!”
杨铦看了三个族妹一眼,四人相互点了一下头,对此表示了认可。
虽说在座诸人都是同一个曾祖父出来的堂兄弟姐妹,实则贵妃、杨铦、杨錡以及三位国夫人与杨钊小时并非一同长大的,来往也并不密切。直到五年前妹妹被册为贵妃后,杨钊从蜀中到长安替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求官,大家才开始相互往来的,而且,那时杨钊还只是章仇手下一个上不了太大台面的推官而已,若非在座之人提携,断然没有他今日的荣华富贵。但这杨钊不仅仪观伟岸,言辞敏给,更难得的是头脑极为清醒,遇事总能直指问题的本质,想出的办法也是也极为奏效的,慢慢的便成了他们这些人的大脑。
比如,这次坊间传说的五星聚合,众人也没他看得明白。是的,问题的关键是至尊的身子骨,只要他身子骨没毛病,以他那杀伐果断的过往看,区区流言奈何不了他的。而至尊的身子骨是否硬朗,眼下还有谁比随时承受至尊恩泽的贵妃和三位族姊更有发言权呢?
看到众人会意,杨钊笑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等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了!”主意他是想出来了,如何做还要看三位夫人和宫里的贵妃,而这事,他和杨铦、杨錡都插不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