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国,R市。
许念凡一落地就给连甜打去电话,他们现在已养成每天通话的习惯。
因连甜本身失眠,所以许念凡有时就算工作到很晚,都能看到连甜的消息。这个时候他就会把电话打过去。
他已经告诉连甜他要出差,这个电话是连甜要求的报平安的电话。
连甜举着手机,看着外面下个不停的大雪:“还好你飞得早,现在都不知道机场还能不能飞。
两个人有的没的,闲聊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通电话已成为他们之间的常态。
聊着聊着连甜就躺到了床上,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觉的,自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睡前特意开盏小灯。
手机放在枕边,伴着许念凡的声音就着窗外的月光,她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睡就睡到了天蒙蒙亮,是史无前例的在没有吃药的情况下,安睡了5个小时。
糟糕的是,她手机睡前没有充电,现在只剩百分之十几的电量。急急忙忙地把手机充电,然后洗漱吃早餐准备去上课。
许念凡这边,昨天说着说着话连甜那边就没声了。
他怕把好不容易睡着的连甜吵醒,就没敢再唤她,听着她发出均匀的呼吸,才挂断了电话。
好在,他不怕晚睡,他这次出差的工作是从第二天的傍晚开始,他要去参加一个酒会,去见一个重要人物,卡茨家族的新任继承人,有可能是他未来的大客户,这关乎着许家新近的项目能否在L国顺利的展开。
许念凡带来的下属为这场赴宴做了充分的准备,与他一起去的有两名员工,一男一女,都是他的得力助手。
许念凡没一会儿就发现了目标人物,他给两名下属一个眼色,独自拿了酒杯上去。
下属明白过来,不再跟着他,卡茨先生这样的,他们是没有资格凑前的。
待许念凡走近发现,卡茨身边还有一个人,先于他与卡茨先生聊了起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唐。
许念凡倒没有太过意外,从连甜那里听说了他来了Z城。出现在这场酒会也很正常,陈家的生意是遍布全球的。
同样是在家族集团中新上任的掌权者,陈唐与卡茨相谈甚欢也没什么奇怪的。
许念凡上前,卡茨看到他,与他打了个招呼,顺势把他介绍给陈唐。
许念凡正要说明他与陈唐认识,要开口叫“陈唐哥”时,陈唐伸出手来:“你好。”
礼貌中透着生疏,这时许念凡才感到意外。
按理说,陈家与许家大本营都在琛市,两家熟识是常识,没有瞒着的必要。
那这份疏离就不是冲着卡茨来的,而是冲着他个人来的。
之后的时间里,陈唐就像不认识他一样,一直保持着这种态度待他。
许念凡有不解,连甜不是说,她与陈唐已达成合解,以后各自安好的吗。怎么现在看着,陈唐哥一点过去的意思都没有。
许念凡正事在前,把这份疑惑先放了下来。但正事办得并不顺利,明明已经撕开口子的提案,忽然一点进展都没有了。
许念凡早就不是生意场上的小白,卡茨虽然对他还是热情周到,但其态度上的微妙转变,他能感觉得出来。
离开这场酒会时,许念凡把目光放在陈唐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待他转身离开时,陈唐也在看他,那目光像是含了毒。
卡茨先生叫了他一声,陈唐回神,他今夜是别想早走了,未来的几天他也都要留在这边,把这个项目一口气地落实下来。
卡茨对陈唐刚才的提议非常感兴趣,陈家与许家之间,他这个生意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他明明知道陈许两家是世家,但还是给他们周到地介绍着,陈唐的反映说明了陈家想要拿下这个项目的翻脸无情的决心。
卡茨带着陈唐下了地下二层,陈唐知道,这位卡茨家族的继承人是个深度藏酒爱好者,他有一个巨大的贮酒房。
卡茨能带他来到这里,是在向他表现诚意与重视。
陈唐从善如流,几乎与卡茨坐在他豪华的品酒室里喝了一晚上。
许念凡这边,在酒会之后又争取了两次,但卡茨的态度没有一丝改变,许念凡只好先回Z市。
下属告诉他,机票买不到了,其他交通工具也暂时无法回到Z市,因为连着下了两天的大暴雪,Z市遭了雪灾。
许念凡第一时间给连甜打去电话,上次通话没有听她提起暴雪封城的事。
但发现电话打不通了,许念凡坐不住,气也沉不下去。
下属们给公司同事,以及亲朋好友们打电话也都打不通,只能从新闻上知道一些Z城的情况。
最终还是许念凡打通了他朋友的座机,这位朋友就是连甜在学校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的男朋友。
朋友说,他现在也没有联系上他的女朋友,但他得到一个消息,学校因为这场暴雪发生了漏电事故,有学生死了,不止一个,是?。
许念凡心慌得更厉害了,他就说,只是一场暴雪而已,这在Z城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们处理这种事情还算有经验,但他在打不通连甜的电话后,就是坐立难安,异常心慌,原来真的出事了。
飞机肯定是飞不回去了,铁路交通也都停了,公路上市还好,但越往Z城开越危险,还有可能遇到封路。
但也只有公路这一条道可以试试。许念凡花大价钱找车找有经验的司机,但没有人接他这一单,都说,过不去白折腾。
有人开玩笑地道了一句:“要不让车长翅膀飞过去,要不大皮卡撵过去,否则过不去的。”
许念凡听到此话眼睛一亮,抓着这人问有没有认识的皮卡司机。
当许念凡的下属们看着他们的许总全副武装地跃上了皮卡车后,他们都觉得这太疯狂了。
许念凡等不到雪停,等不到积雪清除,他现在就要回去Z市,亲眼看到连甜安好地站在他面前。
这一路还算顺利,但当他们越来越靠近Z市时,情况变得不容乐观,尤其是许念凡的手机也失了信号,什么电话都打不出去了。
皮卡司机还好,颇有些“外国为什么人少”的激进冒险风格。当然了,如果不是这样的作风,也不会接许念凡这一单了。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但离Z城也是越来越近,最终来到城市边缘,司机想要强行冲一把后,车子打滑失控。
好在司机有经验,左右打轮一通忙活,最后没有翻车,撞在一棵大树上停了下来。
撞的是副驾那一侧,许念凡被司机拍醒后,浑身都疼,却说不清是哪里疼。
他抬手,胳膊疼,忍着痛在脸上一摸,摸到了血。
碎裂的后视镜还有一角是完好的,许念凡在里面看到自己额头被撞破了,在流着血。
他动了动腿,发现没事。颈,背,前后胸也没事,就算是头上受了伤,看着也只是皮外伤。
他又看了看远处的房子,这里离城市不远了,但车子开不了了。
许念凡擦掉额头上的血,跟司机打了声招呼,就跳下了车。皮卡司机劝说他留下来等救援,但许念凡拒绝了。
连甜在学校里度过了混乱的一天,先是有雪压塌了校园里的古树,树倒下来把一些学生砸在了下面。
祸不单行,另一边又发生了漏电事故,因为陆续有不明情况的老师与同学去施救,使得这一伤亡的人数一直在上升。
连甜他们这些学生被学校要求呆在教学楼里或宿舍里,尽量不要乱动,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救援的车开不进来,进度极慢。
同学们看着急在心里,纷纷出来帮忙铲雪,连甜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遇过难受过灾,她太知道那种等待救援的滋味了,所在现在能出多少就出多少力。
就在连甜热火忙天地干着时,就看到远处走来一人,看着有些眼熟。
她开始时还没当回事,但后来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许念凡走过来的这一路,确定了自己哪里受了伤,额头与右臂。
可能是骨裂也可能是骨折,比起胳膊的伤,他额头的血倒是止住了。
这让他走起路来多少有些踉跄,导致连甜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但她还是认了出来,她扔下工具,朝许念凡跑去。
根本跑不起来,她每走一步都要抬一次脚,陷进去再拔出来,循环往复。
终于,两个奔向对方的人汇合在一起,互相打量着,一时俱是无语。
“你没事吧。”他们同时问道。
“我没事。”这是连甜的回话,许念凡却不能再与她同步,因为他真的有事。
“你怎么了?!”连甜自然看到了许念凡额头上的伤,语气焦急地问。
许念凡摇头,这一摇他差点没站住,头真晕,不会是脑震荡了吧。
还真让他说着了,事后,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诊断结果的单子上就有??brainconcussion
除了脑震荡,他还有皮表外伤,右小臂骨折,脚上还有些许冻伤。他必须住院了。
连甜已从许念凡断断续续地述说中,了解了全部经过。
她又气又暖。只是因为联系不到她,就有人冒着危险,克服一切困难,想尽一切办法地来找她。
没有人比连甜更知道,在她看到许念凡在校园漫天的雪地里向她走来时,她的心病就不药自愈了。
她要留在医院里看护许念凡,但许念凡坚决不同意,他的助理虽然赶不回来,但他公司里的其他下属还是能给老板雇到护工的。
但最终连甜也留了下来,学校里还在进行着灾后的清除与检查,她的一些课都延后了。
不需要上课,她的重点自然就变成了许念凡。于是,情况跟不久之前反了过来,变成了连甜来到许念凡的家里照顾他。
在L国,生孩子都是当天出院的,像许念凡这样的根本不算什么,在医院里观察了两天,他就出院回家了。
连甜之前来过一次许念凡的家,这是第二次。
许念凡看着连甜去卫生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跟在她后面进去,看到她拿着情侣漱口杯的其中一只在发呆。
他不好意思起来,总不能说,他早早备下这个,是因为对未来存了美好的希望,还因为看到她住的地方一直摆着他用过的那个杯子,从而想要两边都要有的幼稚心态。
连甜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许念凡看她直接拿起来就用,心里一楞后,也开心了起来。
许念凡爱洁,几天不洗澡会要了他的命,他想着避开打夹板的右手,自己也可以小心地洗个澡。
连甜发现了他的意图,要帮他。
许念凡大惊,脸都红了,连甜反倒大大方方:“你穿个夏天的短裤,坐在那里,只要护好你的胳膊不沾水就行,剩下的我来帮你洗。”
这样好像也不行,连甜见他如此,忽然道:“你连情侣杯都买了,这个时候怎么又不好意思起来。”
许念凡猛地看向连甜,她这话什么意思?!她是在暗示他吗?!
许念凡虽然脸皮薄,但该他出手时他也决不手软。
“连甜,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我脑袋撞坏了,理解错了吗?”他还是给彼此留下了一个小余地,拿撞到的脑子说事。他怕他真会错了意,连甜会不再理他。
连甜上前一步,摸了下他的脑袋,然后看了他一眼,她说:“头发是真该洗了,你说呢?”
许念凡心花怒放,根本顾不得手臂不能动的现实,把连甜抱在怀里。
连甜可不像他这样不管不顾,顾念着他的胳膊,直说:“胳膊,你的胳膊......”
许念凡最终穿着夏天的大裤衩子,光着脊背坐在浴凳上,止不住笑地看着连甜给他刷洗。
好几次连甜都要看不下去了,以为自己是在给一只狗狗洗澡。
他们在这一天确立了关系,他们拥抱,他们亲吻,他们都感觉好极了。
陈唐知道Z城遭了雪灾的时候,他刚从宿醉中醒来,卡茨真的是太能喝了,且大有无酒不谈生意的架势,陈唐只能陪着。
他大学毕业,就没有过喝多的时候了,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
Z城暴雪封城,他没太当回事,但回强的电话打不通了,他又直接给连甜去电,也一样,他们说这是暂时的,通讯会马上恢复的。
所以,当陈唐知道连甜的学校出了事故,急慌急忙地赶回来时,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