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鹿听见那位老者要一千欧,也吓到了。
一千欧换算成国内的钱,也有快将近七千了。
她连忙站在了温松面前,对老者说道,“这幅画有些贵了,我可能买不起。”
“而且,我们只是朋友,我有男朋友。”沉鹿又提醒了一句。
老者上下打量沉鹿,“你是j国人?”
沉鹿摇头,说了自己的国家。
老者从满是藏品的货架后走出来,将那幅画拿起来,“五百欧,你要不要?”
五百也很贵了!
沉鹿在心中非议一句,没有说要不要,而是指向了那条刚才看中的藤条链,“这个呢?”
老者看了一眼,慢悠悠说了一句,“一千欧。”
沉鹿:?
沉鹿瞪圆了眼睛,一条藤条链一千欧?
“沉鹿,我们走吧,这家店太坑了。”温松对沉鹿说道。
他分明就是拿他们不懂市价来哄骗他们这些游客。
沉鹿又看了一眼那条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的藤链,最后点点头。
她倒不是买不起,不过是不想花那么多钱罢了。
老者看他们要走,本不打算拦着,可他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喊住了他们。
“站住。”老者脸上满是不爽,“五百欧,这两个你都可以拿走。”
沉鹿和温松相视一眼。
她扭过头,对老者说道,“先生,我可能只有两百来买它们。”
老者本想开口让他们赶紧走,却又忍了下来,“拿走拿走!”
沉鹿听到他的话,不由笑了出来,她拿出自己随身挎着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了两百欧元,放在了货架上面。
钱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平安结。
在老者愣神之际,沉鹿和温松已经离开了。
温松有些不解地问他,“他那么一个尖酸刻薄的老人,你为什么还要送他平安结?”
沉鹿已经小心把藤条链放在了包包里,手里抱着画往前走,听到他的问话,她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因为,他可能有个和我们一个国家的亲密朋友?”
温松不理解她的话。
沉鹿笑着解释道,“他别在衣服上的胸针是仿点翠的白鹤,下面还有用草书写的一个谢字。”
“你的观察力真好。”温松并没有注意那个老人带的是什么模样的胸针。
沉鹿并不是观察能力好,而是她看到那个形似点翠的颜色,才仔细看了两眼。
顾老爷子是国画大家,对这些颜色几乎是如数家珍,沉鹿去陪他的时间里,二人做最多的事情除了画画就是听他评讲古代那些画。
二人说了一会儿的话,沉鹿又去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然后去邮局把东西全都邮了回去。
一旁的温松,就真的像是简单随从沉鹿出来一样,看着她忙活来忙活去,他竟然一点手都插不上。
这不禁让温松有些挫败。
沉鹿因为方才那位老者的话,而刻意地和温松拉开了一些距离。
她和温松都知道彼此关系现在只能算得上普通朋友,可其他人不知道。
她不想让别人误认为她和其他人有超越友情之外的关系。
寄完东西之后,沉鹿和温松就回了酒店,温松还有画画的任务要做,二人也就分开了,而沉鹿,则趁机再次单独跑了出去。
很显然的,沉鹿一个人要比和温松出去要轻松得多。
刚才出去的时候她就看到了
她左右看了看,最后随便坐在了街头长椅上,低头画画。
正当她入迷时,手机响了起来。
沉鹿的笔没有放下来,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歪?”
“沉鹿。”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听到声音,沉鹿这才停下了继续绘画的动作,看向手机的显示屏。
是沈泊行。
她立刻想到了在车上时的尴尬和离谱。
沉鹿轻哼了一声,捏着笔,故意说道,“沈泊行,怎么了?”
“怎么了?”沈泊行低笑,意有所指,“你没看手机?”
“看了啊。”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因为封家,沈泊行一晚上没睡觉,现在满身疲倦,倚靠在床上,堪堪褪去肃杀后的情绪让他看上去有些清冷。
“呃,昨天到辅安时间太晚了。”沉鹿把笔放下来,想起了给他邮寄回去的藤条链,又有些高兴,“沈泊行,我买了一条手链给你!很漂亮的那种!”
沈泊行眉头轻挑,“什么样?”
“胡桃木的颜色,我也看不出是什么植物,三根缠绕在一起,上面还有股香味儿。”沉鹿回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很好闻。”
“你自己去买的?”沈泊行对这些东西想象力有限,不过并不妨碍他对沉鹿的礼物充满期待。
“不是。”沉鹿老实说道,“和温松一起去买的。”
沈泊行的表情一顿,丹凤眼微眯,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温松?”
“对啊。”沉鹿知道他不认识,便主动说道,“他是大师兄的弟子,和我一样都报了国美,以后说不定还是校友同学!”
沈泊行看着冷白的天花板,扯唇轻笑,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几分压迫,“我不在就有人诱惑你?”
沉鹿:?
她下意识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威胁,长达一年锻炼出的保命意识,沉鹿立刻说道,“我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我师侄!仅此而已!”
沈泊行冷笑,“你还是我侄女呢。”
沉鹿:……
她目光飘忽了半天,又说,“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温松才十七岁,她怎么都不可能和一个未成年在一起啊。
而且,她已经有沈泊行了。
“你嫌我老?”
沉鹿:……
沈泊行怎么变得无理取闹了?
沉鹿深深想了许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老男人的更年期到了……(不是)
一个接着一个的送命题,让沉鹿后背发凉,强烈的求生欲让沉鹿立刻转移了话题。
“沈泊行,我想你了,你在首都过得还好吗?”
倚靠着床头的沈泊行听她蹩脚的转移注意,很是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回来的决定。
他应该把沉鹿一起带回来,放在身边,牢牢看住她。
招蜂引蝶的从来不止有男人,女人更甚。
沉鹿连哄带骗地哄了沈泊行许久,他心底的醋意才消散了一些。
不过沉鹿很是乐意哄沈泊行,这让她有成就感!
“把我的好友加回来。”
“我这就加回来!”沉鹿立刻说,拿出手机就把沈泊行给重新加回来。
紧接着就听沈泊行又说了一句,“把我的备注改了。”
沉鹿刚准备改,想到了什么,又羞涩地说道,“不能改未来的老公这
“那你不如直接改成老公?”沈泊行厚脸皮,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没面子,细细笑声通过手机传到她的耳中,沉鹿耳朵都红了。
她在上面打下三个字,沈泊行。
“改好了!”
沈泊行轻扬着眉,“改的老公?”
沉鹿一阵沉默,说道,“不是!”
“那是什么?”
“你的名字啊。”沉鹿一本正经的说道,“备注备注,不就是改成名字的意思吗?”
沈泊行意味不明的哼笑,“行。”
这事儿他记下了。
现在捞不着人,等她回来再算账。
接下来沉鹿就没和他聊太久,很快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因为她总觉得沈泊行的声音透着一股疲倦,虽然他在极力地隐藏。
可二人同床共枕这么些天,沉鹿可以分辨他是真的放松还是绷着的故意哂然,很显然,沈泊行现在很累。
他肯定忙了许久。
沉鹿半是心疼他,半是想让他多休息一些时间。
她看着手底下没有画完的画,上面只画出了缠绕的紫藤萝,她想了想,最后将原本打算画的东西改成其他。
“你在我家外面干什么?”警惕的老者声音响起。
沉鹿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听到声响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及时收手,这幅画估摸着得多一道不好复原的痕迹。
她扭头朝后看去,发现是那个店里的老者。
“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看这里的紫藤萝开得好,就画了一张画。”沉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如果您介意的话,我可以把这幅画给毁掉。”
沉鹿在心里有点可惜。
这幅画她很满意。
老者挑剔地看了她两眼,“不用了,赶紧离开我家。”
“哦……”沉鹿抱着自己的画板准备离开。
“等一下。”
沉鹿身形一顿,看向他。
老者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会画你们国家的画么?”
我们国家的画?
沉鹿仔细想了两秒,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你说的是国画?”
老者点点头。
沉鹿谦虚说道,“我的学艺不精,不过我爷爷在国画上面很有造诣。”
显然,她的爷爷比她更有说服力。
老者警惕看了她半天,最后又要了顾老爷子的名字,以及以前的作品,并说他一会儿会亲自查。
沉鹿好脾气地说了几个顾老爷子的作品。
打听完,老者又开始无情地赶人,被当作工具人的沉鹿充满茫然地走了回去。
在路上,沉鹿没忍住地犯嘀咕。
这个国外的老先生,真是脾气古怪,
她往后看了一眼那个漂亮精致的院子,又有些羡慕。
拥有一个非常漂亮的房子的古怪老先生。
回去之后,沉鹿一直闷在房间里画画,并没有再出来过了,直到去看白羊座流星雨的那天晚上。
沉鹿吃过饭后,和大部队一起去天文台看流星雨。
辅安的天文台很大,一个巨大穹顶下放着许多观测仪器,当然进入要钱。
外面已经到了不少为了看流星雨的天文爱好者,如果不是谢子瑜早就订下了两架望远镜,他们说不定还不能更加切身体会地看流星雨。
沉鹿对所有东西都充满好奇,许许多多都是她没有见过的
等她过了眼瘾回来时,就发现顾老爷子和晏老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老者面上带着极其绅士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穿着那身燕尾服,浑浊瞳孔下是极有涵养的气质。
沉鹿狐疑盯着他看了半天。
这是她之前遇见的那个古怪的老先生?
人还是那个人,怎么现在看上去又大相径庭了?
难不成是那个老先生的双胞胎兄弟?
沉鹿胡思乱想着,顾老爷子看到她,笑着冲她招了招手,“鹿鹿,过来。”
沉鹿只好走过去。
“安德烈先生说之前见过你在他家门口画画。”顾老爷子语气温和。
沉鹿点了点头,老实交代,“昨天上午去的。”
“安德烈先生对你的印象很好,他的妻子也是我们国家的人。”顾老爷子说道,“巧的是安德烈和他的妻子是因为一场国画展认识的。”
听到顾老爷子的话,沉鹿不由得惊讶。
她看了一眼这个老者。
安德烈。
老者也看向她,满身都是老绅士的优雅,他走过去和她做了一个贴脸吻,“优雅的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沉鹿整个人都麻了……
她震惊看着安德烈。
这这这!
贴脸吻?!
这是之前那个无情赶她走的那个老人吗?
安德烈老先生面不改色的笑着,“看来她很震惊。”
顾老爷子也知道她和外国人打交道极少,有些礼仪做起来仍旧生涩,帮她说话,“我孙女极少出国,对这些还不是很适应。”
安德烈老先生表示理解。
杵在那里的沉鹿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终于狂奔的思绪中反应过来。
她反复在心里默念:这只是礼仪……
站在那里听他们说话。
这个老先生总算是说出了他过来找顾老爷子的原因。
他和他已经去世的妻子的定情信物,在几年前因为失误而导致残缺,他希望顾老爷子能帮他延展性修复。
顾老爷子听完他的话,表示对画损坏的可以,又说他可以去看看。
安德烈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在此之前,他已经找过不少人来帮他看画,很多人都无能为力,甚至还把画造成二次伤害。
沉鹿还没听完他们的谈话,不远处的温松已经开始叫她了。
“沉鹿!流星雨开始了!”
沉鹿闻声,立刻想也没想的跑了过去。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她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里还有一个望远镜,我们将它和4k显示屏连在一起,可以看得更清晰。”一旁的谢子瑜笑着说道。
其他人闻声,已经走过去看更清楚的4K了,沉鹿低头看向望远镜里的景色。
这次的流星雨是今年以来规模最大的流星雨,瑰丽夜空下,一簇接着一簇的流光从眼前滑过。
紧接着,又是一道接着一道数不胜数的流光肉眼可见的出现,划破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
星海璀璨,那些流星仿佛是赶赴一场盛宴的流仙,吹箫笙鼓,屈驾鸾车,霓裳风动。
沉鹿只觉魂魄都在合着心脏跳动的频率,一下一下的律动着。
有人惊呼说道,“有极光!”
沉鹿蓦然扭头,只看到身后,大片大片绿色为黑暗夜空蒙上一层如烟雾的薄纱。
“沉
后知后觉的拿出了相机,她将摄像头对准了那极光,按下快门。
“以前辅安的极光出现时间大多时间都是在冬季,没想到这次竟然在夏天就能看到极光。”谢子瑜也有些高兴,“这次没有白来。”
沉鹿心想也是。
这些场景她就算是做梦也没有梦见过,以前仅仅只靠想象,现在才发觉她的想象太过浅薄,连真切见到的十分之一惊艳都没有。
可奇妙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自卑了。
沉鹿心潮澎湃,无限涌动的情绪不断随着放大。
她或许还能做到更好,就像现在,她看到的这些突如其来的景色,她总有一天,在突然的某个场景里,完成最华丽的蜕变。
这一晚沉鹿激动的没有睡着,她迫不及待的给沈泊行打电话,分享自己的喜悦,说着自己在辅安看到的那些美妙的画面。
沈泊行听着她的话,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他享受着沉鹿依赖而来的喜悦情绪,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等到沉鹿有了睡意,沈泊行将电话挂断,眉眼处的笑意尚未完全褪去。
外面等着的妆造也不敢敲门。
直到助理出来,将沈泊行的头发做好,这才诚惶诚恐的离开。
“阿行,您真的要亲自去吗?”坐在沙发上的沈良辰,看着他问道。
“为什么不能亲自去?”沈泊行将领带拉好,语气平静。
“封自霆给我们沈家发请帖,明显不怀好意。”
沈泊行没有说话。
封自霆想做什么他再了解不过,他在沈泊行身上吃了好几个亏,封自霆早就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沈良辰忧心的是,依照封自霆那种心狠手辣的性格,这次去封家,沈泊行会凶多吉少。
若是沈泊行出了什么事儿,到时沈家就会如一盘散沙,溃不成军。
“他不会轻易动我。”沈泊行站得笔直,眼底透着冰寒笑意。
至少现在不会。
封自霆自大,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对手认为自己得到一切时,给予最痛苦的一击。
现在沈泊行还没得到一切,击败他,封自霆得不到足够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