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团,没有鳞片,却有一层厚厚的黏液,正是其腥味的主要来源。
沈青给鱼开膛破肚,去除内脏、鱼鳃后,又用开水冲烫鱼身,再一点点刮干净浓稠固化的黏液。
江团,没有小刺,大刺集中在主脊柱和鱼鳍。
他从鱼尾处下刀,轻松片下鱼身两侧的肉。
接着,用‘一刀不断一刀断’的切法,将鱼肉切成蝴蝶翼状。
沈青将姜切成姜片,将排骨剁成麻将块,将酸菜切成小碎。
又去菜园,摘了些豇豆、荆芥、小青菜等,择净切好。
便大锅小锅同时开工。
小锅,起锅烧水。
水开下排骨,焯出血沫,捞出洗净。
再起锅烧油,油热下排骨,煸至两面焦黄时,加调料、加点水,盖上锅盖焖煮。
大锅,无油下酸菜,小火煸出水分,煸至发韧、发香盛出。
如此,酸菜多了一丝锅气,煮的时候,更容易析出酸质和吸进鱼汤。
随后,起锅烧水。
水开下酸菜,煮个十分钟,下鱼头、鱼骨,撒点盐、辣椒段。
煮到汤白时,下豇豆段、小青菜、荆芥等,煮熟后,除汤外,其余全捞进盆里。
末了,鱼片下锅,煮熟后,连肉带汤盛进盆里,撒点花椒、辣椒段,烧点热油泼上去。
滋啦滋啦,激出麻辣香味。
另一边,排骨早已焖熟,小锅灶膛内的柴火,也早已撤下。
沈青将菜端上桌,又从篓内取了些葱油饼,方舀了一碗鱼汤,递到沈小花桌前,“饼厚,干吃噎得慌,掰掰泡鱼汤里吃吧。”
“好~”
沈小花掰了些饼块,丢进小碗内。
饼块迅速吸满鱼汤,并开始往下沉。
她夹起一块塞进嘴里,咸香鲜美,让人还想夹第二块。
“唔,好吃欸!”
沈小花吃完饼块,又夹了一片鱼肉,酸爽开胃,鲜味十足,嫩到入口即化。
“唔。嫩,跟吃嫩豆腐一样,哥,草鱼肉也嫩,它能做成酸菜鱼吗?”
“能,但做不出‘嫩豆腐’效果。”
其实,草鱼、黑鱼、鲈鱼、鲢鱼等,都能做酸菜鱼,但首选仍是江团。
“这样啊~”
沈小花夹了一撮酸菜,艮艮的,有鱼汤味,配着饼块吃刚刚好。
沈青则夹了一块排骨,色泽金红,酥烂入味,啃去瘦肉,将骨头丢给大黄。
咔哧---
伴随着大黄啃骨头的声音,兄妹俩饱餐一顿。
吃完,沈小花揉了揉浑圆的肚子,回屋躺着去了。
沈青收拾完,拿着算术本,拎着一条甲鱼,就往屋外走。
刚出院子,就于土路上碰见了豆子。
“大青,我正要去你家,给你送卖知了猴的钱呢。”
沈青甩了甩算术本,“巧了,我正要给你爷送木床图稿。”
“那...先整哪一个?”
“去你家吧,谈完‘木床’事宜,顺当把知了猴的钱结了。”
“成~”
……
枫杨树下,豆子爷手捏砂纸,打磨着无靠背的小板凳,余光瞥见沈青,便放下手头活计。
“木床的图稿,画好了?”
“嗯!”
沈青将算术本摊到有图稿的那一页,递了过去。
“您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豆子爷接过算术本,打着手电筒仔细瞅。
本上,有两张木床的图稿。
一张,长2.2米,宽1.2米,高0.6米。
床头的床栏高于床尾,且被木片全包着,还有一定的弯曲弧度,似是用来当靠背使。
床的一侧和床尾,皆设有抽拉式的抽屉。
底部,还铺有一排防潮、防虫的木板。
一张,大体上与刚才的类似。
区别在于长2.4米,床尾处多了个下有抽屉、上有排架的小书柜。
豆子爷指了指第二张图,“这张床...是小花的吧?”
“嗯,她爱看书。夜里看累了,不用下床,书一合塞柜子里,就能直接睡了。”
“创意不赖,这床能做,但有两处得需要改一改。”
“哪两处?”
“一嘛,床头弧度,你这...跟个抛物线似的,不符合脊柱曲线,得底凸-中凹-上凸才行。
二嘛,床尾书柜,抽屉没问题,但排架太空了,得安几个隔断和一圈矮护栏,这样...书摆着好看,还不容易掉下来。”
“不愧是老木匠,一眼就瞧出了问题,劳您动动手帮忙改一改。”
豆子爷摆摆手,自谦道:“缪赞,做得多了,慢慢也就悟出些门道了。
两张床,得二十来天能做好,工费一天1块5。
柏木,一根7块钱,用多少给你算多少钱,余下来的边角料,给你打成小板凳或小柜子。
怎么样?”
整体算下来,得四五十块。
不过,柏木结实耐腐,豆子爷手艺好,这钱花得值。
“行,按你说得办。”沈青将装有甲鱼的网兜,向前一递,“我今个外出,恰巧碰到渔船卸货,便整了点渔获。喏,送您一只甲鱼熬汤喝。”
“活还没干呢,哪能先吃上了?”
“要的就是没干活之前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吗?”
豆子爷听了这话,不再推辞,接过了网兜,“他奶,出来接东西。”
豆子奶循声出了屋,瞅见大甲鱼,乐得合不拢嘴。
“呦,个挺大啊。剁吧剁吧,熬成浓汤,最是滋补了。建民,你身子弱,到时候多盛一碗!”
随母而出倚靠檐柱的豆子爸,怒瞪+冷哼一声,便转身回了屋。
豆子奶不以为意,接过网兜,乐呵呵找盆、找水,把甲鱼养起来。
“啧---”
豆子轻笑一声。
“今个上午,我爸醒来后,想找昨晚酒局上的人,继续嗨一顿。
结果,嘿嘿,被人呲回来了。
脸,那叫一个臭啊!
哈,我奶前个洗衣服,收走了我爸的脏裤子,兜里的钱塞到老地方了。
该!
谁让他喝酒喝到整日浑浑噩噩,分不清裤子哪条是哪条,走之前还不摸兜,活该丢脸。
大青,甭看我爸这会对我奶没好脸色,过几天,等兜里钱花完了,铁定捶肩捏腿,孝顺得不行。”
张建民养成这个德行,家里必然有一个人惯着他---豆子奶。
兜子从兜里掏出一堆零钱,“眼下行情,知了猴的1分钱三个,你那138只知了猴,卖了4毛6,喏,给。”
沈青接过钱,欲直接揣进兜内,豆子却拦住了他,“不数数?”
沈青反问,“你,我还信不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