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你动针线做什么?”
“我想缝个钱包,一拉绳子,口子就会收紧的那种。哥,蘑菇好香啊,我能尝尝吗?”
“尝吧,小心烫。”
“好嘞!”
沈小花绕到灶台后头,放下荷包,抓了一根蘑菇。
咔嚓---
面皮酥脆,还集合了咸、麻、辣三种滋味,蘑菇条软嫩,因晒了一天烈阳的缘故,又有点韧劲。
“哥,好吃欸,酥酥的,嫩嫩的,感觉跟吃酥肉一样。”
说完,小手又伸进浅笸箩内,抓了一把蘑菇,丢一半给大黄,剩一半慢慢吃。
大黄暴风吃完,蹭了蹭主人的小腿,便出了厨房继续看家。
沈青炸了三锅,才将蘑菇炸完。
正准备炸知了猴时,院内传来愤怒犬吠声和刺耳嘈杂声。
“哥,我出去看看。”
沈小花率先跑出厨房。
沈青撤掉灶膛内的柴火,正欲往外走时,余光扫见一道冷光。
扭过头去,发现是荷包上的大铁针在反光,果断拔掉带走。
小院内,停了一辆破板车,车头绑有长板凳,车兜内铺着褥子,褥上躺着一小老太婆。
花白的头发扎成一个大高髻,满是褶子的脸上,有一双小而圆的眼睛。
左胳膊向内弯90°,还戴了条固定制动的绑带。
左小腿两侧,各贴一片木板,并用白纱布裹紧。
扬红握着车把,其身旁还聚了一堆凑热闹的村民。
沈青扫了几眼,人群里有四个矮墩墩的妇人,和扬红关系比较好,咦,李秀也在。
李秀对上那双冷冽深邃的眸子,被竹竿暴揍的记忆接踵而来,吓得忙低下头。
默念道: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掩耳盗铃?!!
“啧---”沈青讥笑一声,“大夏天的,苍蝇、蚊子就是多啊。瞧瞧,闻到点香味,就往人院子里冲,真惹人厌烦啊!”
沈青手一抬,扯上晾衣绳上的抹布,朝扬红脸上甩去。
扬红弯腰跨过车把躲避,末了,她直起身瞪人,念及慧儿一事,需要一大笔钱帮衬,她忍住心里怒气,赔笑道:
“大青,上一回,是三婶我不对。
我一看小海腿上血呼啦啦的,就乱了阵脚,误以为是一旁的大黄咬了他,还上门...得罪了你。
唉,是我不对,我今天再给你赔个不是。
大青,自分家以来,你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村头看望你奶了。
婆婆想你想得心里发慌,恰巧,屋后的晚桃熟了,婆婆便去屋后摘桃,欲托人给你送去。
哪料到,她竟从梯子上摔下来了,左小腿摔断了,左胳膊也脱臼了。
大夫说,婆婆摔得很严重,要去城里动大手术,不然,就再也无法下床了。
呜呜~”
扬红捂嘴痛哭,时不时抬眸,偷瞄沈青的反应。
“大青~”李老太右胳膊抽动几下,便拿出一红色的大毛桃,“大青,桃,你最喜欢的大毛桃,可甜了,快,快尝尝看。”
李老太眼眶微微湿润,端得一副‘爱孙心切’的好模样。
人群看到这一幕,开始躁动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我以前不懂,但看见沈青越过越好,李老太恐有瘫痪危险,我想我懂了。”
“沈青,快接下大桃吧,甭伤了你奶奶的心。”
“老人,骨头脆,最是经不起摔了,三年前,我姥爷打床上摔下来,摔断了大腿,到现在还搁床上躺着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高举‘道德天尊’大旗。
李老太执拗的举着桃,哪怕胳膊颤得厉害,也不肯收回手。
沈小花盯着那颗大毛桃,紧张的攥紧拳头,她怕亲哥心一软,又被那帮人黏上了。
不过,沈小花明显多虑了,沈青丝毫没有接下毛桃的打算。
沈青:“扬红,那日,我和沈家当着书记的面断了亲,你甭再左一句大青,右一句三婶的。
还有,李老太,你整差了,喜欢吃桃子的不是我,是沈彪,也就是沈铁山的二儿子。
我记得有一年夏天,你摘净树上的毛桃,跟人换红薯片、土豆、冬瓜等。
屋里只留了三颗桃,给李秀、沈铁栓、沈小海留的。
沈彪嘴馋,偷咬了一口桃子,你就拿着笤帚,满村子追着他打。”
沈青停顿一下,看向人群中体格略显富态的老头。
“何叔,我记得那天,沈彪慌不择路,躲到了你身后,你还替他挨了一笤帚,打到了眼睛,是吧?”
“欸,对,嘶---”何叔揉了揉右眼球,“沈青,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感觉眼睛又疼了。”
众人忆起那日情形:王彪赤着脚乱跑,李老太边追边骂,骂得那叫一个难听,狗日的、日你娘、日你祖宗等等。
霎时间,对褥上小老太婆的怜悯心减了一半。
突然的变故,把李老太整的有点懵。
在她的计划里,沈青收下了毛桃,还感恩戴德主动交钱,让她去大医院治病。
此刻,她心里不停咒骂着沈青。
沈青冷笑一声,甭看李老太个子小,脾气却很大,还属炮仗的,一点就着,动不动就抄家伙跟人干架。
不过,待会儿也可利用这一点,反整小老太。
她还很自私,只对亲弟一脉、三儿子一脉好,其余人是死是活,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忽的,李老太朝扬红使了个眼色。
扬红眼珠一转,讪笑道:“那年头,大家都这样。
谁没为一口吃的发过怒、挨过打?
人老了,糊涂了,记差人的喜好,也实属正常。
但婆婆疼爱亲孙子的心,可是真真的。
大夫说,若是去城里做手术,得准备200块。
家里东凑西凑,才凑了100块。
沈青,我听说你近期连逮两头野猪,还都卖出去了。
那个...你有闲钱的话,能否拿出100块应应急,算我求你了。”
沈青挑了挑眉,原来,婆媳打得是‘一颗桃换100块’的主意。
经历刚才的那茬事,围观群众大都处于观望状态,唯有和杨红交好、拿了好处的几人,挤到最前头帮呛。
“且不提有血缘关系,即便只是邻里乡亲,看人遭了难,也不可能不伸把手帮忙。”
“沈青,你连卖两头猪,手头该宽裕的很,那就拿点钱出来,别人又不是不还你了。”
“作为过来人,得劝你一句,人啊,要分得清轻重缓急。眼下,李老太的伤最重要,听我的,赶快把卖猪的钱拿出来。”